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暉半夜被帶回了警局。
時間不等人。
專案組現(xiàn)在就是在跟時間賽跑。
杜沐卿都猜不透陸摯誠下一步會干出什么來。
這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張暉睡得迷糊，眼睛還沒睜開。
被警局門口的冷風(fēng)一吹這才清醒。
他無奈的把自己的說辭又重復(fù)了一遍：“警官，我是真跟這事兒沒關(guān)系，你們這……什么東西不能明天白天問，非得現(xiàn)在。”
誰也沒搭理他的話，直接帶進了審訊室。
宋亦安氣色有些差，杜沐卿擔(dān)心他，問：“要不要讓嵐姐來，她今夜沒回去，就在警局?！?p> 宋亦安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他進了屋子，杜沐卿則進了單面玻璃后。
張暉再是百般不情愿，都已經(jīng)到了這里。
宋亦安第一個問題問出口的時候，他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你與兩位死者關(guān)系很好，又為什么在我們警員問詢的時候說出他們活該這樣的話?！?p> 張暉沒回答，先問：“這個問題我答完了你們會安排人送我回家嗎？這大半夜的車不好打啊?！?p> 宋亦安的目光比月色還要冷冽幾分，勾了勾唇：“先別急著問怎么回去，你得先回得去?！?p> 張暉嘴角討好的笑僵硬了一下，往后靠了靠，語氣裝的很輕松：“怎么可能回不去呢，警局又不吃人對吧。”
“回答問題。”宋亦安沒耐心跟他耗。
“好好好?！睆垥熍e起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樣子來：“警官這就是你們不對了，我之前有跟那個女警官說過的，他們自己下去的時候沒處理好，你說說，都這么多年的老師傅了，這點防范措施都記不住，不是活該是什么？”
宋亦安幽深的看了他一眼，沒順著說，反倒是問：“你進廠是他們兩人帶著的？”
張暉承認：“對啊，他們算是我?guī)煾的?，一開始好多東西都是他們教我的，所以你說說，這是不是更加不該犯錯了，換廠里任何一個員工來，都不至于像他們這么自大?！?p> 他一直在有意的突出自己的能力，并且同時貶低其他人，不認同的意思溢于言表。
“你們共事這么些年，還是帶著你的師傅，你沒有半點感恩與傷心嗎？”
張暉神色怪異，一副被冤枉了的樣子：“警官你這話真不能亂說，我張暉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他們倆出事兒還是我發(fā)現(xiàn)的呢，我關(guān)的閥門，我叫的人，大家都知道的?！?p> “你確定你關(guān)過閥門？”宋亦安神色晦暗了幾分，緊緊盯住了對方。
張暉被問的莫名其妙：“我確定啊，我發(fā)現(xiàn)他們出事兒第一時間就去干了?！?p> 張暉說完話，注意到對面的男人勾起唇來，襯得那張略顯蒼白的俊美臉龐，亦正亦邪，驀然間，像是鎖魂的惡鬼。
他聽得惡鬼開了口，嗓音低沉沙?。骸澳菫槭裁础械拈y門上都沒有你的指紋呢？”
張暉臉色難看起來，給自己辨別：“那就沒有吧，我記不清了其實，而且發(fā)酵罐我們經(jīng)常擦的，沒有痕跡也很正常?！?p> “自相矛盾?！彼我喟驳穆曇繇懫穑窍滗J的目光落在張暉身上，讓他有種被猛虎盯上的錯覺。
“那些閥門上，可只有兩位死者的指紋，我問了上次清洗發(fā)酵罐的時間，是一周之前，那這一周，其他員工的指紋，去了哪里？”
張暉額頭出了汗，油膩膩的，在燈下有些反光。
他張了張嘴：“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啊，要真是我干的我怎么可能主動叫人過來看啊，我肯定藏得……”
他的話被宋亦安打斷：“因為你覺得不會有警方介入，如果不是家屬報案，這件事情私下就能解決。”
“而你，因為心虛，所以動手之前，自己擦干凈了各處閥門，因為之前你已經(jīng)操作過，甚至發(fā)酵罐的損壞都是你動的手腳?！?p> “張暉，你怕留下痕跡對嗎？”
張暉猛然戰(zhàn)起來，面色怒不可遏：“警察就可以這么污蔑人嗎？你張口這么說就真是這樣了？證據(jù)呢？”
“請你坐下?！迸赃叺男∥渚瘜⑷擞职戳嘶厝ァ?p> “要證據(jù)？”宋亦安本就在等他這話。
他劃開自己手機的鎖屏，點開了一段視頻，轉(zhuǎn)向?qū)Ψ健?p> 視頻里的地方很偏，也沒拍全，只拍到了一處衣角，還有露出一角的紅色毛巾。
張暉仔細看了一遍，抬起頭的時候又恢復(fù)了鎮(zhèn)定：“這也不是證據(jù)啊警官，廠里工人都穿的這身衣服，那毛巾也是市面上最便宜的，到處都有工人在用，怎么就能賴到我頭上?！?p> 他放松了些身體，話也變得不客氣：“你們警察啊，真的是，這么搞也太不負責(zé)任了，怪不得這些天R市老出事兒，我知道你們想破案想瘋了，但總不能隨便拉一個人就要交上去吧？他們兩個人……”
杜沐卿在張暉的碎碎念里，想起剛剛在藥廠里，宋亦安反復(fù)重復(fù)的動作。
他站在凈化池旁偏僻泥土路的角落里，一次又一次的抬手，拋擲。
找了無數(shù)的角度，做了無數(shù)的受力分析，最后找到的那條毛巾。
現(xiàn)下，這條毛巾正躺在證物袋里。
張暉斥責(zé)的話還在繼續(xù)，仿佛無數(shù)遍的抨擊警方就能給他莫大的自信一樣。
這是典型的恐懼補償心理，他在害怕。
他在試圖通過說服他人的方式說服自己。
兇手是誰，昭然若揭。
“不用辯駁，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那條毛巾。”宋亦安目光平平：“并且，在你扔掉毛巾的地點，采集到了你的腳印，正是你現(xiàn)在穿著的這雙鞋?！?p> 張暉像被人扼住了喉嚨，瞬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宋亦安目光流轉(zhuǎn)間，那雙鳳眸詭異的不可言說。
他薄唇微啟，像是在引導(dǎo)，又像是在誘惑：“我知道，或許不是你，是有人，有人誤導(dǎo)了你，對不對？”
“你是被人指使的，對嗎？”
張暉木然的點了點頭，已經(jīng)完全慌了神。
“不是我干的，那個人分明說，分明說不會有事兒的，他說他會安排好一切的?！?p> 他環(huán)抱住自己，微微有些發(fā)抖：“他說，他說我要是不做，他就把我殺了?！?p> “我做了他就給我一大筆錢，多到我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那種?！?p> “是他逼我的?！睆垥熕缓鸪雎暎骸八莆业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