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紅玉…！”

　　“紅玉…！”

　　一只手猛地掀開車簾。

　　原本應(yīng)該睡在里面的人兒消失不見，就連小寶也失去了蹤跡。

　　本來就一直提心吊膽的秦翎，現(xiàn)在只覺得眼前一黑，全身好像失了所有的氣血一樣。

　　都怪他，都怪他回來太晚了！

　　右手用力錘向馬車的底臺，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清。

　　紅玉去哪了？

　　秦翎眉頭緊皺，轉(zhuǎn)身跳下馬車，縱身一跳在林間輕功飛行。

　　深藍(lán)色的身影像猴子一樣靈活的在樹上跳上跳下，又像兔子一樣，在草叢中斷斷續(xù)續(xù)地彈跳。

　　“紅玉——”

　　“紅玉，你在哪——”

　　山林間四處回蕩著秦翎的聲音，奈何卻沒得到任何的回應(yīng)。

　　他急得紅了眼眶，始終找不到人的秦翎越想越害怕，

　　秦翎找到一顆大樹，縱身向上而行，腳踩樹皮卻如履平地，只是幾個(gè)眨眼之間，人便飛向了樹頂。

　　他輕點(diǎn)樹干，眺目而望，放聲高喊：“紅玉——”

　　眼尖的他看見叢林之中好像有個(gè)黃色的身影匆匆穿過。

　　他縱身往下一跳，半空之中翻了個(gè)跟頭，隨后穩(wěn)穩(wěn)停在那黃色的身影前。

　　小寶被來人嚇了一跳，鼻間聞到熟悉的味道，連忙蹭了上去。

　　“小寶，紅玉呢？”

　　“你知道紅玉在哪嗎？”

　　一路跑來一直在找秦翎的小寶聽見他說的話，連忙咬住深藍(lán)色的褲腳，將他往劉家村的方向扯。

　　秦翎低頭看著如此奮力小寶，垂下眉眼，若有所思。

　　半晌。

　　“你的意思是……？”

　　秦翎抬頭看向小寶扯著他的方向。

　　是劉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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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紅玉沙啞的聲音沒能掩蓋住周圍人群沸騰的聲音。

　　她能感覺自己正在被人抬起。

　　兩個(gè)壯漢將困著紅玉的豬籠托起，慢慢走到河水邊。

　　水流很急，潺潺聲不斷，下游便是一條瀑布隨后便涌向大海的方向。

　　“浸豬籠！浸豬籠！”

　　人聲鼎沸，所有人都在重復(fù)著這一句話，紅玉只覺得耳朵發(fā)麻，她實(shí)在想象不出現(xiàn)在的場景是一副怎樣的畫面。

　　只覺得這四月份的天氣卻如臘月寒冬，冰冷刺骨，她的身軀不自覺的在發(fā)顫。

　　面前所有人都在冷眼看著這一切。

　　冷酷的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觸，又或者是良心上的不安。

　　人人都道是，為民除害，妖者當(dāng)而誅之，除之而后快。

　　“不要！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王夫子試圖掙脫出身旁兩人的鉗制，喊的有些沙啞的嗓子還在用力阻止。

　　他不忍直視面前的一幕。

　　雖然劉家村的人并不好客，但是心里還是很忠實(shí)善良，村中人不怎么入世生活，心眼不似世人詭詐多端，他來了十年有余，已經(jīng)將村里的人都當(dāng)作了自己的親族。

　　實(shí)在沒想到，對他來說一直很溫暖的劉家村，在今日他卻覺得分外的陌生。

　　世人對妖的恐懼與偏見與生俱來，卻不知妖者也能修道成仙，亦為生命。

　　天道視萬物為一，天道之下，萬物以大千為道。

　　人無怪力卻以智慧而優(yōu)于妖怪，妖怪長生卻以稀少劣于人。

　　萬物生而平等，不過優(yōu)勝劣汰，競相保命罷了。

　　可是，紅玉她又不一定是妖，盡管她是妖，可她也沒有害過人，那是一顆未沾染俗世的赤子之心，一片純白干凈的靈魂。

　　人命很重要，妖的命就該被肆意掠奪嗎？

　　人道何？

　　兩個(gè)壯漢在所有人或許期待或許害怕或許不忍直視下，將紅玉猛地向河水里一拋。

　　失重的一瞬間，紅玉的腦海里只有一個(gè)人。

　　“大寶……”

　　她紅了眼眶喃喃道，最后只能將所有的不甘都咽回肚子里。

　　濺起巨大的浪花后，紅玉和豬籠半浸在河水里，隨著急流迅速向下游滑去。

　　不知是不是紅玉被河里的石頭傷到，河水被染紅了一片后，瞬間消失不見，快的讓人誤以為是錯(cuò)覺。

　　王夫子大喊了一聲：“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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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秦翎跟著小寶趕到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黃昏。

　　河邊本來聚集的人群早就散開，只剩下王夫子一臉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河邊，看著下游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子！夫子！”

　　秦翎快步飛奔而去，來到人面前焦急地拽著王夫子的肩膀，與人對視。

　　“紅玉呢？夫子！”

　　“紅玉是不是在劉家村？”

　　“她在哪？快告訴我！”

　　“快告訴我啊夫子！”

　　眼眶的顏色逐漸變紅，燒的和天邊的夕陽一個(gè)顏色，讓人分辨不清。

　　王夫子只是淡淡地說道：“小子，你來晚了……”

　　秦翎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水霧朦朧，他搖了搖頭，有些不解。

　　“什么意思……？”

　　“夫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紅玉呢？”

　　“紅玉在哪？！”

　　王夫子甩開秦翎越發(fā)加重的手，皺了皺眉頭。

　　聲音很輕，眼睛根本就不敢跟面前的少年對視。

　　“她……”

　　“她被浸豬籠了，現(xiàn)在只怕是……”

　　“命不保矣……”

　　王夫子任命地仰起脖子，合上了眼。

　　一臉的無能為力。

　　“你不是村長嗎？！你不是無所不知的王蘇嗎？”

　　“你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嗎？”

　　“你學(xué)富五車的能力呢？”

　　“你三寸不爛之舌有何用？”

　　啪嗒啪嗒。

　　淚水滾滾而流。

　　秦翎說出的話根本就沒有過腦子。

　　他只是在發(fā)泄著自己的痛苦，悲傷，還有不能挽回一切的后悔。

　　為什么，最終還是變成了他想象中的樣子了？

　　秦翎看著夕陽打在王夫子胡子上的黃色。

　　他定了定神，終于想起還有一個(gè)人。

　　“那白鶯鶯呢？她身上中的蠱可解嗎？”

　　秦翎的話就像利箭一樣，一根一根向王夫子的耳朵襲來。

　　刺痛了他的耳膜。

　　他不敢抬頭，只能垂下腦袋。

　　空洞的眼神寫滿無奈。

　　“沒救……”

　　“根本就救不了！”

　　“她中的是傳說中的陰火黃泉蠱，又中了鎖靈咒……”

　　“除非神仙在世，否則根本無解，就連下蠱之人都未必能解……”

　　“此術(shù)能蒙蔽天道，一旦中者，只有死路一條……”

　　“是以命補(bǔ)陽的邪術(shù)。”

　　神仙……？

　　秦翎的眼里冒出來亮光，紅玉刀槍不入，非凡人之肉體，她怎么可能會死？

　　她肯定不會死的！

　　‘紅玉是不會死的！我還來得及！”

　　心念一動(dòng)，他轉(zhuǎn)身便朝河邊，沿著下游飛快跑去，速度快的讓王夫子只能捕捉到一絲殘影。

　　他看著秦翎飛快跑去的地方，眼里無光。

　　“別傻了，她就算不會被石頭撞死，也會被水勢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