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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君歌一曲

第三章死別淚2

予君歌一曲 瀟錚 3183 2022-01-12 13:14:56

  蜀地,三月中。

  梨花正開,故蜀中女子常結(jié)伴去岐鹿山賞花。

  早前便與表姐相約今日賞花,恰巧天氣晴朗,余家晚娘帶著家中仆役前去赴約。

  行至鄉(xiāng)下,她才忽想起表姐喜愛的東城糕點忘買。

  晚娘立即叫停車夫,她看了看身旁十五歲的貼身丫鬟和只有七歲的桑稚。立即決定讓車夫帶著貼身丫鬟回城,而她帶著小桑稚在此等候。

  桑稚今七歲,晚娘十四,再有兩年便要嫁人,按理說府中并不會給她分配如此年紀(jì)的丫鬟,二人之所以能結(jié)成主仆說來話長,簡而言之便是晚娘當(dāng)初見桑稚生得可愛,所以才特地求了娘親收下她。

  巷子路間,院墻旁的石板夾縫里長出一株野草,野草生得郁郁蔥蔥如今還開了幾朵小花。三丈遠(yuǎn)處,人家院墻邊一顆梨樹探出大半枝椏,花正開得燦爛,引來一堆蜜蜂、蝴蝶圍著它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石板野花沾光,也分得一只蝴蝶停駐。

  桑稚年幼,雖在余府學(xué)了大半年的規(guī)矩,可如今人在府外,小姐又一向不拘著她,稚子玩心起,躡手躡腳弓著身子朝蝴蝶走去。

  晚娘也不喝斥,嘴角彎彎。

  “啊、啊~”忽一群小童子出現(xiàn)。

  蝴蝶應(yīng)聲而飛,桑稚撅嘴,后知后覺想起自己的本分,站直身子,盡職盡責(zé)回到晚娘身旁。

  小童子們不知從何冒出,一路追追打打從二人身旁經(jīng)過,一會兒就跑沒了蹤影。

  晚娘見他們身上都挎了個布包,如今又正值午飯時候,猜想他們應(yīng)是下學(xué)回家用飯。

  陽光明媚,童言笑語一時勾起她無限想象。

  巷子那頭,轉(zhuǎn)角處,孩童跑遠(yuǎn)后,緩緩走出一捧書的郎君,身修長,貌俊俏,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

  書生名喚衛(wèi)珩,家中獨子,雙親年邁,家貧,他又手無縛雞之力,幸得鄰里憐惜,在學(xué)堂給幼童啟蒙謀一份束脩度日。

  因著秋日時便要參加鄉(xiāng)試,他不得不連走路回家的時間都利用起來。幸好這鄉(xiāng)間的路他已走過千百回,所以這一路并無任何磕絆。

  “一步、兩步、三步”桑稚嘴唇蠕動,悄悄計算著這小巷會讓讀書郎走幾步。

  晚娘也注意到他,還是頭一次見看書如此癡迷之人,腦海中浮現(xiàn)“書呆子”三字,她眉眼帶上笑。

  恰值春風(fēng)起,書生行至梨花樹下,梨樹“簌簌”抖身,梨花便落了他滿身。

  花瓣趁著寬松的領(lǐng)子順著脖頸落進(jìn)背心,冰冰涼的感覺讓書生感到不適,他抬起頭來伸手準(zhǔn)備掏出花瓣,結(jié)果在看見晚娘清秀嬌俏的臉后手上的動作一僵,他不知不覺看呆。

  少年郎俊美的容貌入目,晚娘臉漸紅。

  “呆子!”如此失禮,桑稚臭臉。

  可沒人能在此時注意到她。

  書生回神,晚娘用手指了指他的腦袋,書生后知后覺想起,立馬整理好儀容。

  “小生失禮了?!睍笆质┒Y,話畢,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腦子慌亂得一片空白。

  忽瞧見落在書頁上的梨花,他撿起落花,腦中一閃而過百般念頭,可卻不太可行。

  “書生,你叫什么名字?”她羞紅了一張臉,問完話意識到不合以往學(xué)習(xí)的女兒家規(guī)矩,低下頭,可少女如何忍得住心中悸動,忍不住抬頭偷偷去看那書生的反應(yīng)。

  此刻,蜀地女子的熱辣大膽與少女的羞澀在晚娘身上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

  “我?小生、小生名喚衛(wèi)珩,如今十七,家中父母尚在,從小長于這岐鹿山下……”少年羞澀,結(jié)結(jié)巴巴,慌不擇語。

  晚娘以帕掩面笑起。

  “我家小姐可沒問你這些!”桑稚怒斥。

  大膽登徒子!

  她小小的腦瓜哪兒懂得男女情愛,如今腦子里只有這么個詞。

  書生嘴唇一陣蠕動,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張臉愈發(fā)紅起來,不經(jīng)意對上晚娘投來的目光,少男少女皆笑起,此刻無需再多言。

  一時春光無限好。

  遠(yuǎn)處車馬聲漸近,馬車就這樣出現(xiàn)在視野中。

  “錦繡姐姐!”桑稚高興大喊。

  馬車駛近,車夫拉停馬繩,車內(nèi)鉆出一女子,嘴上教訓(xùn)著“沒規(guī)矩!”,可面上并無半點生氣的表情。將桑稚抱上馬車后,她又下車伸手去扶晚娘。

  “且慢!”

  二人動作皆停,紛紛回頭看著書生。

  “三月春寒,如今只梨花正好,小姐若是不嫌棄不如帶一枝回家觀賞。”衛(wèi)珩遞上手中梨花。

  “哪里來的登徒子,油嘴滑舌!”錦繡黑臉呵斥。

  桑稚點頭,滿臉贊同。

  車夫見狀欲動。

  只晚娘羞澀一笑,接過花枝摘下梨花簪于發(fā)髻上,瞧著少年郎,小臉紅撲撲,“公子可覺好看?”

  至此,仆從二人哪兒能看不出主子的心思。

  衛(wèi)珩看愣,呆呆點頭。

  晚娘笑意更深,嬌羞著鉆進(jìn)馬車,錦繡緊隨其后,車夫趕馬離開。

  車子漸遠(yuǎn),春風(fēng)吹動窗簾,衛(wèi)珩從小小窗口瞧見晚娘簪花側(cè)臉,臉愈發(fā)紅了,呆站在原地不舍離去。

  桑稚窺見,將腦袋探出車窗作出鬼臉,“略略略。”

  哼,書呆子!

  殊不知這書呆子就是她家小姐日后的夫君。

  十里長街,燈火輝煌。

  “卿卿可喜歡這發(fā)簪?”

  衛(wèi)珩自然將手中發(fā)簪插于婦人頭上,瞧了瞧后滿意點頭,贊美道:“卿卿一如初見般貌美!”

  身懷六甲的婦人含羞笑起,嬌嗔著打了他一下,“不害臊,如此多人呢。”

  身后一眾仆役早已習(xí)慣,見此皆笑起。

  “我們家小姐真是好福氣,若我以后也能得此夫婿就好了?!本Y在后面的丫鬟艷羨地與身旁人說。

  小丫鬟亦點頭,轉(zhuǎn)而想起自己的身份,有些喪氣:“還是做夢吧?!?p>  晚娘盯著那貌美婦人圓鼓鼓的肚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笑,眼眶含淚。

  是了,她的夫君無論何時都是讓人艷羨的存在。

  她也曾有過身孕,可是那時年輕不懂,恰逢婆母病重,她早晚侍于病床前,那孩子在未察覺時離開了她。

  看著二人恩愛的身影,她心頭酸澀難言。

  夜風(fēng)趁隙半點不留情地刮過,她如今的身體如何經(jīng)得起這般,晚娘借著旁邊的攤子穩(wěn)住身子,不住“咳咳咳”咳嗽起來,臉色變得越發(fā)蒼白。

  “這位夫人你還好吧?”商販瞥見她蒼白的臉、瘦弱的身子,關(guān)切問道。

  “沒事。”

  前頭,衛(wèi)珩帶著妻子漸漸走遠(yuǎn)。她急切地佝僂著病體蹣跚追上。

  見人走遠(yuǎn),有人嘀咕道:“真是病得不輕,這么冷的天穿如此單薄的春衫,還簪朵梨花在頭上,這不上趕著赴死……”

  長臨街。

  桑稚瞅準(zhǔn)戎棠的臉一個箭步?jīng)_上前,跪在地上拉住他的衣袖,一邊哭一邊嚷道:“大人,我愿與您做妾,您就行行好……”

  戎棠正著急,被突然竄出來的女子這么堵住臉都黑了。

  有仆役飛快上前一邊伸后手去捂她的嘴,一邊向周圍行人說道:“這小娘子怕是得了失心瘋,也不知…”

  小野從人群里鉆出,一口咬在仆役的胳膊上。

  “啊!”只聽那仆役尖叫出聲。

  這一嗓子直接將街上百姓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想到此刻余晚娘說不定正拉著衛(wèi)珩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戎棠的臉更黑了,怒瞪了身后仆役一眼。

  蘇家其余仆役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立即上前想要將二人拉開。

  桑稚見狀死死拉住戎棠的衣袖,直接大聲嚷嚷道:“戎棠大人,只要您放過我爹,我什么都依您?!?p>  名字都喊出來了,看來不是失心瘋啊。

  有幾名好心壯漢上前攔下蘇家仆役,將桑稚護(hù)在身后。

  行人站定,街兩旁的百姓不管之前認(rèn)不認(rèn)識戎棠,此刻都默契圍上前去。

  如此陣仗一時半會兒是脫不了身了,戎棠氣極反笑,認(rèn)真看向跪地女子,待瞧清桑稚長相后,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一眾仆役收起棍棒紛紛退回,戎棠招來身旁之人耳語幾句后,走到桑稚身前蹲下身子道:“若不是姑娘所言,我竟全然不知自己何時做過這樣傷天害理之事。常話說“物有相似,人有相同”,為防止誤會姑娘不妨再看看我的臉認(rèn)認(rèn)清楚,免得冤枉了好人。”

  瞧他說話氣定神閑的,還真有可能是這樣。

  圍觀眾人目光又齊齊轉(zhuǎn)到桑稚身上,無人注意到有幾名仆役悄悄隱入人群后離開。

  桑稚抬頭看向他,一時間只覺得頭發(fā)暈,腦子好像變成一堆漿糊。

  “認(rèn)…錯…”

  “你這個壞人,不許再嚇我姐姐!”見桑稚神情不對,小野一把推開戎棠,抓住桑稚的胳膊將她護(hù)在身后,悄悄傳給她一縷靈力。

  桑稚頓時清醒過來,像懼怕似的癱在地上,捧心哀哀切切地哭著:“大人既然說是民女認(rèn)錯了,那定是民女認(rèn)錯了,民女愿予大人為奴為婢,只是弟弟年幼還需人看顧,只期望大人能早日放我爹回家。”

  此話一出,周遭議論聲起。

  “這是哪位大官啊,竟讓人懼怕成這樣?!?p>  “什么官啊,就是胡同蘇大人女婿的侍衛(wèi)而已?!庇腥瞬恍键c破。

  “看不出來蘇家竟有這樣的人!”

  “你看不出來的多了”。

  哪里來的小妖竟敢誤我大事!

  “呵~”戎棠站起身,眼中滿是厲色:“看來姑娘是打定主意誣陷我了,既如此姑娘不如說說,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又是在何處與我第一次見面?按姑娘所說我既如此逼迫你,姑娘可有人證物證?”

  說完,戎棠抱拳沖眾人道:“還請各位父老鄉(xiāng)親代我請府尹大人前來,還我清白!”

  長臨街南。

  街市上人太多了,本就久病又跟了這么許久,晚娘已經(jīng)力竭。

  衛(wèi)珩漸漸走遠(yuǎn),她泄了那口氣,一下?lián)涞乖诘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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