林枚的女人香草坐在林枚的床旁,她睡著了,睡得那么的香,她依稀看到林枚依然健康的向她走來,幫她擦拭臉上的淚痕。“我沒有事的,那都是你做的夢,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林枚說著幫她擦著淚珠。香草笑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燦爛的笑。原來林枚沒有病,都是自己做夢。該死的自己,怎么能做這樣的夢。香草在心里埋怨著自己,又幸慶這多虧是夢??蓱z的女人已經(jīng)幾天沒有合眼了。
這些天里,香草一直沒有合眼,那些可怕的鏡頭時時縈繞在她的眼前,她無法把她的視野逃出那可怕的界面……
香草正在家里做午飯,等著上學的大女兒和電工的丈夫回家吃飯。只見大女兒芳芳哭泣著從村子急忙的奔跑回家來,邊跑邊喊:“媽媽,我爸爸從高壓電桿上掉了下來,村子的人都在那里”。香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胺挤迹瑒e急,慢慢說。你爸爸怎么啦?”香草聽完芳芳的語無倫次的再次敘述。她的腦子蒙的一下暈了,她顧不上鍋里正在煮著的面條,顧不得卸下帶在身上的圍裙,瘋狂的向那高壓配電房跑去。女人瘋狂的哭喊著,狂奔著,身后的風中留下了女人悲戚的哭聲,那哭聲湮滅在風中。
林枚的母親從后院回來,遠遠看見兒媳婦瘋狂的跑出了屋外。老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叫住孫女:“芳芳,你媽怎么啦?正做飯怎么跑出去了?”芳芳痛哭流涕地撲到在了奶奶的懷里:“我爸爸從電桿上掉了下來,我爸爸從電桿上掉了下來?!崩先寺犞@青天霹靂樣的打擊,老人痛苦的差點暈了過去。老人從年輕守寡養(yǎng)了這唯一的兒子,就指望著兒子了。老人拉起孫女也向那配電房方向跑去,哭聲湮滅在風里。
林枚從電桿上墜了下來,不醒人事,那右腳的腳登還帶在他的腳上。村里的人都趕來了,村子的干部也來了,香草來了,林枚的媽媽來了,林枚的女兒也來了。她們聲嘶力竭的哭喊著,穿過擁擠的人群撲向林枚的身體。而林枚卻無動于衷,他只那么靜靜的躺著,躺在那冰涼的地上。他的頭部流著血,他的腿部流著血,鮮紅鮮紅,那血液分明向土地滲透,地下剎那間印出個人影,鮮紅鮮紅的人影。林枚滿身是傷,血依然淌著,他的女人香草附下身來,跪在林枚的身前,悲痛欲絕。
“林枚為了大家,摔成這個樣子,我們一定要竭盡全力搶救,保住林枚的性命?!痹诖彘L的指揮下,年輕力壯的青年用擔架把林枚抬向火車站。在八十年代的農(nóng)村,汽車還沒有通向林枚的村子,只有趕晚上的火車直奔省城,希望林枚能堅強的支撐住。
林枚終于被送到了省城的醫(yī)院,終于還堅強的活著。
林枚已經(jīng)昏迷了五天。他躺在潔白的床上,臉色蒼白,和那白色的床單形成一體。他的生命垂危著,他的腦部受了重創(chuàng)。雖然幸慶沒有顱內(nèi)的出血,可林枚的脊柱受了嚴重的創(chuàng)傷,受傷的位置在腰椎的上部。林枚的頭部用繃帶包扎著,腿部纏滿了繃帶。活象一個被繃帶包裹了的人一般。
他的女人一直守在他的旁邊,他無視他的女人的存在,無視他的女人的哭泣,他只那么靜靜的躺著,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張南是林枚的主治醫(yī)生,中年的張南醫(yī)生平易近人,技術(shù)精湛,他給林枚做了最精細的手術(shù)。脊柱的修復手術(shù)。手術(shù)很成功,可林枚的情況確實很嚴重,能保住性命已經(jīng)實屬不易了。張醫(yī)生看著林枚的可憐的女人。他不忍心再給這個可憐的女人再次的打擊,還是等等再說吧,等林枚度過危險期。
已經(jīng)五天了,林枚的生命依然垂危著,他一直昏迷,還沒有醒的征兆,香草著急著。一個可憐的女人在這個時候能有什么主意,那可憐的女人每天看著林枚的樣子,盼望著林枚的清醒,人們勸她休息一會,她怕林枚醒來要見她,硬是不肯就此離開病床一步。五天里,她消瘦了一圈,原本水靈的眼睛只看到淚水盈溢著。大家都在為林枚擔心,為林枚捏把汗。才33歲的男人,多可惜呀。
香草在睡夢中聽著林枚在呼喚她的名字。林枚要喝水,他渴了,可香草醒不來,她睡的很死、很沉、很香。她陶醉在她甜蜜的夢中,她不愿醒來,不想離開那甜蜜的夢境。她依稀覺得林枚冰涼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在向她求救,她打了個冷戰(zhàn),原來不是夢,她猛然驚醒過來。是的,是林枚的冰冷的手在拉她的手。此時的香草,顧不得林枚要說什么,只驚喜的狂喊著跑出了病房:“林枚醒了,大夫,林枚醒了,他醒了”。女人喊著叫著跑向護士辦公室。
夜已經(jīng)很深了,人們都已經(jīng)熟睡,病人都已經(jīng)熟睡,只有林枚的女人在黑夜里依稀看到了黑暗處透著的光明。女人喊叫著,仿佛幸福又重新回到她的身邊,仿佛陽光又重新照耀在了她的臉上。女人肆無忌憚的喊著,她要向這個世界宣布,她的男人醒了,她不用再痛苦了,她終于可以又幸福了??蓱z的女人,這就是她的幸福,她又可以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