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動!”
將羅卡背起的男人呵斥。
這句話仿佛被賦有魔力般,頃刻他竟不再掙扎,只是覺得男人的腳步聲有些許怪異。
順著視線看去,男人的右手牽著一蹦一跳的朱麗。
她額頭纏著繃帶,穿著發(fā)舊的裙子。
不過對于之前的爛麻布來說已經(jīng)好了太多了。
男人不慌不忙地開口:“你放心,等到了地方我自然會和你解釋,我沒有惡意?!?p> “不過話說回來,你可真了不起啊?!蹦腥颂ь^望向天空,對從朱麗嘴里的少年敬以無限尊敬。
羅卡顯然沒能體會到這句話的重量。
嚴重排外的心理還是讓他質(zhì)問起了男人:“我等不到那個時候,我需要你立刻給我解釋!”
這時朱麗竟破天荒的打斷了他。
“羅卡,法比恩叔叔沒有惡意的,請相信他?!?p> ......
那個上午,一位還沒有車輪高的小女孩游遍整個街道,毫無尊嚴地在每個店門面前磕頭。
她天真的以為拋去人格的真誠乞求能換來他人的實施。
直到額頭涌出鮮紅、直到聲帶嘶啞、直到身體脫力......直到一個中年男人對自家酒館門口的小女孩起了惻隱之心。
這是失去庇護的朱麗的決心。
她向成長邁出了一大步,即使是被“活著”二字奴役、對現(xiàn)實妥協(xié)的決定,也不愧為勇氣的贊歌。
看了看朱麗頭上的繃帶和她一直掛在嘴邊的爛漫笑容。
羅卡握緊雙拳,再一次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愧疚。
此時,一只大手猛地拍向他的后腦,打散了念頭。
“在那發(fā)什么呆呢!我?guī)銇磉@里可不是讓你干站著的!”
法比恩看穿了他的想法。
“只要替我工作,我保證你們吃喝不愁?!?p> 他指了指羅卡:“你!去負責酒館衛(wèi)生和收拾顧客殘余垃圾?!?p> 隨后撫了撫朱麗的腦袋:“朱麗就負責端盤子吧?!?p> 他將雙臂搭在他們肩膀上摟抱住,給予他們溫暖。
“一起加油吧!”
......
沐浴完后羅卡走進更衣室,看到一位身材精瘦、死氣沉沉的青年側(cè)躺在衣柜上,與法比恩完全是相反的模子。
“臭老爹終于招工了嗎?不對!怎么還敢雇童工???!”
“哎算了,愛咋咋地吧,換完衣服我來教你基礎(chǔ)事要?!?p> 青年從衣柜上坐起,用夾煙的手勢把嘴里的棒棒糖取出長吐一口氣。
經(jīng)過一番打扮和領(lǐng)略事要后他同青年走出來。
一只大手徑直伸向羅卡的頭:“這不精神多了嗎”
因為法比恩的怪力,他無法抬頭的視線注意到了大叔的一只小腿竟然是像桌腿一樣的義肢。
“話說老爹你雇童工不怕坐牢嗎?”
“嘿!給你分攤雜活了就行,哪那么多事。”
青年懶得爭論,轉(zhuǎn)頭面向羅卡:“埃丹·格雷科,請多指教?!?p> 就這樣,埃丹帶著羅卡采購食材一直到接近開業(yè)時間回來。
法比恩一個人承包了后廚的工作,一如既往的忙碌。
而埃丹因為省去上菜和些許整理的活計后,時不時還能掏出衣服內(nèi)袋里的小鐵壺,用品酒的神情抿著果汁偷懶。
因為是夜晚經(jīng)營,他們的晚飯也只能在午夜閉店收拾好后開飯。
四人圍坐在同一餐桌上。
僅僅是飯菜的熱氣鋪面,朱麗就被不切實際的幸福感模糊了視線。不顧淚水滴落到飯碗里,狼狽地將食物一點不剩的送進嘴里。
為了不讓她感到窘迫不安,法比恩在她扒拉完放下碗筷的瞬間又夾了許多食物給她,伴隨著慈善的笑容安慰道:“我們朱麗今天上菜精準勤快!所以隨便吃吧!”
反觀羅卡,每每下咽一口都要恍惚片刻。
對于他來說,“熱氣”所承載的不只有滿足的幸福感,還有一段淹沒在記憶深處即將忘卻的兩張面孔被勾起。
他咬緊牙關(guān)平復(fù)了情緒,不想讓他人看到這瞬間的弱點。
“你還小,需要長身體,別像我一樣一副病殃殃的模樣。”
埃丹的筷子伸了過來,把自己的那份鵝腿放進了他的碗里。
“僅此今天一次哦,就當作歡迎儀式吧,明天我就要開始跟你搶著吃了?!彼麕е_玩笑的語氣。
此時再次抬頭望向埃丹,羅卡絲毫沒有聽見他嘴里的念叨,只是想起一位名為「母親」的面孔與他的動作重合。
“謝謝您。”毫無疑問的,格雷科家的善意將他們內(nèi)心的陰郁化作咸濕,使羅卡成為飯桌上最狼狽的孩子。
父子二人相視一笑。
“今后要變熱鬧了呢,自從那個表子離開得有多久沒這樣了?!卑5ふf。
這是埃丹對自己母親的調(diào)侃。
母親早些年在父親參與戰(zhàn)爭時拋夫棄子投入富貴人家。
等當父親歸來時也只是無奈輕嘆。
兒子的調(diào)侃也早已習(xí)以為常,因為他理解孩子性格轉(zhuǎn)變的成因。
“人家只是為了追求自己的美好,趁這兩孩子沒注意聽,該放下就放下了,少教壞他們?!?p> 埃丹用餐后放下餐具,撕開棒棒糖包裝。
“等我后天在她兒子成人禮上最后吵一架再說?!闭f罷用夾煙的手勢將糖果放入嘴中。
法比恩見狀一把拍掉,并讓他注意點自己的手勢。
隨后二人回望各自鄰座的孩子。
埃丹率先開口。
“算了吧,后天帶他們?nèi)ヮI(lǐng)養(yǎng)登記?!?p> ......
時光飛逝。
他們在這里度過了平凡而又幸福的時光。
......
“工錢嗎?我們不能拿?!绷_卡和朱麗連連拒絕。
可慢慢他們開始拿的自然起來。
與其說是工錢,倒更像是發(fā)零花錢。
......
最近法比恩的戰(zhàn)友自從在登記處見過面后,突然連連光臨生意,據(jù)說職位高的無法想象。
埃丹說這人兩面三刀,這職位也是獨吞父親那份功勞換來的。
朱麗為法比恩叔叔嘆了口氣。
......
這樣悠閑的時光他們度過了七年。
羅卡長得如法比恩年輕時一般高壯,少了太多野性,多了些許穩(wěn)重。
埃丹同一位筆友相戀并且順利完成了婚姻,她的妻子溫文爾雅,時常在完成福利院的工作后幫襯法比恩后廚的工作。
朱麗也生得亭亭玉立,就算穿著樸素的裙子下也遮掩不了大小姐樣的氣質(zhì)。
這也成了客源因素的其中之一。
可就在埃丹喊上羅卡出門悄悄為父親準備生日驚喜的空隙,朱麗被法比恩的昔日戰(zhàn)友強行擄走。
當二人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一片狼藉和一位怒發(fā)沖冠卻滿身傷痕的老人。
周圍零零散散遺留著做工優(yōu)秀的軍隊裝備,頭盔、盾牌、斷柄的鐵錘......
這些裝備上都印上了深深的拳印,很顯然是法比恩反抗的作品。
......
又過了三年。
羅卡得知朱麗全名叫作「朱麗·霍賽斯」,是霍賽斯王國三公主。
于是他決定以小時候?qū)σ巴鉂{果的分辨經(jīng)驗,配合埃丹的知識作出了獨一份的暢銷果酒以此來報答恩情。
并以多年積攢的錢財為格雷科家三人獻上養(yǎng)育之恩的隆重回禮。
他向尤其是法比恩先生等人深深鞠了一躬后,出門又望向酒館的招牌有些出神。
在告別完所有,他轉(zhuǎn)身打算投入軍隊。
他不能失去朱麗,相反朱麗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