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出剿黃巢(二)
李嚴畢竟沒有混官場的經(jīng)驗,不太懂得隱藏實力。因此鄭畋看到的正是李嚴所部除了火yao以外的真實狀況。鄭畋對李嚴練兵的成果和所部裝備的優(yōu)化感到十分吃驚,而對李嚴所部的古怪發(fā)式和禮節(jié)又很是好奇。自然,對李嚴的防備之心也不由得又多了一分。要是放縱此人自由發(fā)展,恐怕不出數(shù)年就要成一方大帥,教唆壽王謀反也說不定啊……
“李軍使練兵有功,一月之間便成就了一支虎狼之師啊。”瀏覽了一遍營地回到帳中以后,鄭畋不咸不淡地夸獎了一句。
李嚴偷看鄭畋的表情,就知道這下恐怕要糟糕,連忙恭維道:“全仗大帥提攜領(lǐng)導(dǎo)?!?p> “哦?”鄭畋一揚眉,說道:“時下國事維艱,我軍補充困難,畋左支右拙,一時補給不足,倒難免會怠慢了一些人啊?!?p> “哪里……”李嚴見對方語氣不善,不由有些惴惴不安,只好裝出義憤填膺狀:“大帥為國為民的苦心,小將一直很是佩服,要是有哪個不開眼的家伙敢記恨大帥,我李嚴第一個跟他翻臉!”
“哼哼?!编嶎甭勓孕闹欣湫Γ窭顕肋@種人,或許不該給他閑差,那樣反而他能取得大的發(fā)展。萬一他以后做了高官,難保不報復(fù)自己……反正壽王也說重用,我便真的重用……不如就派他去消耗吧,死了也是為國捐軀,怨不到我頭上。
心中計較已定,鄭畋換上一臉溫和之色:“本帥也只說說,大家都是國效命嘛。不知道李軍使對你部的使用上有什么看法呢?”
李嚴早就知道鄭畋是演技派,因此一開始就不敢掉以輕心。可他畢竟還是嫩了,鄭畋這句話一出,李嚴便已經(jīng)沒了退路,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小將為國效力,任憑大帥驅(qū)策!“
“好!”鄭畋起身準備離開:“大唐需要的就是李軍使這樣忠誠的勇士,明日點將時,本帥定給你一個立功報國的機會!”
“小將定當殺敵報國!”李嚴只好高喊口號,一邊恭送鄭畋回去。
“將軍勉之!”鄭畋臨走還來了這么一句,弄得李嚴一邊罵娘一邊還要點頭稱是。
送走了鄭畋,李嚴是頭痛不已,連忙找同樣是個官油子的崔成謀商量。
崔成謀聽了李嚴的敘述也皺起了眉頭,大帥這么一說,必然是要把李嚴擺到前線去消耗,贏了損兵折將,輸了正好貶斥殺頭,端得是十分毒辣。崔成謀想了半天,方才對李嚴耳語了幾句。李嚴聽了直搖頭,過了片刻又點了點頭,也只好這么辦了。
第二天點將,李嚴首次光榮地參加了這個高級會議。倒也比較自覺,老老實實地站在了最后面。眾將對李嚴這么個散官也來開會都覺得有些詫異,只以為他是鄭畋的親信,倒有幾個人過來和李嚴搭訕,弄得李嚴倒有些尷尬。
“大帥到!”這一聲喊終于解決了李嚴的目前的困境,大家安靜了下來。那邊鄭畋意態(tài)從容地登上了帥座。
鄭畋掃了諸將一眼,并不羅嗦,直接從目前形勢開講。
這個時候皇帝已經(jīng)逃到了興元,年前要去晦氣,于是改了個“中和”的年號。也就是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中和二年了。各鎮(zhèn)聽說皇帝還在,鄭畋又擊退了黃巢的一次進攻,立刻聯(lián)想到可以從黃巢手里“收復(fù)”地盤,紛紛向皇帝表起忠心。其中義成節(jié)度使王處存更是大哭了一番,派了幾千個人去“保衛(wèi)”位于大后方的皇帝。那個鼠首兩端的河間王重榮也終于不堪忍受黃巢的無休止的補給要求,和黃巢部將打了一仗,而被擊敗的黃巢部下卻有一個李嚴很熟悉的名字:“朱溫”。
朱溫?!?朱阿三?。浚??!
李嚴聽得滿腦子都是糨糊,這家伙也出來了?不,應(yīng)當說這家伙已經(jīng)獨當一方了?朱溫是李嚴一直以來都很反感的一個皇帝。在李嚴的記憶中,朱溫是一個流氓出身的爛軍閥。為人反復(fù)無常不說,而且生性極其淫蕩,據(jù)說是見了有點身材有點相貌的都要上,跟種馬差不多。在后期還為女人和部下翻臉,打過幾仗,完全沒有什么氣度可言。因此在李嚴的發(fā)展筆記上還專門記了一條:“見到叫朱溫、朱阿三之類名字的小兵立刻格殺?!笨墒沁@條記錄顯然要作廢了,人家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成黃巢方面的一員大將了。
想到這里,李嚴才發(fā)現(xiàn),自己埋頭練兵卻忽略了情報收集,不由輕聲問邊上一個和自己官職貌似相差不大的同兵馬使:“朱溫現(xiàn)在在那邊混什么官?”
那同兵馬使看了李嚴一眼,反而確信了這人作為鄭畋親信的身份,也只有來混個出身的家伙才會連黃巢方面最重要的幾個將領(lǐng)之一的朱阿三都不清楚。便答道:“黃巢屬下以尚讓為副,許建、米實、劉塘、朱溫等為將軍,這朱阿三倒是很受器重?!?p> 李嚴點頭,感情人家已經(jīng)是方面軍司令了?以后想除了他倒是有難度了……
李嚴正在想怎么宰殺“瘟豬”,那邊卻已經(jīng)叫他了:“同散兵馬使李嚴。”
“末將在?!崩顕肋B忙出列。
鄭畋說道:“你本是神策校尉,熟悉關(guān)中,兼之練兵得力。本帥擬派你所部出屯前沿,如何?”
鄭畋不愧是儒帥,下命令還要做個設(shè)問。他是想讓李嚴自己慷慨應(yīng)承下來,然后好更徹底地撇清楚關(guān)系,可惜這卻正中了李嚴下懷。
“稟大帥?!崩顕啦⒉恢苯咏恿?,卻說道:“末將自離長安,無時無刻不想著收復(fù)都城,屯于前線并不能解末將的切膚之恨,末將愿假五百虎賁,穿插敵后,奮力殲敵!”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五百人?還穿插?還奮力?這家伙不是有病吧???眾將心里都這樣想道。而剛才幾個和李嚴搭訕的家伙則是有些懊悔,這人明顯是鄭畋想除去的人物嘛,自己這回算是表錯情了,別讓大帥誤會自己和那家伙很熟才好……
“好!”鄭畋見李嚴沒有答應(yīng)去前線消耗,反而提出了新計劃。頓時有些吃不準,但看下面的反應(yīng),要是不派他去,恐怕以后會落人口實,想了想便說道:“本帥便給你補足五百人,五日后進發(fā)——你部當穿插至邠寧、京兆之間,尋機殲敵,呼應(yīng)各道。去吧?!闭f罷,扔下一支令箭。
李嚴接過令箭走出帳篷的時候,在場諸人,甚至包括鄭畋在內(nèi),看他的目光已經(jīng)跟看個死人沒什么分別了。
“邠寧、京兆之間?”李嚴的核心軍官層聽了這句話不約而同的都皺起了眉。
李嚴倒是想得開,這穿插總比在前線死耗要強,只要發(fā)揮了我人民解放軍運動戰(zhàn)的精髓,還是有幾分機會的。至于目標是什么地方倒無所謂了,鄭畋對自己提防成這樣了,自然不會給自己留什么后路。危險雖然很大,機會也是有地,怕他個鳥。
“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笨粗呀?jīng)開罵的仆仙慶,李嚴張口就是一句。
大家一呆,隨即紛紛大笑起來,不錯,怕什么?搏命就是!這么想著,大家開始研究起進軍路線來。
在一般人看來,這次補充和送葬差不多,給李嚴所部的補充兵員和物資倒是給得是又齊又足。那個負責(zé)的參軍更是一臉“哥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兄弟到了下面可不能怪我”的表情。弄得李嚴很是惱火,老子就真的是一臉死相了嗎?接著,更惱火的事情又來了。
雖然大營給的補充是足了,但考慮到這是沒什么回報的事情,所以撥給李嚴的兩百補充兵精選的都是各營里的“盜竊光榮分子”,“私斗先進個人”。而這些人也很爭氣,換上衣甲入營后沒多久就和原來的那些兵打了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這些個新來的鳥人一進營地就發(fā)現(xiàn)這里的士兵都留著個和尚頭,甚覺好玩,便動手去摸一個巡邏兵的腦袋,這巡邏兵一開始有點蒙,后來被剛好路過的仆仙慶發(fā)現(xiàn)了,發(fā)一聲喊,這才反應(yīng)過來,立即動手還擊。雙方一看有架可打,紛紛扔了兵器,涌上前去,甚至連伙房的老兵都拿了勺子來敲人。帶隊來和李嚴辦交接的校尉見狀根本沒想過要約束,連忙開溜。于是,一場全營斗毆就這樣全面展開了。
雖然打架雙方人數(shù)相差不大,但新來的兵痞都是來自各營,相互間也沒幾個熟悉的,根本沒有配合,幾乎都是單打獨斗。而李嚴所部雖然沒上過真正的戰(zhàn)場,但平日里訓(xùn)練的都是小組格斗,因此士兵們很自覺地就近組合,三五人一小組,對那些兵痞們?nèi)_相加,沒多久就占了上風(fēng)。
李嚴和其他軍官在斗毆不久就趕到了現(xiàn)場,但卻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止,反而在邊上評判起來。打群架是好事啊,除了戰(zhàn)場就屬他有實戰(zhàn)價值了,干嗎要阻止?
這場鬧劇大約持續(xù)了三十分鐘便結(jié)束了,個人英雄主義徹底輸給了集體主義,兵痞們一個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紛紛求饒。然而打上癮的新兵們卻還不放過他們,兀自踢打個不停。
“夠了!各隊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崩顕酪姴畈欢嗔?,出面阻止:“受傷的去找軍醫(yī)!”
聽了主官的命令,得勝的士兵們這才成小隊的散去,有些兵還一臉得意,興高采烈地邊走邊向周圍人夸耀自己的戰(zhàn)績。
“至于你們!”李嚴看著被打成死狗的兵痞們,大聲教訓(xùn)道:“成了我的兵就要知道,在老子這里,是豺狼都得給我趴著,是虎豹都得給我貓著!”
兵痞們無言,打輸了有什么好說的,下次找回來就是。
“想找回場子是不是?”李嚴冷哼道:“那就得我練,要是尋釁私斗,全他娘的剁了指頭給我滾蛋!”
看來自己這回遇上狠角色了,兵痞們只好自嘆倒霉。
“你們也不是沒有機會……”李嚴見兵痞們垂頭喪氣,便拋出一個香餑餑:“上場殺敵去,殺得越多賞錢越高??傊?,跟著我,有肉吃!”
兵痞們別的沒聽清楚,賞錢和肉倒是吸引了他們,剛恢復(fù)了一絲神采,李嚴的一句話又讓他們哀嘆起來:“今天全給我剃發(fā)去!明天起雙倍時間特訓(xùn)!”
五天后,李嚴所部五百余人正式開拔,奔赴戰(zhàn)場。
同一天,黃巢派出的追討軍也開始向唐軍主力全面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