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奪取富平(中)
老頭跪了一刻,已經(jīng)是全身顫抖,李嚴叫了個士兵將他扶了起來,老頭兀自搖搖欲墜。
“將軍可是要去……富平義亭城?我等便是從那里逃出的,前些日子賊軍來過,有千把人囤了下來,到處殺掠啊……”老頭一口氣順不上來,咳嗽了半天。
富平是地形復雜地區(qū),其獨家出品的高硬度富平墨玉李嚴是知道的,李治、武則天夫婦乾陵前神秘的無字碑、“昭陵六駿”均是富平墨玉所制。
對照軍史,這里也曾經(jīng)是八路活動的區(qū)域,既然八路都可以在山野間游擊,那里李嚴覺得自己也應該沒問題。何況他的部隊還是成建制參加過城市的攻擊的,雖然這經(jīng)驗主要滿天神仙保佑下取得的,但畢竟黃賊所的駐扎軍也不過只有千人而已。
李嚴定了心思,對老頭說道:“我派五十個軍士將他們編好你們的青壯斷后!要是拿下那個……義亭城是吧,你們誰還活著能走路,也可以過來!但先說好,我沒糧食給你們吃?!边@話一出,難民泣涕如雨。
直到李嚴帶軍先行一步后,這些難民還沉浸無限的感激中。這個年月,殺人為食的固然還不多,不屠戮劫掠的軍隊實在太少了。哪怕是天子禁衛(wèi),為了保全自己,還不是大刀霍霍?至于這位菩薩將軍說的糧食,誰還指望那個?只盼望有個安生的地方而已,吃的嘛,眼見開春了,那里不能掏弄些,大不了吃觀音土就是了……
李嚴的一句話讓自己瞬間成了一個慈善家,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而那幾百個難民卻記住了他的“恩德”,并傳播開來,這是后話。
義亭城是富平縣的治所,雖然離長安不算太遠,但卻還是個地道的鄉(xiāng)下小邑。原先城墻低矮頹圮、茅草橫生,也沒有護城河。不過駐守此處的黃巢從黨卻有一個合格的頭目,生生將這么個地方改造成了一個兵營。
這個頭目叫劉果,是江西道節(jié)度的“紀綱外宅兒”出身,也就是親衛(wèi)軍兼職打雜跑腿的貨色。長期出沒在鎮(zhèn)帥的中軍,就算是木頭也知道擺個梅花樁,因此這樣的人一般都比較能打。
這個劉果出身的藩鎮(zhèn)實力有限,屬于烏龜型,所以他對于打洞縮殼的了解也是略有所得,不顧部下叫苦,硬是整出了一個完備的城防體系。雖然只是因陋就簡,但尋常千把流寇也是輕易別想拿下。劉果是鐵了心要在這里做個土霸王的,按照藩鎮(zhèn)慣例,一般這樣的小邑誰占住了就是誰的,等局勢定了,帶著買官錢去領張上崗證就是。
見對方擺出這么個態(tài)勢,李嚴固然對劉果的軍事素質(zhì)過硬表示欽佩,但更多的是詛咒對方的親娘后娘。
“強攻必不可行?!遍惙檫h眺富平城郭,感慨了一句。
李嚴點頭,回頭問被拉來作向?qū)У娜鍌€強壯難民:“有沒有什么方法可以潛入城?”
為首的一個難民搖頭,說道:“賊軍早就將城中百姓驅(qū)殺干凈,說是全城改作兵營了……”
“娘的,”李嚴終于咒罵出聲:“可惜大炮仗用完了,這下難辦了!”
大炮仗是李嚴所部對火yao的代稱,穿插前所攜帶的火yao早就在櫟陽用盡。缺少重火力,又沒有那些古怪的攻城器械,想要拿下遠方的小城難度的確不小。
“不妨等到夜間再看?!遍惙橐蚕氩怀鍪裁崔k法,說道:“不行就伐木整械,直接攻著看看?!?p> 伐木整械?閻烽也只是這么一說而已,談何容易?李嚴一想起影視作品里那種“蟻附”登城的戰(zhàn)法心里就發(fā)涼——就他這么點兵,哪里經(jīng)得起折騰?
就這么煎熬著,終于到了夜間。
不顧手下人的勸阻,李嚴執(zhí)意要親自實施偵察。這倒不是耍楞,而是他手下雖然有資深斥候,但他們和這個年代的同行一樣從來滿嘴都是“觀之約計”、“旗幟若干”之類模模糊糊的話,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雙方斥候碰面后同時掉頭逃跑的場面,實在難以大用。有鑒于此,李嚴修整的重要目標之一就是要打造出一支精干的偵察部隊。
按照李嚴的想法,他獨自去偵察最為穩(wěn)妥。但最終擰不過幾個軍官,只好答應由張克行和什長孫二小負責跟著保護。本來論人選,唯一符合李嚴要求的應該是閻烽,但這個男人從長安回來以后身體頓時就差了下來。找丁開問閻烽家里的情況,哪知還算開朗的丁胖子也會白了臉走人,可見事情之悲慘。李嚴為此負疚感深重,總覺得自己不讓閻烽去長安的話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
什長孫二小能夠和最高首長一起去執(zhí)行任務卻是因為他在黑夜里那雙貓一樣的眼睛,他們孫家人是方圓百里夜獵的高手,孫二小年紀雖小,但也練就了一雙夜視眼。加上他手腳輕快敏捷,割喉嚨也有一手,所以很榮幸地能夠負責首長的警衛(wèi)工作。
看著李嚴極其專業(yè)的穿越障礙,伏地前進,孫二小的目光充滿了崇敬。他是“新大唐”理論的堅定信徒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李嚴無論是打仗還是分配戰(zhàn)利品都做得無可挑剔。一個兵馬使居然敢于半夜冒險探營,而且手段又那么高超……或許那個公主倒真是嫁給李軍使最為般配呢……呀,李軍使怎么就過壕溝了?
如今天氣還沒有完全轉(zhuǎn)暖,義亭城的守軍雖然收到劉果必須按時巡邏檢查的命令,但并非訓練有素的部下卻沒人真把這當回事。他劉果自己怎么不來查夜啊?怎么不自己來吹吹風試試看?叫老子在這里挨凍,門都沒有!負責城外了望的事宜的賊軍士兵一邊憤憤然地想道,一邊卻把身子盡量藏在破蔽的亭子里,渾然沒有負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