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火計
阿史那家族的戰(zhàn)旗在山崗上猛烈搖晃,伴著激昂得鼓聲,阿史那家族的騎兵如箭矢一般沖向燕平城。
阿史那休謨就沒打算跟趙鐸玩什么戰(zhàn)術謀略,他連甚至覺得自己用不著扎營,太陽落山之前就可以在燕平城里舉行晚宴。
兩千民兵在各自旅率,火長,什長的吆喝聲里跟著騎兵飛快沖向燕平城,在距離城墻三百步得時候,他們遇到了障礙。
燕平人在城外豎起了很多的木柵欄。
一道,兩道,三道……三百步得距離上足足有七道柵欄。
鼓聲發(fā)生了變化,阿史那家族得騎兵向兩側散開,調頭跑向隊伍的側翼,然后來回逡巡,漢話和突厥話夾雜在一起大聲催促那些民兵快點將木柵欄砍開,凡是膽怯后退的,便被騎士們手中得短棍重重擊倒。
民兵們又驚又懼,只好奮力揮刀去砍那些柵欄。
木頭做的柵欄自然是不經(jīng)砍,隊伍很快突破到了兩百步得距離。燕平城頭依然靜悄悄的,雖然能夠看到有人,卻沒有弩箭射出。
阿史那休謨勒著馬韁哈哈大笑:“他們根本沒有弩箭,我若是那姓趙的小子便早早的打開城門,脫去衣服,身背荊條,跪在地上舔我的靴子,說不定我一高興,還能讓他做個牧奴?!?p> 孫伯庸和牛尚虎跟在他身側,牛尚虎自然沒什么話,只是跟著笑,他就是來湊熱鬧的,父親想要跟阿史那家族交好,卻又不方便自己出面,才讓自己以小兒胡鬧之意配合阿史那休謨來攻打燕平。
燕平就是座小城,又沒有強力的駐軍,父親暗中撥給自己三百幽州兵混在民兵之中,又讓司戶參軍以個人名義撥給自己兩架云梯,一架攻城擂,說是萬無一失也不為過。
孫伯庸看著熟悉的城墻,心里五味陳雜。
燕平是自己的家鄉(xiāng)啊,若不是他領了伯父之命,在牛家父子和阿史那家族之間各種周旋,又不停撩撥阿史那休謨的野心,或許燕平還不會遭此劫難,至少不會那么早。
但想到阿史那休謨的允諾,他心里那點愧疚一下子就消失了。
燕平城破之日,便是他正式成為突厥王族重臣之時,到時候就連伯父恐怕都要對他畢恭畢敬了。
趙鐸冷眼看著腳下的進攻人群,他們每個人都穿著皮甲,腰間有刀,手里有弓,背上背著箭壺,但卻幾乎沒有人射箭,一直沖過了所有的柵欄,才有人恍然大悟一般舉頭拉弓。
可想而知,射出的箭矢并沒有落進城墻,只歪歪斜斜的插在了城墻下的泥土里,這些人顯然并不是經(jīng)過訓練的老兵。
在他們后面,有兩架云梯和一架攻城車在緩緩前進,那周圍的士兵就不一樣了,各自有方陣和隊形,前面的砍開木柵欄,后面的推著攻城器械壓過一地的碎木頭,兩側還各有隊伍輪換著向城墻射擊。
燕東關在大聲呵斥團練兵蹲在垛堞后面,將盾牌斜著舉起,時不時便聽見當?shù)囊宦暎缓笫堑刮鼪鰵獾穆曇簟?p> 誰也不能要求第一次上戰(zhàn)場的人勇敢得像久經(jīng)沙場的悍卒一樣,趙鐸沒這個本事,他阿史那休謨自然也沒有。
趙鐸握緊了刀柄,不去看城墻下那些茫然無措的民兵,精神全部集中到了云梯附近,他在心里默數(shù),三百步,兩百八十步,兩百五十步……
“準備,投射!”
他大聲喝道,石榴立刻將手中的大纛高高舉起。
一直盯著旗幟的錢明山也大喊起來:“小子們,給老夫射!”
十二投石車在城墻后面的空地上一字排開,水桶粗的樹干做成臂桿,每條臂桿的兩側各有三個繩環(huán),六個少年站在兩條橫木上緊緊拽著繩環(huán),聽見命令,便拽著繩環(huán)一起向下跳,巨大的臂桿被迅速帶起,放在臂桿一端的泥丸呼嘯著飛出了城墻。
少年們放開繩環(huán),臂桿重新墜落回去,立刻有人重新放上泥丸,而第二組人也已經(jīng)站在了橫木上。
叛軍士兵玩玩沒想到這么一座又小又破的縣城竟然會有投石車,頓時驚呼一片,已經(jīng)沖到城墻下的民兵瞬間嚇破了膽,哀嚎著想要往回跑,但他們身后還有三百幽州兵,二話不說便將意圖逃跑的人射翻在地。
“怕什么怕,投石車只能打遠處的東西,越是在城墻下,越是安全!”
幽州兵大聲吼道,距離他們比較近的民兵又開始轉身往城墻跑,他們發(fā)現(xiàn)那些泥丸確實打不到他們,全都呼嘯著從頭頂飛過,落在了云梯和攻城車附近。
“兄弟們,燕平城墻不過兩丈,這正是立功之時!”
幽州兵中的旅率繼續(xù)鼓舞士氣,士兵們也發(fā)現(xiàn)飛出來的泥丸并沒有很大的殺傷力,有些飛在空中自己就碎掉了,僅僅是灑出一些味道奇怪的水來。
泥丸射了十幾輪,攻城器械也進入了一百五十百步范圍。
城墻上的大纛忽然開始快速向上舉,兩次一組,還沒等叛軍反應過來,從城墻中飛出來的東西便變了模樣,一團團燃燒的木塊像流星般劃過天際,落進了那一地的碎木頭當中。
火焰沾地便著,那些碎木頭像是澆了油一樣,很快便噼噼啪啪燒成了一片。
等等,油?
那個幽州兵隊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爬上攻城車,湊在泥丸破碎的地方聞了一下,險些沒暈過去:“那些狗娘養(yǎng)的扔的就是油!”
局勢頃刻間逆轉,叛軍的隊伍被大火割斷了,以攻城器械為中心,前后都是火海,城墻下的民兵,火海之外的突厥騎兵,還有攻城器械旁邊的幽州兵,變成了三個不能呼應的部分。
“旅率,現(xiàn)在怎么辦?”有幽州兵問道。
“沖,沖到城墻下面就沒事了!”
“放屁,這里離城墻還有一百五十步,沖過去,云梯早就燒沒了。還是先撤出去,將火撲滅,修好攻城器械再打!”
“你他娘的才放屁,現(xiàn)在退出去就是逃兵,是死罪!”
“要是云梯和攻城車丟了,還沒攻下燕平,一樣也是死罪!”
“行了,不要吵了,沒有撤退的號角,我們就不能撤退!”
守下燕平的關鍵,一定是先破壞掉他們的攻城器具,趙鐸冷靜的注視著火焰中的龐然大物,腳下的大地已經(jīng)變得得火紅,那些木柵欄全是從軍都山上驚心挑選出的松木,樺木,杉木,不但易燃而且耐燒。
幽州兵并沒有爭執(zhí)太久,他們再次開始前進,而且速度比起剛才還要快些。
趙鐸瞇起眼睛:“投石車后退二十步,臂桿前移到百步位置?!?p> 大纛再次晃動起來,錢明山緊緊盯著旗桿,迅速重復了趙鐸的命令,話音一落站在街邊的匠人們便沖了上去,摘下臂桿兩側的插銷,使勁將臂桿往前推,推到寫著百步的位置,才又重新插上插銷。
這次的彈藥換成了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