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直接扔
什么弒父殺弟?
許孝常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只看見一大群帶刀的軍漢兇神惡煞的向他沖來。
“刺史,您還站著干嘛!快跑啊!”一個小個子長隨忽然從墻角躥出來,一把抓住許孝常就往后院跑去。
許孝常被嚇得有些失神,被那人一拉就走。
此舉落在許高等人眼中,越發(fā)坐實了是他指使人刺殺許叔冀之罪。那三百親兵發(fā)了瘋一般,開始還在用拳頭,此時連刀子也拔了出來,在刺史府中左劈右砍,如入無人之境。
許孝常聽見背后傳來一陣接著一陣的慘叫,他只覺得眼前發(fā)黑,全程被那人拽著跑,鉆了好幾個洞,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跑出了刺史府,眼前是波光粼粼的過河。
“跑不動了,休息一下!”他甩開那長隨的手,摁著膝頭,連連喘著粗氣,剛才被嚇得飛出去的魂兒,漸漸歸了位。
許高說他弒父殺弟?
實在是太可笑了,就算是他不太喜歡許仲容,也不至于殺了他啊。而且自己現(xiàn)在是亳州刺史,就算將來仲容繼承許家,他也能憑借父親的名頭自己向上攀,運氣好一樣能做個三品京官,弒父對他沒有好處。
那便是許高自己想要奪取亳州兵權(quán)!
“哼,某早就說過,父親對他那幾個義子太好了些。不是自己嫡親血脈,始終都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痹S孝常沉下臉,很快就得出了結(jié)論,并且做出了決定,“亳州城不安全了,去替本刺史弄匹馬來,咱們連夜北上,去見圣人。就告許高與賀蘭家聯(lián)手害我父親和弟弟,請圣上為某做主!”
黑猴蹲在河堤上,聽見許孝常的吩咐,嘴巴張得老大:“你就不回去看看你父親和弟弟的情況?或許他們還沒死呢!”
許孝常冷笑:“若某父親還活著,那許高定不敢如此猖狂。至于仲容……他既已加冠,便當(dāng)自己負擔(dān)自己的安危——你是刺史府的小廝?似乎之前沒見過你!”
黑猴連連搖頭:“這官家的人可了不得。爺娘兄弟死了連滴眼淚都不流。老子之前真是錯怪你們了。你們不救睢陽還真不是看不起百姓,就算那城里困得是你老子娘,你們也不會去救吧?!?p> 許孝常臉色劇變:“你……你不是刺史府的人,你到底是……”
話還沒說完,背后傳來一聲悶響,劇烈的疼痛順著脊柱瞬間占據(jù)了他全部心神。鮮血從他嘴里噴出,許孝常艱難的扭頭,對上的是一個壯漢無比鄙視的眼神。
“不想做人,那就別做!”
許孝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軟綿綿的跪倒在黑牛腳下,折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黑牛撇撇嘴,單手將他拎起來,手臂伸得老長,很擔(dān)心他碰到自己的樣子:“現(xiàn)在怎么辦,直接扔還是要偽裝一下?”
黑猴聳了聳肩膀:“按趙大當(dāng)家說的,自然是偽裝一下更好,但我怕他臟了我的手?!?p> 黑牛的表情更惡心了:“我也不想碰。”
黑猴扭頭瞅了眼過河水:“那直接扔吧。”
黑牛重重的點了點頭:“行,直接扔!”
隨著噗通一聲,過河河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兩個黑影在河邊站了片刻,扭身沒入了黑暗之中。
許高將刺史府整個翻了一遍,確定許孝常是真的跑了,心頭又是恐懼又是懊悔。他就不該心軟,還想要找這小子問個究竟,應(yīng)當(dāng)直接沖進書房將他殺了,坐實他弒父殺弟之罪。
現(xiàn)在這樣不上不下的,若是讓他跑出亳州再倒打自己一耙,這麻煩可就大了!
許叔冀手下又不止他們幾個義子,軍中還有副將,都虞侯,總管,司馬和其他郎將。他能全盤調(diào)動的只有三百親兵。若是許叔冀還在,那些人到不敢得罪他們,但現(xiàn)在許叔冀和他的兩個兒子,兩死一逃,難保其他人不會起心思。
別的不說,許孝常做了近半年的亳州刺史,陳耀那種亳州籍將校的關(guān)系便要比原本那些滑州籍將校的關(guān)系好得多。許高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自己肯定不能再出面爭權(quán)。他必須立刻和那些滑州籍的將校取得聯(lián)系,從他們當(dāng)中推舉一個出來。
“走,去軍營!”
許高帶著人剛走出刺史府,便發(fā)現(xiàn)主街兩頭各自奔來一群軍士。東面是幾個亳州籍郎將,隨著陳耀一起;西面是一群滑州籍老兵,跟著孫二虎一起。雙方劍拔弩張,眼瞅著就要打起來了。
“許高,你們膽子太大了,連刺史府都敢闖!襲殺地方主官,乃是十惡不赦之罪??煨┌汛淌方怀鰜?!”
“許孝常就是有你們這些亳州兵撐腰,才敢弒父殺弟,做豬狗不如之事。別說亳州刺史,就算是做到卿相又如何?他便不是我家將軍的兒子了嗎?你們才要速速將他交出,好替將軍償命!”
“說什么怪話!刺史與將軍乃是父子,你們?yōu)榱藠Z取將軍兵權(quán),竟然誣陷刺史弒父殺弟,就是想要讓許家絕后,好便宜了你們這些家奴罷了!”
‘大放厥詞!我們跟隨將軍一年有余,對將軍的忠心日月可鑒。之前在靈昌那么些日子都沒出事,到你們亳州地界便除了如此大事,某看就是你們亳州人手辣心黑,真當(dāng)自己是地頭蛇,以為躲在許孝常背后,我們就拿你們沒辦法不是?”
雙方皆破口大罵,都在說對方想要趁機奪權(quán),而自己這邊才是赤膽忠心。
許高挺絕望的。
他知道這事兒恐怕是沒法善了了,如今想要讓滑州將校徹底控制局勢的辦法只有一個——殺光亳州兵!
若是在野外拼殺,他倒是不怕。一個滑州兵能打三個亳州兵,問題在于這是亳州地界,若真是沖殺起來,亳州兵乃是亳州人的子弟,那便是要與這整座城為敵,他們那三千多人,怕是殺得手軟也不能獲勝。
那便將兵權(quán)拱手讓給亳州兵?
那更不行!
許高下意識的捏住刀柄,雙膝微微下沉,那聲“殺”已經(jīng)從胸口奔到了嗓子眼。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聽見人群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緊接著一群紅綠袍的文官強行從士卒中擠到了刺史府門口。
李崌翻身下馬,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撩著袍子,連連在空中點了數(shù)下,怒聲大喝:“你們在干什么?想要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