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潮州府府城的李二狗,覺得自己得了潑天大幸,竟然從潮陽縣之戰(zhàn)中活著回來了!
隨著柳天明這個知府不計后果的撤軍趕路,潮陽縣之戰(zhàn)的結局早就傳遍全軍。
李二狗自然也得知,潮州府的清軍主力竟然全軍覆沒!
真正意義上的全軍覆沒,除了少數(shù)零散的潰兵外,沒死的都投降潮陽縣的妖道李長青了!
李二狗所在的隊伍,因為充當先鋒被李長青擊敗過,郝忠誠為了防止他們的情緒感染全軍,故意隔離起來留在后方的營地里,讓李二狗得以避過那場血腥的戰(zhàn)斗。
沒錯,在逃回來的潰兵口訴里,那場戰(zhàn)斗簡直就是修羅地獄。
潰兵說他們都被那群當官的騙了!
當官的一直欺騙他們說會贏,勝仗也是一場接著一場,全都打出了高于敵人的戰(zhàn)損比。
但是,這勝仗打著打著,他們就敗了,而且敗得非常徹底,敗得血流成河!
根據(jù)潰兵所訴,他們在戰(zhàn)斗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跟其他隊伍雜糅合并到一起,編制都打亂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都去了其他隊伍。
結果戰(zhàn)斗打起來,根本不知道自己原本熟悉的戰(zhàn)友到底死了多少。
直到戰(zhàn)斗結束后,才得知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
最氣人的是,他們這些當兵的打生打死,最后那些回天無力的武官們,竟然可恥的向反賊投降了!
包括李二狗在內,沒有經(jīng)歷過那一戰(zhàn)的人都覺得,當官的投降是很正常的操作,畢竟他們沒見過那尸山血海一般的場景……
無法體會到那些逃回來的潰兵內心的絕望和悲憤。
李二狗本來以為他們撤回潮州府府城后,他就可以回家了。
結果潮州府的知府柳天明,竟然全權接管了所有剩余的清軍,不光將他們這些綠營老兵‘鎖在’軍營里不讓回家,還把原本的隨軍民夫和壯班衙役都整編到清軍戰(zhàn)斗序列中!
李二狗不明白柳天明一個文官,為何有權力指揮得動那些武官。
殊不知,潮陽縣一戰(zhàn),郝忠誠帶著潮州府清軍的中高層武官全部當了俘虜,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洗腦成白癡一般的新兵,整日里接受嚴格的軍事訓練。
隨著柳天明逃回來的,都是基層武官,這些武官可沒有多少權力,身為潮州府知府的柳天明自然要將殘軍給支棱起來。
這也算是清廷地方衙門的緊急避險措施吧……
如果不是郝忠誠的心腹都跟著一起淪陷在潮陽縣之戰(zhàn)中,柳天明還要在殘軍中清洗一遍郝忠誠這個投敵參將的黨羽心腹。
當然,郝忠誠的家眷,在柳天明回城后的第二天,就被一群快班衙役給逮捕入獄了。
柳天明為了穩(wěn)定人心,只是懲處了投降的首惡,沒把所有陷在潮陽縣之戰(zhàn)中的清軍武官家眷都下獄,更別提那些小兵嘎子的家人了……
如果所有投降之人都要追責的話,等不到伐清軍打過來,潮州府就得亂起來!
事實證明,柳天明只抓郝忠誠的家人親眷,對其他人家眷沒有動手的處理方式,讓潮州府躁動的局面稍稍安定了一些。
柳天明也通過官場的私密渠道,向外傳達出一個不被官府認可的消息——只要繼續(xù)為大清效力,大家就還是大清的好奴才!
既然眾人可以繼續(xù)當奴才,人心自然也就穩(wěn)定了。
當奴才好啊,大清對奴才最是恩寵了,屠殺的時候,從來不殺自己的奴才……
朝堂之上,能在皇上面前自稱一聲奴才的,那都是足以自夸八百年的榮耀!
科舉考得再牛逼的漢臣還不是只能自稱微臣?
跟奴才比起來,差著輩分呢!
大清,是講究奴輩……哦不,講究資歷的朝代!
潮州府的局面穩(wěn)定下來,但李二狗這種綠營老卒不滿意了,他娘的回不了家!
也不知道家里的婆娘有沒有偷漢子?
要是被他知道誰敢給他戴原諒色的帽子,只要對方不是旗人,非得砍斷他的第三條腿不可!
身為綠營軍爺?shù)睦疃?,有這個底氣!
而且他也不太擔心自家婆娘能偷到旗人大爺,畢竟他的房子距離旗人扎堆居住的地方遠著呢。
回返潮州府第四天,在軍營里無聊至極的李二狗,終于從他的頂頭上司,一名小把總那里得到命令。
李二狗升職了!
原來的隨軍民壯和壯班衙役,全都拉進軍營里,跟他們整編到一起,原本的綠營老卒,一個個手底下都能管上三四號人。
雖然不是真正的升職加薪,僅僅只是老兵帶新兵的套路,但一直被人管的李二狗,突然能管人了,這腰桿子一下子繃得溜直。
對柳天明這個知府大老爺?shù)脑购抟矞p輕了不少。
李二狗跟自己的同袍一打聽,發(fā)現(xiàn)被拉進軍營的不光是跟著一起去打潮陽縣的那些隨軍民壯和壯班衙役,還有不少最近幾天剛剛‘招募’入伍的青壯男性,都被分了進來。
這也是為何他們這些底層綠營老卒,人人都能‘晉升’伍長的原因。
不過聽他的同袍透露出來的信息,那些新招募的新兵一個個都挺不情愿的,官府給的安家費全都是‘預支’。
給得最多的竟然是免除徭役!
免除徭役對老百姓而言確實是好事,但也要分跟什么事情對比。
比起拿著武器跟傳說中吃人不吐皮的妖道李長青對戰(zhàn),這幫老百姓寧愿自帶干糧去服徭役!
沒錯,柳天明在整軍備戰(zhàn)的同時,順帶著黑化李長青的形象。
這就是時代特色,就跟李長青上輩子那個國際社會,互相敵對的國家播放新聞,同一件事情愣是能說出兩種新聞的道理一樣。
語言的藝術就在于,隨隨便便偷換概念,就能把黑的變成白的,白的給你徹底抹黑掉。
當然,這個平行世界的話術跟李長青上輩子那個社會比起來太過稚嫩,作為受眾群體的文盲百姓們,也聽不懂話語里的內涵段子,所以用淺顯易懂的套話來抹黑敵人,才是最實用的。
哪怕這種抹黑聽上去比較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