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挺進河南
隊正范守斌給李嚴帶來了閻烽的最新消息。這個兵果然如閻烽所言，十分的機靈，言語間詳略得當，一刻鐘不到就講完了大致情況，遞上了閻烽的手信后，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細節(jié)詢問和命令指示。
閻烽攜帶著李嚴語氣卑微的信箋和湊出來的孝敬出現(xiàn)在李克用面前時，后者并沒表現(xiàn)出什么意外之色。反而大大勉勵了閻烽一番，給了個閻烽一個假兵馬使的職銜。這樣一來，就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和意圖，認可了李嚴的動作。事實上李嚴的選擇也是他所期望的，因此，對于李嚴所部要求的補給，他也沒有太過為難，大筆一揮，用各鎮(zhèn)湊給代北的補給慷慨了一把，給了足夠李嚴所部消耗一月的糧草——他顯然看出李嚴這回挺進戰(zhàn)區(qū)并不是如口頭所說的輕兵救援陳州。至于李嚴部要求的軍械，李克用卻沒有那么大氣了，閻烽好話說盡，李克用也只撥了三百兵器，一千箭矢。理由是現(xiàn)在鐵器緊缺，李嚴所部又不需要攻擊堅城，武器需求有限。
李嚴也沒指望自己求的一千兵器，一萬箭矢能夠到手。他開的價碼本來就是漫天要價，坐等還錢。事實上他所部現(xiàn)在湊出的專業(yè)弓箭手不到百人，閻烽能要到這么多已經(jīng)很讓他滿意了。唯一令人感覺不順心的是補給速度的問題，雖然李克用三天之內可以完成補給劃撥，但并不意味著輜重官在下一天就可以把這些東西送到李嚴面前。雖然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輜重的工作效率和以錢為本的態(tài)度會改進許多，但是那也只對本軍而已，像補給李嚴這樣的客軍，輜重難免舊病復發(fā)。無奈之下，閻烽一下子花掉了大半活動經(jīng)費才終于讓輜重答應籌備完畢后立即起運并“日夜兼程”。不過，這個立即起運和“日夜兼程”需要在永寧和三川兩三百里路間花費七天到十天，這卻令李嚴難以接受了。
“娘的！這叫日夜兼程……”李嚴十分的憤怒，雖然三川附近現(xiàn)在是唐軍的活動范圍，但隨著前方戰(zhàn)事的白熱化，大小流寇和賊軍殘部必然并不在少數(shù)，如果一撥撥地騷擾一番，那等于沒進真正的戰(zhàn)區(qū)自己的部隊就疲了，這個潛在的威脅對于李嚴來說十分的窩心。
李胤燁并沒有在野戰(zhàn)部隊里做過，不知道軍隊的效率，聞言也是皺眉不已。
韓建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話。他邊上的韓綽卻站了起來，說道：“將軍，這速度的確已經(jīng)不慢，某以前聽說東都守備北向平叛的時候，一天催三次，朝廷的補給也不過日行三十里而已?！?p> 李嚴無語，慢慢冷靜下來?，F(xiàn)在不是畢竟是機械化時代，可以動不動就空投物資。對于步兵行軍來說日行百里幾乎就是奇跡，何況是輜重隊？加上一些人為的因素，補給緩慢泥濘幾乎已經(jīng)是必然了，正因為如此，一些古代奔襲戰(zhàn)役才會被奉為名將經(jīng)典，比如前幾十年的李愬雪夜入蔡，就是突破了行軍極限，放棄補給的行險之舉。
心神穩(wěn)定下來以后，李嚴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我看李克用的那些輜重官也不會很盡責，一路上不能再出意外……韓別將！”
韓建最近有些心神不寧，剛剛還走了神，聽到李嚴叫自己，這才醒悟，站了起來。
“你經(jīng)驗豐富些，帶一營去接應補給?！崩顕烂畹溃骸澳鼙M量加快補給的到達速度最好。三營四營暫交韓營正兼管?！?p> 韓建一呆，卻只好應承下來。李嚴的命令讓他無法推脫，拋靠所謂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守則不說，李嚴抬出來的經(jīng)驗豐富卻是事實，加上他把所部最精銳的一營交給自己，姿態(tài)也是很高。還有，一個讓一營代營正，自己的族兄韓綽代理自己嫡系的舉措，自己一時間也找不到借口。只能寄希望那個投靠李嚴的臭老九不要太過份，一舉瓦解自己的部隊了。
接著，李嚴叫過孫二小吩咐了幾句，孫二小到后堂提了個兩包裹出。李嚴將一個小點個交給韓建，說道：“那些代北的輜重兵喂飽點才有趕路的精神頭，具體你看著辦?！?p> 韓建接過包裹，入手沉重，顯然都是金銀。當下也不推辭，接過以后就領命離開。
李嚴又來叫過范守斌，將大的包裹交給他，說道：“閻都尉那里需要錢打點，你拿去交給他?！?p> 范守斌顯然知道那一大包東西意味著什么，嘴巴動了動，卻是說不出話來。
“去吧！”李嚴并沒給范守斌說話的機會，只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了聲：“好好干！”
范守斌有些顫抖地行了一個軍禮，叫了聲“是！”轉身跑步離開。
待到范守斌走遠，李胤燁笑道：“將軍一招大度不疑，這個小校即便有點小心思也都煙消云散了?！?p> 李嚴望著門外，認真地說道：“其實只是信任，信任自己的兵。相對于錢財，人才是最寶貴的……”
李胤燁半晌沒有說話，最后點了點頭。
…………
在補給沒到的時候，李嚴把全部精力投到了士兵訓練上，尤其新入伍的二百多兵痞子上。幾天一過，淘汰了三十個，出于安撫人心的考慮，每人發(fā)了點錢，打發(fā)走了。至于韓建所部，李嚴卻主動放棄了滲透力度加大的機會，吩咐韓綽還是照常進行訓練?？杉幢闳绱?，韓部對于“奮擊將軍李”這面大旗的歸屬感已經(jīng)開始萌芽。
青蚨一到，泰山飛來。在金錢刺激和人力協(xié)同之下，糧草在五天之后就到達了三川，運糧的輜重官安排自己副手和李嚴的人辦交接，自己卻是十分仰慕李嚴，特地登門拜訪。李嚴明白他的心思，也不愿放棄一個腐蝕其他鎮(zhèn)軍，尤其是代北系的機會，因此那輜重官離開之時笑得是春guang燦爛，逢人便說李嚴英雄。他這趟押運前后收了三次錢，比之平常克扣可以說是利潤翻了數(shù)番，發(fā)了一注大財，至于路上死掉的十多個民夫則根本不算問題，都不用抓，那些流離的饑民打破頭想來吃半碗雜糧。
且不說那輜重興高采烈地回轉，李嚴所部迅速投入了出征的準備工作。李胤燁出手不凡，原先崔成謀按照鎮(zhèn)軍慣例制定的后勤制度經(jīng)過他的手筆，效率提高了三成，僅僅兩天時間，全軍便完成了出征伐準備。
按照慣例，行動前必有動員。李嚴之前安排軍官們專門宣講了一番，在基層給士兵打氣。正式出師是在黎明時分，全軍在三川城外集合待命。
望著下面灰蒙蒙的人群，李嚴的話出乎意料地少。
“你們的長官和你們說的都記住了嗎？”李嚴大聲問自己的士兵們。
“記住了！”士兵們大聲地回答，這是李部的規(guī)定，所有長官訓話都必須到聲回答。韓建嫡系的三、四兩個營的士兵也被帶動起來，大聲吼叫，弄得韓建大為皺眉。
李嚴的第二個問題是：“你們是什么人？職責是什么？”
“士兵！士兵！戰(zhàn)斗！戰(zhàn)斗！”李部所有士兵以兵器頓地，齊吼四聲，這粗曠的吼叫在黎明中令人熱血沸騰。無論之前是農(nóng)夫還是工匠，在這個時候，他們都只記得一個身份，一個名字。
李嚴一揮馬鞭，指向東方，大吼一聲：“挺進河南！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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