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些事情出人意料。
在諸位珉州學(xué)子的眼里,范霖的名聲并不算太好,雖有幾分詩才,但那只是應(yīng)付伶人的矯揉造作之詞罷了。
但在如此鄭重的場合,一首技壓眾人的《鸞鳳閣賦》剛出現(xiàn),就徹底征服了無數(shù)讀書人的心。
寫得太好了,寫景抒情都是上乘。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jì)的士紳儒師,聽到結(jié)尾的小詩后,不由得露出幾分同感來,人過半百,便有幾分看破世事的惆悵和無奈,更與何人說?
無論這是不是范霖的原作,他們已經(jīng)徹底被這首詩篇征服了。
此時,學(xué)政一個儒師站了起來,指著范霖的文章說道:“各位來看,范公子這篇文章如何?”
“好!”
眾人齊聲回應(yīng)。
那儒師飽含感情地朗讀了幾句,隨即目光盈盈地看向范霖,話里帶著顫音。
“范公子這短短幾句詩,簡直就是道盡了人間的諸多無奈,堪稱抒情之最,老夫浸淫詩詞多年,竟未有見過這般讓人觸景生情的好詩,范公子,請受老夫一拜!”
說話間,那儒釋隔空朝范霖一拜,范霖連忙躬身,惶恐道:“儒師豈可,我只是一個讀書人罷了,您這是折煞我了?!?p> “不,范公子這般大才,你不接受我一拜,難道是看不起我乎?”
那儒師脾氣挺硬,義正言辭地說了一句。
“不可不可,我實在受不起,我也是有感而發(fā),不必如此?!狈读禺?dāng)著眾人笑道。
“好啊,范公子又有文采,又謙虛有禮,無論是人品還是能力都是上佳,當(dāng)?shù)蒙线@第一?!?p> 那儒師說完,又要侵身一拜。
范霖趕忙低下身子,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老爹到底給他找的這是什么托兒啊,太較真了吧。
那儒師轉(zhuǎn)過身來,走向李清晏,臉色鄭重。
“李儒,你認(rèn)為這篇文章與其他相較如何?”
李清晏轉(zhuǎn)過身,當(dāng)著眾人的面,點頭說道:“今晚這個考題,唯有此篇文章最為出彩!”
“那你何不將范公子收入門下?”
那儒師眼神熱切地說道,“要不是今日你收徒,老夫也就將此等收入門下悉心調(diào)教了,但現(xiàn)在我這個愿望怕是無法滿足了。不過李儒你喜得高徒,也是一件幸事啊?!?p> 李清晏與那儒師對視,眼神清淡,毫無觸動。
“所有學(xué)子的答卷還未閱完,此事不著急,在等等看吧。”
那儒師拍拍答卷,說道:“此時不確定更待何時,難道你還希望全場學(xué)子中,還能有人寫出比這篇文章更加出彩的來?我看也不用再閱了,這篇無疑是全場最佳!”
那儒師的語氣十分篤定,大有非范霖的文章不可的樣子。
“馬上就閱完了,何必急在這一時三刻?!?p> 李清晏話音剛落,另一位儒師突然拍桌而起,右手顫抖地拿著一份答卷,只見那是放在最后的一份。
這一聲把眾人嚇得不輕,紛紛看了過去。
“方興,你...此為何故?”李清晏問道。
方興目光炯炯地掃了一眼,伸出左手端起一杯酒,豪氣飲盡,大聲呼道:
“好酒,好文,真乃人生一大幸事也!”
眾人大驚,難道又有出彩的文章了?
這也太打擊人了吧,厲害的文章一篇又一篇出現(xiàn),讓他們這些人怎么活啊。
范霖記得吳淳的答卷就放在末尾,此時心里一咯噔,感覺有些不妙。
沈蘇蘇偏過頭,看向正在與薛文璋飲酒談天的吳淳,鳳目中露出幾分好奇。
那支持范霖的儒師不相信還會有更加出彩的文章,站出來對方興說道:“一篇文章而已,何必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我看還不如范公子的詩賦,中等偏上算是足以?!?p> 方興嘿嘿一笑,捧著那詩篇來到李清晏身邊,轉(zhuǎn)頭對那儒師說道:“井底之蛙,豈知天空之浩瀚耶!”
“你...”
那儒師氣不打一處來,這方興平日最喜歡跟他抬杠,今日不知吃了什么藥,竟然也站出來跟他打擂臺。
不過他信心十足,因為他手里的這片文章水平極高,幾乎代表站在端國文壇的頂端,絕沒有文章還能超出這個層次了。
方興頓了一下,說道:“我看范公子的文章也就平平爾,跟我手中這文章相較,那就是螢火之與群星,溪流之比淵海,看了我手中這篇文章,保準(zhǔn)你們再也不看進(jìn)去其他的文章了!”
眾人頓生疑惑,誰會寫出這樣的文章,讓方興做出這么高的評價可不容易。
李清晏接過那答卷瀏覽了一遍,隨即倒吸了一口冷氣。
簡直是恐怖如斯!
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世上還有何人能夠作出這樣精妙絕倫的詩篇!!
一看結(jié)為姓名,李清晏瞳孔猛地一縮,竟然是他!
吳淳。
這個被他視為文壇異端的讀書人,竟然作出了在座所有人都無法想出來的《鸞鳳閣賦》,這篇詩賦何其高雅,辭藻何其華麗,其用詞典故皆是上乘。
簡直就是教材書級的詩賦,足可以鐫刻在鸞鳳閣上,受七國才子臨摹品讀。
“不知方先生可否將這內(nèi)容公開,讓我等也評鑒一番?!?p> 此時,人群中一個老人提議了句。
方興認(rèn)出這個老人的身份,此人是乞骸骨在家的士人,最喜詩詞評鑒,在端國文壇是個出名的評論家,凡是經(jīng)過他手的詩詞,無一都是精品之中的精品。
“如此也好?!?p> 方興點頭,在那儒師嘲笑的目光下,從李清晏手里接過答卷,來到眾人面前,開始大聲地誦讀起來。
“兩江故郡,珉州新府,星分翼軫...”
“...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
“嗟乎!時運(yùn)不齊,命途多舛...老當(dāng)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讀到末尾,方興收起答卷,抬頭一看,眾人皆寂然。
沒有人評判,也沒有人夸贊,甚至就連那支持范霖的儒師也呆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可謂是一賦驚瞎天下人!
遠(yuǎn)處兀自飲酒的吳淳抬頭瞅了眼,眼角露出幾分笑意。
王勃的《滕王閣序》,放在如今這個時代就是一顆原子彈,絕對能夠引爆無數(shù)人。
這篇文章的水準(zhǔn)太高了,就算在后世那都是家喻戶曉的詩篇,華夏上千年來,說它是“古今第一賦”都不為過。
吳淳當(dāng)然不會原版照抄,不然很容易出現(xiàn)缺漏,所以他在寫這首賦時,對其地名和人名做了一些改動,至于抒情寫景就不用改了,因為他覺得挺符合自己現(xiàn)在的心境。
他也跟王勃那樣,對自己前途的迷茫和感嘆,心有抱負(fù),渴望建功立業(yè),但現(xiàn)實總是不如人意。
遭受眾人的嘲笑和輕視,還有范霖的威脅,以及沈承天等人的輕慢,沒有人重視他的才華和說出的話,周遭盡管都是飽學(xué)之士,卻沒有一個是知己。
這個世界對他充滿惡意,但他從未抱怨過。
只要做出一點,改變這個世界操蛋的現(xiàn)狀,他就覺得是有價值的。
每個世界總在進(jìn)步,他也想將自己的腦海里的理念具化為現(xiàn)實,從而為人們帶來更多的便利。
稱霸不是最終目的,只是一個途徑罷了。
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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