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墨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石程的手,一把把刀子拿了回來,有些無奈地嘆口氣:“我來吧,你把手指給我?!?p> 石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手指遞了過去。
龔墨拿著小刀,只是輕輕地在他手指上劃了一下,手指上立刻出現(xiàn)了傷口,鮮血慢慢的從傷口滲出,龔墨取過旁邊的符紙,讓這滴血落到了符紙上。
每張符紙上都畫著一個小人,小人的身體周圍寫滿了梵文,龔墨讓石程的血低落在小人的頭頂和腳底,然后松開石程的手指,讓他去止血。
如此這般,所有的員工都按照龔墨的要求上來領(lǐng)護身符、喝酒、放血。
就連那兩個小姑娘,也是哭哭啼啼的把手指遞給了龔墨。
等做好這一切,龔墨選了一個朝陽的包間,讓他們把里面的桌椅板凳、柜子、架子全都搬了出來,然后在空掉的地板上,用燒過的符紙灰開始畫結(jié)界。
不僅是地板上,連墻面、窗戶、木門,甚至連天花板上都畫了。
等石程把梯子從房間里搬出來,龔墨就讓其他人進去原地坐下。
“不管聽見了任何動靜,你們在里面都不要出來,這個門,只能我從外面打開,聽明白了嗎?”
龔墨站在門邊,表情非常嚴(yán)肅。
石程連忙搭話,表示無論如何都會管理好他們的。
龔墨這才點頭,又指了指窗戶:“一會窗外可能會有動靜,但是它們打不開,你們害怕的話,就把眼睛閉上,把耳朵捂住,當(dāng)然,窗戶也不可以碰,最好坐在原地不要動。”
說完這話,他便把木門關(guān)過來,取出三張黃色的符紙,分別貼在了木門的上方門框、下方門縫、中間門鎖三個位置。
然后他走回了電腦前,點擊了系統(tǒng)上的接取訂單。
訂單很簡單,只有一個肝腰合炒和一個米飯,龔墨看了一眼,便直接走進了后廚。
廚房里面什么都有,大米已經(jīng)泡上了,只是還沒上鍋蒸,他挽起袖子,在冰箱里找到食材放到了案板上,又把泡好的大米舀了一勺放進甑子,然后放在鍋里加好水。
開火蒸米。
提刀切菜。
龔墨的動作熟練極了,新鮮的腰子和豬肝在他手里很快就被切成了花,又把芹菜切成了小段,準(zhǔn)備好調(diào)理,起鍋燒油。
廚房里很快就傳出來了陣陣菜香,很是誘人。
等米飯蒸好了,龔墨找來外賣盒子,把菜和米飯分別放了進去,然后用店里專用的包裝袋打包好,放在了前臺上。
龔墨做好這一切,也不再前臺看著,直接回到廚房等了片刻才出來,果然前臺已經(jīng)沒有那份外賣,而電腦系統(tǒng)里,也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訂單信息。
外賣系統(tǒng)的后臺上,現(xiàn)今一片空白,似乎那個訂單只是大家的黃粱一夢,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龔墨忍不住想,要是給飯菜里放點驅(qū)鬼的東西,也不知道那惡靈吃了鬧肚子不鬧。
他低頭從自己衣服口袋中抽出了一張綠色的替身符,正是石程的那一張,不過符紙上的小人,心口位置多了一滴血,那是龔墨自己的的。
那張符紙此時已經(jīng)變得有些發(fā)黑,就像是被煙熏過一般,符紙的四角都微微卷翹起來。
龔墨隨手將符咒又塞回自己的口袋里,他能感到此時有一絲很淡的陰氣圍繞著他的身體打轉(zhuǎn)。
若是用替身符代替了店里的所有人,也沒辦法抓到這個惡靈,龔墨便從中選了石程的那一張,點上了自己的血。
他昨日去醫(yī)院看的徐琴琴和周偉才,他們身體里都是有些微靈力的。
但是他們的靈力稀薄到正常人根本無法感知、無法運用,只是能讓他們比尋常人身體好一些。
要揪出惡靈,就要知道它的行事規(guī)則,知道它如何選定目標(biāo)。
龔墨仔細感受過了,整個店里的人,只有石程的身體里有些微的靈力,那么惡靈找上此人的可能性就相對大很多。
而現(xiàn)在,龔墨用自己的血覆融進了石程的替身符中,便可混淆惡靈的感知,將他當(dāng)成石程。
而此時店里,只有他一個活人曝露在外,他身上的靈力波動可比那石程濃郁多了。
感受著環(huán)繞著他身體的淡淡陰氣,龔墨也沒有急著主動接觸,而是站在原地再等了片刻,確定這絲陰氣不再變化,這才走過去把桌上剩下的替身符拿到一起,然后從廚房找了一個不銹鋼盆,把替身符全燒了。
等火完全熄滅以后,龔墨才走過去把那間包廂門口貼著的符紙都撕下來,然后打開了房門。
“都出來吧,沒事了?!?p> 龔墨招呼著里面的眾人,看著他們滿臉驚恐未定的模樣也未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回到了大廳入口那。
石程率先走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他們剛剛在房間里面坐著,原本只能聽到外面的車水馬龍之聲,可過了十來分鐘,外面就突然安靜了。
那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那種安靜,眾人登時就害怕起來,縮在一起。
玻璃窗外本來是正對著馬路的,能看見過往的人群和車輛,外面也是能直接看進來的——因為龔墨把窗簾也卸了。
可當(dāng)石程覺得房間里突然變暗的時候,抬頭看去,就見窗外變得一片漆黑,外面什么景物都沒有了,只有濃濃的漆黑。
那種落針可聞的靜謐中,慢慢地出現(xiàn)了一種細細密密的聲音,仿佛有無數(shù)的蟲蟻在啃噬房屋。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有人嚇得捂住耳朵,有人嚇得抽噎,但什么動靜都掩蓋不掉那種聲音。
石程想起龔墨的話來,便強行壓下滿心的恐懼,努力維持著鎮(zhèn)靜。
他讓眾人把耳朵都死死護住,全都圍在一起,面朝著中心,絕對不睜開眼睛。
眾人心里惶恐,哪有不依的,真很不得把自己的手掌焊在耳朵上。
石程也害怕,聽見周遭的聲音,仿佛包間的墻壁、地面、天花板,隨時都會被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給啃穿。
但過了一會,他發(fā)現(xiàn)墻面依舊還是完整的,沒有絲毫破損,頓時安心不少。
便大著膽子安撫眾人,不經(jīng)意抬頭時,他看見那漆黑的窗戶外面,多了一個人影。
人影隱沒在黑暗中,只能依稀看見是一個人形,連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且那人似乎特別瘦,特別高。
看見的那一瞬間,石程覺得自己的心臟猛得一顫,他看著那個人影停在窗外,把臉貼在玻璃上,似乎在打量里面的情景。
那雙眼睛里面連眼瞳都沒有,只有更深的黑暗。
黑洞洞的雙眼看得石程腳底發(fā)涼、寒毛卓立,仿佛下一刻靈魂就要被吸出去一般。
他不敢再閉上眼睛,甚至連移開視線都不敢,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耳邊連那蟲蟻啃噬的聲音也沒有了,全都是他自己的心跳。
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心臟越跳越快、越跳越兇,石程甚至覺得心臟跳動得過于兇猛,撞得他肋骨生疼。
那人影貼在窗戶上,不知道它在看什么,又到底看見了什么,石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dāng)它終于慢慢地轉(zhuǎn)過身體從窗前走開后,那漆黑的窗戶突然就灑進來一片刺目的陽光。
灼熱炫目的光落進石程的眼里,激得他一陣眩暈,這才本能的閉上眼睛,緩解突見強光的難受。
他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不止是那個人影沒有了,窗外的景象也恢復(fù)了正常,連房間里面那些細細密密的聲響也沒有了。
陽光落在他身上,他感覺到了溫暖。
就仿佛是在滿天大雪中走了一晚,然后突然進入到了溫泉水里一般。
那種沁人心脾的暖意讓他突然意識到,屋里的溫度不知道何時降低了很多,所有人都冷得臉色青白、渾身發(fā)抖。
石程哆哆嗦嗦地低頭看著地板,竟見上面有一層很薄很薄的冰晶,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但手指剛剛碰到它們,冰晶就立刻融化了,他指尖只留下了些微冰涼的水漬。
房間里終于有人大哭起來,仿佛真是劫后余生一般嚎啕大哭。
到了這會,石程也沒工夫去安撫他們——因為他也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