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按照原先的計劃,這艘船出發(fā)在三天之內就返航了,所以食物也只帶夠了三天而已。
但此時此刻,三天的食物,顯然根本不夠這一船人的消耗。
王老板動手就要拿走一大份,被眾人全力阻攔之后,他只能放下,冷哼幾聲。
然后拿走了屬于自己的一份,末了不忘丟下一句狠話:“反正有些人未必能活到吃完食物的時候?!?p> 這句話倒讓人感到寒心和不安,卻又好似說到了地方。
眾人默不作聲,內心十分的沉重。
我們把食物分好之后,各自拿走各自所需,開始填補自己那饑腸轆轆的腸胃和口干舌燥的喉嚨。
我喝了點水,吃了點東西,才覺得有些力氣。
但緊跟而來是無比的倦意,想要睡去可腳踝的疼痛卻不斷刺激導致又無法入睡。
包扎的傷口還在不斷滲血,我擔心自己可能會因為感染或者某些別的原因死去。
一想到自己死去,內心不免心生悲哀。
但眼前更為不安的是死后自己的食物給誰。
我確實有私心,決不能給王老板。
從剛才分完食物開始,王老板就坐在對面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和寧好夢。
顯然對于我們這兩個身負傷痕的人來說,能不能活到明天都難以下結論。
他明顯在已經做好只要我們一死,就把食物搶過去的打算
我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看著手里的食物,我看向寧好夢。
他和我一樣受了傷,如果遭受感染的話,那存活的概率和時間未必比我長。
盡管我對死亡充滿了恐懼,可我也知道這一切不是僅僅依靠內心的情緒就能夠解決的。
因此再三思慮之下,我靠近李一和趙世兩個人,小聲對他們道:“你們兩個,聽我說,坐的離我近一些,如果我死的時候食物還沒吃完,你們就把東西拿走,我留給你們,別讓人搶了?!?p> 聽到我的話,李一和趙世這對年輕的情侶臉色驚訝的看向我們。
比我小上幾歲的李一揉了揉眼角的淚,不停的道謝。
趙世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感激道:“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我...我叫你哥吧,如果你真死了,我們能活下來,我發(fā)誓一定會把你的尸體帶回給你的家人。”
他說到這句話后,我心里莫名的涌現(xiàn)感傷,想起了孤身在家的母親。
父親去世多年,只有我同母親生活著,這么多年來相依為命。
如果今日我就這么撒手人寰,也不知道該留下母親一人如何是好。
但是這樣問題,又豈是我現(xiàn)在所能決定的呢?
思來想去,不過是徒增煩惱。
母親心善,倘若我真走了,她應該也不會怨恨我吧。
心里正想著,寧好夢把我從旁邊突然拉回來,語氣帶著喝斥小聲道。
“你干什么呢?人還沒死呢怎么都交待后事了?你又死不了!到時候給不了東西多尷尬?”
我聽到這話心生疑惑,問他什么意思?
寧好夢瞪了我一眼,小聲道:“你是不是沒受過傷?我剛才看了,那人頭的刺端根本不深,拿先前的急救箱做好消毒,防止感染,就不會有事的。”
“真的假的?”
我被他這話驚到了。
他翻了幾下白眼,沒有回應,但顯然那行為和表情已經表明了一切。
似乎在罵我笨,讀書讀傻了一樣。
我頓覺不安,回頭看著正感激涕零的年輕情侶。
他倆那認真的表情,尤其是趙世見我神色異常,極為關心的叫了一聲:“哥?”
我感到尷尬,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干笑的看著兩人,故作姿態(tài)凄涼,回應感激。
但說句實話,得知自己還能活,心里也著實一陣愉悅。
他們兩個坐在我旁邊,也不好再多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語。
這時,我看到王老板突然起身,朝那三個穿著黑衣的神秘人走了過去。
緊跟著,幾個人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些什么,聲音微弱,我聽不清。
但僅僅是通過王老板那似笑非笑的面容,我也能猜出一二。
他顯然是察覺到我們這邊的人數(shù)在增多,為了防患于未然,便同那幾個人商量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大有拉幫結派的意圖。
這種行為很難說是對是錯。
出于人類的本性我倒覺得正常。
但處于道德感,我卻覺得不舒坦。
畢竟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去搶別人的東西,至少我是這樣。
李一和趙世兩人應該更不會去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至于寧好夢,經過這幾件事下來,我倒覺得他不像是個不講道理之人,而且還敢同比自己高出一頭的王老板較量一番,顯然膽識也足夠過人。
我在心里細想著,眼看此時天色黑了下來,船外的光芒愈發(fā)暗淡,過不了多久眾人恐怕都會感到疲憊昏昏睡去。
夜晚是最令人不安的時候。
因為我隱約聽到王老板在同那三個人交流之間,好似若隱若現(xiàn)發(fā)出有幾個令人不安的詞語:“晚上...動手...”
話語斷斷續(xù)續(xù),前后無法連貫,我并不能將其準確猜出來,但僅僅是通過“晚上”一詞,就足以讓我感到心神不寧。
難道他們想要趁我們睡著之后搶東西?
腦海之中蹦出這個想法,令我感到強烈不安,急忙將這件事情告訴身邊幾人,寧好夢聽后,眉頭皺著,握緊手里的船槳道:“等會困了你們先睡,我來值夜,咱們輪流換人,真有什么情況我叫醒你們。”
“好!下一個換我吧?!?p> 趙世很積極,尤其是在我剛才許諾會給他食物之后,他潛意識里似乎已經斷定我會死亡了。
所以此時甚至不肯同意我來輪流換守值班,這讓我內心多少有些不安和愧疚。
但我又不想挫傷他的積極性,更可況此時我們確實需要團結,否則就會讓王老板那不可告人的計劃得逞。
進行商榷之后,不知道是由于受傷的原因,還是確實疲憊,我開始感到強烈的困頓,看著眼前的食物,將其放好昏昏欲睡,很快躺在船板上睡死過去。
睡夢之中,我夢到自己站在船頭上,看到船下趴著一個皮膚蒼白渾身光滑,如同泥鰍一般的“人”。
正如父親日記里所描寫的那樣,它爬在船身上,用僅有一張嘴巴的面頰朝向我,似乎在觀望什么,隨后那裂開的嘴巴中布滿了螺旋排列的鋒利牙齒。
我看著它,它看著我。
如同壁虎一樣爬上了船只,朝我伸出擁有三層關節(jié)的手臂。
驚慌之下,我想要掄起手中的船槳打過去,然后一抬手卻發(fā)現(xiàn)船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正抓著一個人,忙回頭去看,竟然是我父親!
睡夢中,他臉色驚恐的看著我,拼命搖晃手,恐懼道:“別打!不能打!你快走,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它們在看著你!”
說著話,父親的臉色突然開始腐爛,就如同那泡在白色海水之中的人頭一般,不斷散發(fā)出令人反胃的腥臭味。
他脖頸的動脈血管炸裂,從中鉆出幾只狹長帶著粘稠液體的觸手。
它們瘋狂扭曲蠕動著,像是來自異端世界的荒誕之物,順著我的手臂蔓延而來。
我拼命掙扎,卻無論如何也甩不掉這些鉆入夢境之中的東西。
突然,耳邊響起炸裂的聲音,似乎是某人的吼聲:“陳不惡,你給我松開!”
一聲驚雷將我從恐懼的夢中驚醒而來,急忙睜開眼睛坐直身子。
茫然間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不知何時一直揪著寧好夢的頭發(fā)在拼命的拉扯。
他疼的是呲牙咧嘴,見我醒來,直接朝我腦袋打了一巴掌,使勁推開怒斥道:“有毛病吧你?”
隨后撿起自己的紳士帽,又重新戴了上去,連看也不再看我一眼。
我局促不安的笑了笑,但腦海中還是混亂不太清醒。
明明是在做夢,怎么還揪上寧好夢的頭發(fā)了?
我并不知道自己在睡著之后會做一些無意識的動作,縱然會做,但這動作未免也太令人感到尷尬。
“現(xiàn)在什么情況?”
調整好心態(tài),我看向船艙的四周,發(fā)現(xiàn)王老板和那神秘人都不在這里,心中不免感到一陣不安,為空這幾人做出什么事情來。
寧好夢卻告訴我:“他們回船艙里了,傻子才在這里坐著睡,你趕緊拿著自己的東西也回去吧,不過在你剛才睡著的時候,我偷偷聽到王老板和他老婆的談話,似乎是關于那條金項鏈的。”
“是你偷了?”
我此時聽到金項鏈,幾乎差點忘了王老板最初和我們針鋒相對的原因,若不是因為這條金項鏈,說不定現(xiàn)在還能和平相處。
“當然不是我?!睂幒脡艏泵q解,見我好像不相信他,仍帶有疑惑的表情,便又補充一句:“我不缺錢?!?p> 這句話很有分量,讓我沒辦法再多說什么,或者去質疑什么。
他接著道:“我聽到他說,金項鏈里面藏的有東西?!?p> “什么東西?”
“不知道,但好像他找金項鏈的目的,不是因為項鏈值錢,而是因為金項鏈里面的東西。”
這個信息使我感到驚愕,比金項鏈還要貴重讓王老板上心的東西,我實在想象不出是什么。
更何況,什么東西能藏在一條項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