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主君山的峰頂上只長了幾顆歪脖子樹,附近居民將山神像塑在山頂最高之處,可真是一片至誠之心。
金三娘娘的石像被放置在中央位置,半人多高,看上去與土地婆婆形象無甚區(qū)別。
面無表情的壯實背著他娘蒼發(fā)老婦人行到石像近前,將他娘放下,二人一同下跪,取出一些貢品,焚香虔誠祈禱。
“白希,你有何想許的愿望?”
與白希親近許多的狄江已經(jīng)直呼起其姓名,言不管金三娘娘是否真的靈驗,他們既然費力爬上來,不如許個心愿,也不算白跑一趟。
白希望著前方金三娘娘石像:“我想見一人,希望他能現(xiàn)身。”
狄江好奇問道:“是白姑娘思慕之人嗎?”
一旁的元君聞言也豎起耳朵,就聽白希涼涼的回了一句:“我沒有思慕之人?!?p> 狄江深情款款的凝視白希:“我不相信金三娘娘之說,但我希望她能夠顯靈,幫你完成心愿,同時也實現(xiàn)我所求?!?p> 狄江眼中情愫似春潮泛濫,白希面頰微微一紅:“不知狄兄所求為何?”
“我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多年,所求不過一餐一室,與一知己情定一生?!?p> 他說著,執(zhí)起白希之手:“白希,你可愿幫我實現(xiàn)所求?”
白希臉紅成了蘋果,嬌艷欲滴,但她還未開口,元君突然跳出來。
“她不愿意。”
棒打鴛鴦的元君表示一日要三餐,一餐吃不飽。
還有,一室那么大點兒的地方人躺在里面,腳都伸不開腿,太過寒酸不說,也實在沒法住人。
狄江所言,乃是一種意境,結(jié)果被元君這個突然跳出來的二百五給意毀得一點兒不剩,心頭涌出一種很想揍元君一頓的想法。
狄江的想法,白希幫他實現(xiàn)了。
一把揪住元君耳朵的白希將其拎到旁邊歪脖子樹下,問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揉著耳朵的元君一臉委屈:“你與他今日才初相識,他便要你許下一生,這樣的男人不靠譜?!?p> “你剛沒聽見嗎?狄兄乃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么救命恩人,我看他更像一個騙子?!?p> 白希聞言,臉上變得難看起來,警告元君:“不許你侮辱我的救命恩人?!?p> 不想挾恩圖報的元君,一直不肯告訴白希,之前在冰淵救下她的人是他。
如今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白姑娘,你們也來許個心愿吧!”
仍舊還跪在地上的蒼發(fā)老婦人,熱情的招呼白希等人到金三娘娘石像處許愿。
白希狠狠瞪了元君一眼以示警告,然后笑著牽起狄江的手,與其一同上前,跪在金三娘娘石像前。
元君也一撩衣袍,挨著白希跪下。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
“你信不信我把你丟下山?”
又不是桃園三結(jié)義,白希警告元君莫要再胡鬧,否則就將他直接從峰頂丟下去。
無奈站起身的元君,捕捉到狄江眼底一閃而過幸災(zāi)樂禍,眸光一凜。
“元兄還真愛開玩笑兒?!?p> 狄江笑著打圓場,白希又給了元君一個警告的眼神兒,悻悻然元君退到一邊兒。
整理了一下衣襟,白希神情繾綣,朝金三娘娘石像叩首。
“愿吾所求,與狄兄所求皆能實現(xiàn)?!?p> 狄江也深情的看了一眼白希,下拜叩首:“吾愿好好珍惜這份天定緣分,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頭偕老。除此之外,別無所求?!?p> 直起身的狄江,牽起白希的手,二人甜蜜對視,齊齊叩拜金三娘娘,希望二人所求皆能實現(xiàn)。
元君靜靜站在歪脖子樹下,默默看著言笑晏晏的白希與狄江二人,手握拳,捶在樹上。
“小兄弟,你不來許個愿嗎?”
熱情的蒼發(fā)老婦人招呼元君,元君只是定定的盯著白希,不言不語,也一動不動。
元君看白希的眼神兒,復(fù)雜到難以令人忽略,狄江有些擔(dān)心的問白希:“你朋友他這是怎么了?”
白希淡淡掃了一眼元君:“他不是我朋友,不用理睬?!?p> 白希冷漠的言語,像是一根結(jié)冰的鐵棒子,重重敲在元君的心頭,眸光哀傷。
眼角抖了一下的狄江,再次握住白希的手:“他雖不是你朋友,但剛剛在棧道之上他曾救過你,這份恩情,咱們不能忘記。有機會,我會幫你還給他。”
狄江與白希還未成親,已經(jīng)開始用一家人的口吻,白希臉微紅:“一切都聽狄兄的?!?p> 狄江將白希的手握得更緊一些,眺目遠(yuǎn)望,朝元君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得意笑容。
金三娘娘收下了所有人的愿望與香火,卻并未顯靈。
天上的月亮,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與太陽進行交接。
山上的霧氣越來越濃,好似水波紋般蕩漾在空中。
等得失去耐心的狄江,無奈的聳肩,表示他們并非是金三娘娘選中的幸運兒,白跑一趟。
“我聽說,要等些時辰?!?p> 蒼發(fā)老婦人同村實現(xiàn)愿望之人是個酒鬼,喝醉跑到杜主君山上許愿,結(jié)果人醉倒在金三娘娘石像前,稀里糊涂的以為石像是自家娘子,說了一大堆做夢發(fā)財?shù)暮?,結(jié)果天亮醒來時,懷中抱著一壇子金子。
估計,要等到天亮,金三娘娘才會顯靈。
畢竟,神仙晚上也可能需要睡覺休息。
蒼發(fā)老婦人這話聽上去有道理,但又似乎并沒有什么道理。
白希指尖劃過空中濃郁霧氣,言霧重山路難辨,最好還是等到天亮以后再下山,以免發(fā)生意外。
“聽希兒的?!?p> 對白希一副言聽計從態(tài)度的狄江,對白希的稱呼更上一層樓。
他牽著白希的手行到樹下,讓她坐下靠著樹,閉上眼休息一會兒。
白希順從的坐在樹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讓狄江也坐下休息一會兒。
溫柔笑著的狄江,像是與白希相識許久,毫不避嫌的緊挨著白希坐下。
他從行囊中摸出一張餅,遞給白希。
“餓了吧!吃一點兒填填肚子,下山后,我親自給你做兩樣巴蜀小菜,讓你嘗嘗我的手藝?!?p> 笑著接過大餅的白希咬了一大口,雙眸亮晶晶:“沒想到狄兄還會做飯!”
“手藝粗糙,重在心意。我就是想要給你親自做頓飯?!?p> 白希十分感動:“狄兄不必如此用心。你救我一命,該是我報答你才對?!?p> 狄江伸手摸了摸白希的腦袋:“傻丫頭。我不要你報恩,我要的,是你的心?!?p> 說著他伸手,將白希摟進懷中:“希兒,我雖能力有限,但會盡我所能,給你最好的?!?p> 白希繾綣一笑:“我相信你?!?p> 退到樹后的元君,默默握緊手里攥著的兩顆果子。
她似乎,從未對他這般笑過。
也從未用這種情真意切的眸光看過他。
自從地牢內(nèi),她那驚鴻一瞥之后,元君枯燥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生出了諸多從前未有過的情感。
妒忌,這個仿佛永遠(yuǎn)不會出現(xiàn)在他生命當(dāng)中的詞語,就那樣歡天喜地的跳了出來。
不知不覺,元君身前歪脖子樹的樹皮已被扣掉一大塊兒。
若是白滄在此,又少不了對他進行一番嘲弄。
肚皮緊了,眼皮就松了。
咬著餅的白希漸漸有了困意,縮在狄江懷中,揉了揉眼睛。
“狄兄,你看壯實的離魂癥是不是又發(fā)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