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搶上一步,破襖上的袖子開始揮動,念力絲絲涌出,操控天地元氣在三人身前組成一面寬厚的氣墻。
和奔襲而來的雷芒相比,張無敵五指輪動間釋出的天罡五雷便如綿綿細雨一般,只能惹人熏醉,卻說不上有半分威勢。
二先生曾經在長安街頭領教過道天教的天罡五雷大法,可是,他現在眼中卻沒有了先前的駭然,反而是一種深深的疑惑。
雷芒與劍意相雜,狠狠地撞擊在了那面橫在天樞處三人身前的氣墻上,引得光華大盛。
秦河雙手抵在氣墻上,念力不斷從掌心灌入氣墻之內,死死地抵消著奔襲而來的那道術法。
二先生眼中的疑惑更加分明,他低聲道:“老三,有些不對……”
因為念力的持續(xù)涌出,秦河的后背處早已濕冷一片。此時的他,斑白的鬢角處的發(fā)絲,被從額旁滑落的汗滴潤濕,便連雙頰上都開始有些異樣的紅暈。
正在全力出手的他,聽到二先生的低語,忙問道:“有什么不對?”
“他方才破陣已經耗費了極大的念力,為何如今還能釋出如此威力的天罡五雷?”二先生伸出手,也如秦河一般,將念力灌注入氣墻之內,同時說道:“按理來說,此刻他應當已經力竭,卻為何精神反而更顯完足?”
聽到二先生的話語,秦河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他的念力如同波濤,一浪接著一浪,讓人無法喘息??杉幢闳缣咸炀蘩?,也終有它停下的時刻??煽雌饋?,他的念力卻似乎并沒有枯竭的征兆?!?p> “除非……”二先生喃喃道,然后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其巨大,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除非他服用了什么東西,激發(fā)出自己的潛能?!鼻睾恿⒖堂靼琢硕壬牟聹y,脫口而出。
夜色,透著寂靜。月光正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射下來,如繁星在空中閃爍,有些刺眼,卻十分晶瑩,有著不可捉摸的靜謐之意開始彌散。
照射下來的光影,若隱若現地左右悠揚地晃著,冷冷地看著枝椏間的那抹枯黃在如刀刃般掠過的風中,慢慢墜落在地。
對面雷芒不斷閃耀,與那清冷孤傲的劍意相雜,不停地沖擊著那面氣墻。
北子山目光投向氣墻之后的兩道身影,卻沒有看到他想象中的驚惶,不禁暗自點頭。
自己在鯤鵬山上呆的時間有些久了,時常伴隨北溟龍鯤左右。他很清楚,自己這位教主是何等的驚才絕艷。
相處的時間越長,越發(fā)覺得自己在教主大人面前的渺小。而也正是因為經常得到教主大人的指點,他的修為才會進步地如此迅速,幾十年間,已然跨過煉神返虛的門檻,隱隱有觸摸到煉虛合道的壁壘。
在山上之時,也從其他人口中聽說過天樞處的兩大返虛境強者??梢驗榻K日服侍北溟龍鯤,便自然地眼界變得極高,想著那兩位縱然執(zhí)掌著天樞處,可想來,應該也不過如此。
那顆丹丸的藥力已然化開,他此刻覺得自己經脈內念力磅礴無匹。所以,當劍意與雷芒相互纏繞,與那氣墻相撞時,他的嘴角已開始掛上微笑,那是一種勝利者的微笑。
此刻,北子山的境界因為丹丸的原因,已經隱隱有一只腳邁入合道境的樣子,舉手投足間,皆有無上威勢。在他想來,自己的術法縱然不能一時擊潰對方三人,可將這面礙事的氣墻碾成粉末并不困難。
可他沒有想到,自秦河袍袖揮舞間凝聚而成的氣墻,承受著一波又一波地沖擊,竟然堅固如斯。
“唉,原來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天下的英雄。”北子山心中默默嘆道。
雙方在這積水泛著粼光的街心陷入僵持,只是彼此汗如雨下。
劉星木目光微凝,他藏身在氣墻之后,看著兩位先生頭上的發(fā)髻因為承受不住念力的奔涌而散開,發(fā)絲在夜風中狂舞不止。
他一咬牙,從氣墻后現身而出,屈指一彈,一道白光伴隨著尖銳的呼嘯聲沖著北子山眉心而去。
北子山頓時一驚,將手上抬,掌心向外,擋于眉宇之前,然后,便有一陣痛感自掌心傳入識海。
顧不得疼痛,他五指一攏,將那破空而至的東西抓在手心,放到眼前一看,不覺微怔。那是一枚棋子,一枚極其普通的白色棋子。
便是這枚棋子,差點成了壓垮被稱之為“平衡”的這匹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北子山五指握緊成拳,然后微松。白色粉末自指縫間簌簌落下,在積水中逐漸沉淀成地上的一灘亮白。
劉星木并沒有指望自己發(fā)出的這枚棋子能夠打破此時的僵局,可當他看到灌注了自己念力的棋子,便連阻礙對方一瞬的機會都沒有后,頓時覺得頗為頭疼。
返虛之下,盡皆螻蟻。
可返虛之上,還有合道之境。傳言,鯤鵬山頂的那個人便是合道之境的修行者。而眼下,這個一襲黑衫的男子,居然也開始慢慢有了合道境的威勢。
攻不得,唯有守!
秦河與二先生念力不斷涌出,隨即灌入氣墻,抵擋著不斷奔襲而來的雷芒劍意。
只是,劉星木分明看見,他們的雙臂在微微發(fā)顫。
他不知道對方剛才服下的丹丸藥力何時才會過去,他只知道,天樞處需要兩位先生,大唐也需要兩位先生。
于是,劉星木一咬牙,念力自體表溢出,在空氣中開始灼燒。
“小七,不要……”二先生轉頭看到這一幕,大聲叫道。
劉星木朝二先生和秦河微微鞠了一躬,認真地說道:“如今大唐處于亂世之際,正需要兩位先生。星木無用之身,不過多浪費了幾年的糧食,倒不如做點有用的事情,也好博個心安!”
“小七……”
“兩位先生請保重!”
劉星木眼神開始決然,從體表溢出的念力開始噴薄。他身周的那股灼熱之感開始滾燙,似乎連空間都有些微微扭曲。
他縱身而起,融入如墨夜色,向著北子山狂奔而去,竟是要抱著他以自爆的方式同歸于盡!
秦河眼睜睜看著劉星木從身旁掠過,頓時覺得嘴唇發(fā)干,口中不斷發(fā)出“嗬嗬”的聲音,有些渾濁的雙眸中盡是痛惜!
北子山左手朝天舉起,迅疾落下,一道雷芒在空中滋啦作響,即將落下,而劉星木視若未見,只是一味向前跑去。
空氣凝滯,氣溫驟寒。
街道上,馬蹄聲開始狂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