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李存孝的心思
長安還是長安,但和李嚴上次來卻有了一些區(qū)別。首先是人,李嚴上次來長安之時,雖然到處是屠場,但穿門越戶的還是可以發(fā)現(xiàn)很多或躲在隱蔽處瑟瑟發(fā)抖,或在廳堂昏迷不醒的百姓。這次過了兩條街,李嚴雖然沒有推開邊上的門戶,但卻一股子陰冷的氣息卻是明白不過,顯然是人口一空。
第二則是反常為妖的事,李嚴上次來到長安,正值巷戰(zhàn)結(jié)束,加上之前的官軍劫掠,之后的黃巢洗城,四處殘垣,李嚴所過之處鮮有華堂嘉軒??涩F(xiàn)在一看,雖然到處亂糟糟,但舉目之處已經(jīng)能看到裝修豪華的宅院府邸了。黃巢自然不可能有心情以經(jīng)濟建設(shè)為中心,這些八成是貪官修的,可問題是,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黃巢態(tài)勢也不好的情況下,這些房子是怎么修起來的?深圳速度?
對于李嚴的疑惑,一個韓綽的下屬給了簡單的回答。人口問題自然是在簡單不過,少了的就是被殺掉的,當(dāng)然,也有餓死病死的。令李嚴心中劇痛的是,黃巢為了尚讓的死,一舉將同昌公主府邸附近的三百戶殺了個干凈……至于房子,那個下屬嘿嘿一笑說出了答案:“周圍有的房子,拆出好料子湊一湊,不就成新房子了?”
李嚴為自己的無知深深汗顏,不過這些修房子的混帳大腦之蠢笨確實也是到家了,江山都沒穩(wěn),甚至都飄搖了,怎么有心情搞個人享受?不過想想這種情況在中外倒真是普遍情況,農(nóng)民造反以后,一般都會飛快地從被壓迫者變成掠奪者、搶劫犯,反過來會比官府還要兇殘不少。掠奪積累到一定地步,享受墮落就成了必然。不單黃巢如此,后來的李自成、洪秀全等人不也是這樣?即便是本朝黃巢之前的“起義軍”,又有哪個頭目不建設(shè)自己的府邸——盡管幾天后就可能被燒掉?;蛟S這些人中有的知道時日無多, 但“老子也闊一下”的誘惑和“過把癮就死”的態(tài)度還是促使他們義無反顧地墮落下去。
沒有綱領(lǐng),沒有信仰的起義者就是強盜。
思索間,李嚴所在的小隊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三次盤查。
所謂盤查,在人心浮動的時期,在一支從未齊整的軍隊的執(zhí)行下,其實就是口頭問一聲“哪部分的?”、“何處去?”而已,有一小支賊軍還誠懇地交流了日后的脫身方法。
隊伍中代北系的將領(lǐng)在盤查時還規(guī)矩得很,生怕露了破綻。但越到后來,臉上的不屑之色就越濃重。也難怪,雖然代北軍軍紀也不嚴厲,但那僅限于燒殺搶掠方面,對于軍隊警備還是做的很好的。
李嚴卻一直都很小心,與上次的鹵莽沖動相比已經(jīng)是冷靜百倍。這一部分緣自戰(zhàn)術(shù)上的反省,更多的則是因為見多了死難的百姓,沒有了為民殺賊的強烈沖動,冷峻中隱含了麻木。這個年代,即便是三清佛祖同來,也不可能一下子救世于水火,像自己初入長安那樣就是愚蠢!在戰(zhàn)場上,不能讓任何情況干擾判斷——李嚴對當(dāng)年教官的話在穿越后半年多才真正理解。
在和韓綽的部屬交流之下,李選擇了繞來繞去的行軍路線,盡量減少遭遇賊軍的幾率。花費了一個時辰之久才終于抵達目標(biāo)地點。
不管怎么說,永昌的地理位置相當(dāng)重要。賊軍怎么著也不可能毫無防備,黃巢把這一大片地區(qū)的防務(wù)交給了自己的親衛(wèi)軍以盡量確保脫身的路線。
但親衛(wèi)軍卻和黃巢沒親戚關(guān)系——即便有,也得先顧著自己。許多親衛(wèi)軍士兵都在整頓行裝,把細軟打包。因此上,在貌似嚴密的防務(wù)下,李嚴他們的潛入出乎意料地順利。
李嚴選擇的潛伏地點是一處大宅院,依照上次的經(jīng)驗,這個時代的大宅門往往建有高度適合觀察的建筑,地形也比較復(fù)雜,適合小隊人手潛伏和脫身。但這樣的宅院往往也是賊軍頭目占據(jù)的窩點,倒是需要十分小心。
出于謹慎,李嚴獨自前往偵察了一番,大宅院里果然有一些賊軍,看樣子都是黃巢的親衛(wèi)軍,這些人的裝備貌似正規(guī),衣甲服色與外面的賊軍并不相同。鑒于自己隊伍里人手太多,容易暴露,李嚴決定將人分成三組,分別潛入后在最高建筑會齊。
剛才李嚴的偵察手段早就落在大家眼里,對于李嚴的“刺客本事”都信服了不少。聞言都同意立即分配人手,約定信號。
令李嚴意外的是,李存孝選擇了和自己一組。這樣,李嚴組里的人手就是自己、王賢和李存孝,外加三個韓綽手下的士兵。其余代北系的人手自動組合在一起,倒是把韓建扔在一邊。韓建雖然尷尬憤怒,但居然沒有一絲表示,客氣地道了別,帶了五個士兵便向西墻而去。看著韓建離開,李嚴對這個人的估計又高了一分。
李嚴一組選擇的正門附近的一段圍墻,按照剛才的觀察,這里離會合地點距離最短。
也許是幸運,向最高建筑前進并沒有遭遇到太大困難。負責(zé)開路的李嚴只抹了一個賊軍的脖子,全組就抵達了目標(biāo)。令人驚訝的是,韓綽手下的那三個士兵居然表現(xiàn)平靜,動作有序,李嚴不由得興起了戰(zhàn)后招攬韓綽的心思。
率先靠近了最高建筑——一幢兩層小樓,李嚴示意大家停止,召過王賢耳語了兩句,王賢點頭示意明白。兩人的舉動落在李存孝眼中卻有點變味,以他的性格,糊里糊涂地混進長安,又裝模作樣地走了半天,難免有些焦躁。剛才分組的時候,他看出了代北一群人都不太愿意和自己一組,這才加入了熟悉點的李嚴這邊,但火氣卻是更盛了,現(xiàn)在李嚴分明不信任自己……他更是怒火中燒,握緊腰間短刃,恨不得馬上殺將進去,不再搞什么“鬼蜮伎倆”。幸好,這時那小樓里出來了兩個衣衫不整的家伙,小聲議論著向這邊走來,居然沒有關(guān)門。
李嚴一揮手,他和王賢迅速突出,一人一個,迅速抓回了隱蔽處。兩個賊軍沒有絲毫叫喊的機會就成了舌頭。這一幕自然被李存孝看在眼中,臉色稍變。若是讓他抓這兩人,卻是沒有任何問題,但若要兩人不叫喊,只有下重手擊斃擊昏。像李嚴他們這樣的活拖回來的手段顯然是需要專門訓(xùn)練才行,李存孝想到此處,松了松握刀的手,看李嚴的目光也有些不同了。
王賢在士兵學(xué)習(xí)班的偵察課中學(xué)過抓舌頭的要略,掌握的十分扎實。李嚴一示意,就先敲昏了自己的那個舌頭,先由李嚴審訊另一個。
“喊出聲就捅了你!說了實話饒你一死!明白就點頭!”李嚴低聲喝問自己懷里的舌頭。他剛用了辛峻改良的重手,一下子就讓這個舌頭失去了大半身體活動能力,也不怕對方反抗過于激烈。
那舌頭被捂了嘴,嗚嗚地點了點頭。
問完了小樓里的人員分配,李嚴一把將舌頭敲昏,再弄醒王賢抓來的那個,兩下對比,發(fā)現(xiàn)這兩人沒有說謊,一刀一個,結(jié)果了這兩個可能的禍害。至于那個清醒著被捅死的舌頭眼中露出的憤恨,李嚴自覺地免疫了。誰讓他這么蠢?
看著李嚴在如此環(huán)境下依舊縝密的訊問方式,李存孝的好奇心又重了一分,尤其是李嚴和王賢的配合,居然只是幾個手勢,一句話都沒說,似乎是十分默契。
李嚴不可能和一個百夫?qū)⒔?jīng)常在一起訓(xùn)練罷?那他們又是如何做到如此默契的?李存孝并不認識李嚴強迫軍官學(xué)習(xí)的簡單手語,心中大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