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裕的牌匾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小楷體，那些大離京都來的文人們用窮酸的文筆欺負老實本分的青陽人，不為別的單純是希望能靠這些行為換來宮中貴人的賞識從而達到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愿。
一對年老力薄就靠著間小小織衣坊為生的青陽夫妻，他們小心翼翼的生活，他們也是屬于大離子民可地位確如此低賤。
蕭戈深吸口氣，伸手用手指觸摸著上面的小字，朱紅漆下是尖銳的小刺，徐巒城的工匠們迫于形勢沒有任何一人敢?guī)椭@隊老夫老妻，這些小刺就是用柴刀自己所磨留下的。
沒有人知道他們都還經(jīng)歷過什么才撐起這一方小天地，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活著有多累多委屈，但蕭戈并不打算收手。
身為世子遇到自己的百姓被欺負，被人當成糕羊宰割，倘若做事不理這不就是成了他們的同伙，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
蕭戈看著燕龍臨，嘴角向后一咧露出抹陰笑，他想到個偉大計劃不過有些東西還是得這個冷臉王配合。
今日正好是初一，按照風俗臘月初一至臘月初八，這八日頭四天為辯論賽所有才子皆可前去參加，屆時聽說京城也會派人來，這對寒門是個機會。
本來對這幫品行不佳的書生辯論會沒什么興趣的蕭戈，心中也開始盤算起一些東西。
要讓離人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大離亂不亂青陽說了算。
燕龍臨似乎瞅出了蕭戈的心思，贊許的拍了拍他肩膀，冷聲道：“二武一文，你若是真這么干了，我燕龍臨敬你是條漢子！”
“當然”，蕭戈背對店鋪，看向上流騰升的炫麗煙火，堅定的說道：“古話說的好吃水還不忘挖井人呢，他們享受著天下太平的恩惠，憑什么這樣對待我青陽子民！我反正是個跋扈混球，正好去犯犯混”。
讀書人，這三個字在青陽蕭豐哪里并沒有什么好臉色，甚至于你可能因為左腳先邁進大堂污染了空氣就被拖下去斬了。
熟悉蕭豐的人都知道，在蕭豐去京城的時候途徑四五座城池在皇院念過經(jīng)的讀書人都高舉旗幟大罵他的名號，一直抗著走到汴安城這家伙這幫吃皇糧的讀書人竟用金汁潑他，直到現(xiàn)在蕭豐回想起那幾人被玄甲軍按在金汁中掙扎場景就忍不住大笑幾聲。
這還不算完，當時所有人都以為蕭豐會因為衣袍骯臟不敢上朝時，他不但握刀上朝那沾著金汁的袍子都沒脫，就打那次后讀書人對蕭豐態(tài)度恢復一些，畢竟在他們眼中蕭豐已經(jīng)恐怖到變態(tài)了。
蕭戈抖了抖受傷的肩膀，疼痛感沒有那么強的時候，他便瞅了眼林舒笑道：“前輩，你有興趣去吧？”
“臭小子”，林舒點點頭，咧著嘴露出一口黃牙，伸了個懶腰說道：“去，老夫倒想看看這些個孤高自傲的讀書人有什么了不起”。
在徐巒城里東面有座廟，廟里有個老和尚，這廟無名據(jù)說是早年混戰(zhàn)時偶然發(fā)現(xiàn)的，廟分三個范圍。
其一廟門，其二中堂，其三內(nèi)院也就是眾人辯論的地方。
廟門是歡迎所有讀書人的哪怕是真的窮苦書生也可以在此研習，不少的有名才子也為了吸引大家閨秀都會帶著護衛(wèi)或者是多個書童和夫子令牌以此證明自己身份高貴，因此廟門也是會異常熱鬧。
中堂就不同，進入此處則需要通過朝中夫子的提問，依舊是不看出身地位只要可以勝出就可以進入此處。
而這一關對于所謂的才子讀書人確實是簡單，一但朝中那些官員讓出他們這腰間懸掛的令牌只要是大家便會見風使舵的問類似于人為何要吃飯。
可對于真正的讀書人那些銀兩不夠，出生低微，也沒有什么背景和名門夫子教誨的讀書人，他們要回答的多數(shù)便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餓心問題。
至于內(nèi)院便幾乎全是富貴讀書人了，與其說是辯論倒不如說是比拼家世與官職權力的舞臺。
蕭戈還是清楚此去目的，想要做的事情并不復雜，他要還天下讀書人一個公道一個機會，他要為青陽為天下被這些所謂才子侮辱過的人們討個公道。
廟離春香樓并不遠，馬車剛靠近時就可以聽到那虛假的朗朗書聲，十句中有八句不離財、權，典型的假書氣生。
馬車停在廟門左側最后方，燕龍臨透過面具看向前方裝璜華麗的廟門，吐槽道：“十二年前它可沒有這么新！”
十二年前正好就是為大離征戰(zhàn)泗水河時，蕭戈看著燕龍臨，不禁冷笑道：“十二年前，有這廟有那么久嗎？”
燕龍臨點點頭，首肯道：“有，而且只會更久，確切的說我也記不太清楚了，我還沒達到八品境界的時候四次出入青陽與徐巒城它都在”。
燕龍臨指了指側面的小山頭，默默的提了下手中銅鳥槍，輕指向山頭淡笑一聲：“就是那個山頭變低了許多，怎么看也不像當年的模樣，就連當年崔林十品槍仙也不在了”。
“十品槍仙？”，蕭戈重復一句，伸了個懶腰，“聽說過也在學淵閣三樓的時候找到了他的傳技”。
一番寒暄后，兩人關系明顯提升，結束了休息便開始向上走去，蕭戈邊走邊想改天倒是也可以練練槍。
之所以這么想，也是出自于學淵閣那本傳記的原因，江湖之中有兩種槍法一是唐家霸王槍，二是崔林的奪命連環(huán)刺。
兩套槍法皆是只攻不退，燕龍臨師承于崔林，坊間曾有過一段流言：白袍銀甲崔家將，龍首藍甲避龍臨。
相較于刀法，槍法倒是難練許多，蕭戈盤算著等回到青陽若是蕭豐可以覓來一名比燕龍臨更強的槍法大家便饒了他算計自己一路，不然的話一定親自下池子里把那只老王八給宰了煲湯喝。
…
路不長很快便到廟門前，有一幫孩童站在旁倒樹枝下，幾名穿著錦衣華服看起來有些心煩意亂的讀書人用竹卷正圍打著一名十五六歲的女書童。
見沒人認出自己，蕭戈尋了處空位，吹去落雪一屁股坐下去，燕龍臨倒還是站著他用手指拉了拉用來藏甲的黑袍。
在這些富家讀書才子眼中書童也罷，丫鬟，家丁什么的都好，不過就是群家世卑微的宵小，生死如何也無妨，蕭戈并不喜歡但暫時沒法管，他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有多惡心，并且他要尋兩個典型…。
既然是典型那便自然要抓最嚴重的那個，南慈與紅靈對視一眼，緩步走到的熱爐旁取了糕點與熱茶走回蕭戈身邊。
漫不經(jīng)心的狀態(tài)，蕭戈輕咳一聲，南慈才反應過來看著溢出的茶水，她下意識的向后躲了躲。
蕭戈接過南慈手中茶壺，自斟自飲起來，看著蜷縮在雪地中顫抖的女書童，沉聲道：“你們倆應該學學燕冷面，你看他多冷靜？”
一向不喜言辭的燕龍臨，白了蕭戈一眼，照舊還是沒有講話。
出生富貴后入乞丐的林舒也有些失了主見，他是想幫這小姑娘可他也不想壞了蕭戈的大局。
眾人各懷心思時，倒是紅靈先上前幾步看著蕭戈，勾搭著爬在他肩膀上，那份柔軟外加忽有忽散的熱氣吹的耳朵直癢，紅靈嬌嬌的說道：
“世子就幫幫那妹妹吧，你看這大冬天她還那么小等等該被凍壞了”。
燕龍臨也是露出壞笑，用腳輕踹了下蕭戈，冷笑道：“都這樣了可以管一下了，這樣都不管你來這里干嘛？”
蕭戈輕嘆口氣抿了最后一口茶剛欲起身時，眼前瞬間跑過一名書生，他抱起小書童滿臉心疼的看著她。
安慰片刻后那書生扭過頭雖然說衣袍破舊不堪補丁打了許多，但人還算不錯，那股子神態(tài)對比了下富貴人家別有一番風味。
蕭戈也不在坐著這位置離的遠，聽不太清楚，走近了些許后，蕭戈抓了咸花生開始吃起來。
自古以來都一樣，這些富貴讀書人不是什么公子哥，就是皇室里某位大人的心肝寶貝。
那說話自然硬氣，果不其然為首打的最兇滿臉生痘的男子用竹卷砸在男人身上，他諷刺道：“誰家的窮小子還假模假樣的帶個窮書童還是個女的，這每天是正兒八經(jīng)的讀書嗎？”
身側的一位手握紙扇，周圍美人成堆的男人也笑道：“這位可是京城軍部尚書苑大人的嫡長子，苑子文！你一介窮酸被苑公子罵是你的福份”。
蕭戈呸了口瓜子皮，靠著石欄桿攔下怒氣沖沖的林舒，微瞇起眼示意他在看會兒。
軍部尚書難怪狂妄自大，也是，蕭戈轉念一想他們連自己都敢殺膽子確實是不小。
苑子文用手指輕挑了下女書童的小臉，猥瑣的舔了舔嘴唇，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兩像是扔垃圾般甩到窮書生身上，說道：
“二十兩，這個書童是我的了，你拿著銀兩可以走了，反正你也就是個窮酸到不了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