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氏帶著小兒子朱光耀,提著幾塊豬肉來到了竹屋。
朱光耀穿著新衣裳,挎著布包,一路活蹦亂跳的,他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想進(jìn)入私塾里去讀書認(rèn)字了。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去聽先生講精彩的故事。
朱光武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王月桃起初還有些疑惑,直到在草堂的院前看見正在晨練的朱光武,這才恍然,原來這家伙天天在私塾這邊呢,怪不得整日見不到人影。
“等回去我再跟你算賬!”
王月桃惡狠狠地指了下朱光武,暫且先放下這事,等正事辦完再找他算賬。
母子倆走進(jìn)院內(nèi),聞著郎朗的讀書聲來到草堂前,看見講臺上吳淳修長的身影,見他正在教授孩童們認(rèn)字,王月桃沒敢上前打擾,老實地站在門外靜靜地等待著。
吳淳洪亮且富有感染力的聲音傳來,王月桃不禁抬頭瞟了眼,身材雖有些消瘦,但氣度不凡,不卑不亢,有股文人的清雅氣質(zhì),讓人不禁相信,這是個值得信任的私塾先生。
王月桃看得目光漣漣,以前在縣城時她也曾見過幾位有才華的文人士子,但卻都沒有吳淳這般瀟灑自然的氣度,越這樣想,對接下來的談判就更加沒有信心了。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就算是個落魄的豪門公子,那眼界和見識也比他們要高幾個臺階,不像朱光武她可以隨意拿捏,面對吳淳她沒有一點兒自信,甚至有點自卑。
從那日吳淳在里正家里撕破臉拒絕讓她分肉的時候,王月桃就記恨上了對方,但對方畢竟給他留了一點余地,基本的體面算是保持住了,可這更她感到難堪,這不是顯得人家大度,而她就心胸狹隘了。
現(xiàn)在吳淳更是一飛沖天,成了村里唯一的文人相公,兩者之間的地位更加不匹配,王月桃心里那點驕傲也隨之消失了。
足足半個時辰后,吳淳才停止授課,讓孩子們自由練習(xí)。
從草堂走出來,吳淳看見王月桃母子倆,換了一副面孔,十分熱情地上前拱手致歉。
“王嬸,得罪得罪,授課太投入,倒是沒注意到你們來了?!?p> “沒,沒關(guān)系?!?p> 王月桃面色有些驚愕,以至于說話都結(jié)巴起來,畢竟按道理她是來求人的,吳淳不應(yīng)該是囂張地冷臉相對么,怎么見了他們倆反而這么熱情,她頓時有些糊涂了。
吳淳瞟了眼王月桃手里的精肉,心里意會,面色不變,依舊熱絡(luò)。
“王嬸這是來帶小弟入學(xué)的?嗨,您這么客氣干什么,我跟您的兒子是結(jié)拜兄弟,您的兒子就是我的弟弟,哥哥教弟弟不是應(yīng)該的么?您這不外道了不是?”
王月桃瞟了眼遠(yuǎn)處的朱光武,牽強地笑道:“淳哥兒是個有本事的,要是我家耀兒有你一半?yún)柡?,我就燒高香了?!?p> 接著她將精肉遞給吳淳,又推著朱光耀上前,語氣有些勉強,“我家小兒子哭著鬧著要來你的私塾,我也沒有辦法,接下來就麻煩淳哥兒多多關(guān)照一下我家小子,嬸感激不盡。”
吳淳摸摸朱光耀的頭,客套道:“這說的是哪里的話,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p> 接過肉,吳淳遞給朱光武,示意他拿進(jìn)屋去,然后將朱光耀帶進(jìn)草堂去安排好一切,這才又出來。
“實不相瞞,我心里有些想法,不知道王嬸方不方便,我們進(jìn)屋聊聊?”
王月桃心里一突,她本來是想交了束脩就走的,但吳淳這么說他就不好拒絕了,要是他在背后給自家小兒子穿小鞋,找誰說理去。
于是兩人來到了竹屋,吳淳給王月桃倒了一杯茶,兩人這才各自落座。
“王嬸,你可不知道,這些日子四處都說您的兒子天資聰穎,文曲星降世,日后考中進(jìn)士都不是難事,我心里一直想見見,今日一看,果然是顆好苗子,雕琢一番,前途不可限量啊?!?p> 王月桃頓時滿眼精光,沒人不愿意聽好話,而且是秀才相公說自己的兒子前途無量,這讓她作為母親也與有榮焉。
“瞧淳哥兒說的,我家那小子頑劣,還要勞煩你多操心咧?!?p> 這次,王月桃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對一個母親來說,最令自己驕傲的莫過于自己的兒子了。
而吳淳一上來就說出這種話,盡管有夸張的成分,但這好歹是一份念想不是?不經(jīng)意間,王月桃對吳淳的態(tài)度大有改觀,越看越順眼。
吳淳搖頭,嚴(yán)肅地看著目視王月桃,“王嬸,也許你會認(rèn)為我是在說客套話,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也知道我們兩家以前鬧過一些不愉快,但我沒有那么小氣,對待有天賦的孩子,我一向是不偏私的?!?p> 王月桃連忙擺手,說道:“我沒有那個意思,淳哥兒你是文人相公,你不會說謊的,你嬸子我明白咧?!?p> “其實我一直有個想法,不知嬸子你意下如何?”
吳淳見火候差不多,喝了口清茶,這才不急不緩的接著下面說。
“淳哥兒不妨說說,你也知道我們村里的婦人,沒有你們眼界那么廣,能夠得你指點,自然求之不得?!蓖踉绿仪椴蛔越诺土俗藨B(tài)。
“是這樣,我覺得要是任憑朱光耀這么發(fā)展實在可惜,我有心培養(yǎng)他,讓他參加官衙的考試,日后高進(jìn)中榜,也能讓云塢村跟著沾光不是?”
王月桃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點頭回應(yīng),“不錯不錯,這個想法好,你嬸子我一定支持?!?p> 她費了這么多功夫送小兒子來讀書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吳淳這是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更何況得到吳淳的大力支持,這成功的幾率就更大了,她又豈會拒絕?
“您同意就好!”吳淳接著盤算道,“這以后嘛,就不能像以前那般閑散了,所以我想讓他待在草堂苦學(xué),午餐就在我這里吃了,除了晚上回家睡覺外,其他時間都得呆在草堂這邊,節(jié)假日也不能休息?!?p> 雖然嚴(yán)苛了些,但畢竟還在王月桃承受的范圍內(nèi),他明白十年寒窗的道理,多付出才會有更多收獲。
“還有您的大兒子,朱光武,我打算讓他在草堂做護衛(wèi),負(fù)責(zé)看管這些孩子們,平時還能陪著朱光耀讀書,您認(rèn)為如何?”
“這...”
王月桃面色有些猶豫,他雖然不將朱光武放在眼里,但家里失去了這個免費的勞動力,無疑給她自己增加了負(fù)擔(dān)。
吳淳料到王月桃會猶豫,不急不慢地喝了清茶,抬頭說道:“王嬸您可以聽說過書童?想供出一個秀才或者舉人老爺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目前來看,朱光武是最適合的人選了,他是你小兒子的親哥哥,武力高強,能保護朱光耀,平時粗雜活兒也能讓他去干,而朱光耀只需要安心讀書做學(xué)問,我敢肯定,不到五年,您的小兒子絕對就是秀才了。”
王月桃贊同地點點頭,如吳淳所說,目前來看,的確朱光武是最合適的人選。
“好,既然淳哥兒看得起我家耀兒,我就豁出去了,砸鍋賣鐵也要供耀兒考取功名?!?p>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王嬸能這么想,可見您對兒子的一片赤誠之心?!?p> 吳淳豎起了大拇指夸贊了一句,隨即有些為難地說道:“您也知道,我剛剛開設(shè)私塾,手里還沒有積蓄,只怕囊中羞澀,所以這一應(yīng)錢糧還得暫時依靠王嬸您了。”
“淳哥兒能看得起我們家耀兒,都是他的福氣了,哪還能讓您破費,以后我每月就把錢糧送來?!?
王月桃說話很大方,他現(xiàn)在是求人辦事,當(dāng)然不能沒有什么付出,她雖然喜歡占小便宜,但不是個傻子。
“還有我要提醒王嬸您一點,朱光武的口糧您可別克扣了,要是他吃不飽飯,還有什么精力去侍候您的小兒子啊?!?p> “這個...當(dāng)然?!?p> 王月桃心里有一千個不甘愿,但是為了小兒子前途,他只有先忍了。
“王嬸,目光放長遠(yuǎn)一點,要是到時候朱光耀真成了舉人老爺,說不得給你弄得誥命夫人,那可是獨一份兒的榮耀啊?!眳谴纠^續(xù)進(jìn)行心理攻勢。
“淳哥兒說的是,是我想轍了?!?p> 王月桃心里暗暗盤算,覺得這買賣不虧,以后自己要真成了誥命夫人,這一輩子活的真就值了。
接下來,兩人照著一些細(xì)節(jié)仔細(xì)商量了片刻,直到天色稍晚,才結(jié)束談話。
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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