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爭取一線生機
雙眸中的藍光一閃而過,四名劊子手卻不約而同停手。
不等刑場官員發(fā)話,徐然叫道:“我要寫遺書!”
監(jiān)斬官們都有些驚訝,按照大啟律法,死刑犯執(zhí)行之前是可以留下遺書,而且還得主刑官審閱過后才能傳出,但現(xiàn)而今這徐家四口人整整齊齊跪在行刑臺上,還有遺書的必要嗎?
果然,他話語一出,不說那些官員和圍觀群眾,就連徐家三人也是一片茫然。
五名監(jiān)斬官對視一眼,商量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由那位主刑官作裁決,他考慮了一下,讓人送上了筆墨紙硯。
徐然長出一口氣,知道這幾張紙是他最后的機會了,而自己將要寫的東西將決定全家人的生死。
深吸一口氣,奮筆疾書!
這邊姓王的公子哥有些不耐,道:“這小子在干什么?怎么就不能老老實實交了腦袋了事?浪費本公子時間!待會兒交代王縣令一句,尸體不收了,懸首示眾!”
何魁察言觀色,陪笑著解釋道:“這小子是徐家老二,徐傳禮的親弟弟,自幼離家,前些日子才回來省親,也算他倒霉,一回來就撞上了京察……”
話到這兒,王公子忽然一抬手,道:“不必多言?!?p> “是,是!下官妄語了。”何魁訕訕作揖。
徐然無暇聽這二人作妖,此時他頭腦里各種風(fēng)暴,二人的話語雖然仍能聽到,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注意力高度集中,手中一會兒寫一會兒畫,沒有一絲滯礙。
半柱香的時間過后,遺書完成。
王縣令第一個審閱,卻心事重重,根本就沒把這遺書放在心上——開玩笑,京察在即,自己轄地內(nèi)卻出了事關(guān)官印的大案,自己一屁股屎都沒擦干凈,還有空管徐家?這個時候也就只能有說有笑地給上官們說話解悶,努力攀攀關(guān)系,爭取個積極辦案!
因此遺書到了面前他根本就不想讀,但即便匆匆瞥了一眼卻頗為驚訝,因為紙上根本就沒幾個字兒,基本全是圖,看起來像是什么裝置的設(shè)計圖紙,直到最后一頁,才出現(xiàn)一行完整的句子:“官印是假的”!
王縣令心頭一震,看了徐然一眼,眼神復(fù)雜卻一言不發(fā),將遺書直接遞給了主刑官。
那年輕的官員早已好奇,立即接過來查看,只看了一眼,便望了一下徐然,眼神中九分詫異,一份驚喜,當下拈著紙張細細查看。
徐然寫這玩意只用了一炷香時間,但他卻用了至少半個時辰來看。
到了最后,場下圍觀群眾紛紛叫著什么時候砍頭,再不砍老子走了哈,聽得徐然直搖頭。
那王公子更加不耐煩,煩躁道:“這小子到底搞什么名堂!”這一回何魁倒是沒有解釋,死死盯著主刑官,心中只有一個念想: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忽然,主刑官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注視著徐然,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徐然雙手自寫完后一直顫抖,見到這一畫面,才緊緊攥成拳頭,心知自己猜對了——
這位年輕官員是墨家子弟。
……
當日下午,春興縣大堂。
“楊大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好歹說出來讓下官們知曉知曉,總這么拖下去說不過去吧?!闭f話的是今日的監(jiān)斬官之一,刑部主事劉自峰。
楊牧手中拿著遺書在大堂上慢慢踱步,一言不發(fā)。
王縣令面色也不好看,卻也只能好言好語道:“劉大人不要著急,大啟律令,涉及官印者,一切刑名,無論時辰,即刻正法?!?p> “呵!你還知道律令呢?”劉自峰正在氣頭上,大聲道:“你給我解釋解釋,什么叫做即!刻!正!法!”
另外兩名主刑官上前勸解,這案子涉及官印,大伙兒都想和和氣氣早點兒辦完了事。
楊牧忽然駐足,道:“總之不是就地正法!”
“嘿,楊大人,你這不是抬杠嘛!”劉自峰快步上前要跟他理論,王縣令死死拉住,陪笑道:“眾位大人,息怒!息怒!無心之言!無心之言嘛……”
縣衙大堂上一片吵鬧,楊牧只視而不見,他在等一個解釋,而且只能等到子時。按照啟律,死囚不過夜,已經(jīng)定了死罪的囚犯,必須當日解決,過了子時,任何人都回天乏術(shù)!
因此大啟每年定死罪的人屈指可數(shù),多么罪大惡極的犯人也大多是發(fā)配邊疆修城墻了事,免得妄殺造孽,像徐家這樣涉及官印的重大案件,官府才以雷霆手段處理。
楊牧心頭也忍不住亂跳,但看了一眼徐然的遺書,正是這寥寥幾張紙,讓原本在圣輝院卷宗上清晰記載的案情變得有重大疑點,讓他差點兒后悔給徐然這個機會,但再看圖紙上顯示出來的東西,卻又讓他心中生出惜才之感。
終于,楊牧更加確定了自己等到子時的決定,叫道:“來人啊!去大牢里跟徐家的人說,大限子時!”
大堂上轟的一下又開始吵架了,但楊牧既然是主刑官,衙役們也只得照他說的做。
……
大概一刻鐘前,縣衙大牢,徐然雙手撐著墻壁,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必須解決兩個問題:
一、證明官印是假的。
二、證明官印不是徐家私藏的。
任何一個問題解決不了,即便能與何魁當庭對質(zhì),也還是死局!
系統(tǒng)?系統(tǒng)?
你大爺?shù)模?p> 徐然一拳頭錘在墻上,別人穿越都是自帶外掛,怎么到了自己這里就只能靠勤勞的雙手和聰明的小腦瓜?
“二叔?”興許是這一拳驚動了隔壁,大嫂朱晴云開口問道:“二叔你怎么樣了,手腕沒傷著吧?”
徐然道:“沒事?!?p> 朱晴云道:“讓你大哥過來,我有話跟他說?!?p> 劫后余生,前途未卜,兩口子要說些話也是正常。徐然“嗯”了一聲,但徐傳禮此時力氣全無,靠在墻邊兒跟個死人一樣不愿過來,不禁心中有氣。
不過這時候也沒必要多說什么,徐然強行把他拉來,起身走人,想讓二人獨處一下,誰知朱晴云第一句話便將徐家三人全鎮(zhèn)住了。
“禮哥,我懷孕了……”
徐傳禮先是怔了一下,繼而狂喜,顫聲道:“難道……難道是那經(jīng)文真的有用!”
徐然眉頭一挑,什么經(jīng)文?
徐傳禮咽了口唾沫,強作鎮(zhèn)定道:“晴云,什么時候的事情,怎么也沒告訴我一聲?”
“不到一個月吧,我也是前些天才發(fā)覺?!贝笊﹪@了口氣,道:“本想等你了了今年春灌的大事再給你個驚喜,誰知……”
徐家眾人再度陷入沉默,但畢竟是個大喜事,徐若離也上來噓寒問暖,三人開始拉起家常。徐然知道他們夫妻二人多年求子不得,今日忽得喜訊,即便立馬又要砍頭也壓不住此時的喜悅。
過了一會兒,朱晴云先冷靜了下來,道:“禮哥,請二叔過來。”徐傳禮連聲道:“好好好!”
徐然“嗯”了一聲,表示了一下:“我在,恭喜大哥大嫂喜得貴子?!?p> 朱晴云苦笑道:“二叔的恭喜聲可一點兒喜色都不帶啊,還在想如何脫身是么?”
徐傳禮猛地拉住徐然,顫聲道:“二弟!方才定是你那遺書起了作用對不,接下來你也一定有法子對不?大哥我求你了!你想個辦法……想個辦法讓我一人抵命,好歹救下你這未出世的小侄兒?。 闭f著就要給徐然跪下。
徐然忙將他扶住,道:“大哥言重了,這世上哪兒有長兄跪二弟的道理,大嫂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親侄兒、親侄女,要是能想到法子我焉能不用?”
徐傳禮剎那間面如死灰,但他畢竟是個八品的精修武夫,意志也算剛強,握住徐然的肩膀,長嘆一聲,道:“對啊,以二弟的為人……是大哥失態(tài)了……失態(tài)了……”說著,轉(zhuǎn)頭抹去眼淚去和朱晴云生離死別。
這時,三妹徐若離卻道:“可二哥方才一個人站了那么久,腦海中一定有些線索吧,否則又何至于那么苦惱?既然死刑不可免,一家人高高興興在一起說說話不更好么?何必如此生分?”
徐傳禮斥責(zé)道:“若離!怎么說話呢!老二走了這么多年才回家,與我等有些距離也是正常,你做妹妹的更應(yīng)該體貼一點才是,十五六的大女孩兒了,怎么這么不曉事!”
說著,徐若離那邊已經(jīng)傳來抽泣聲,朱晴云忙道:“好了好了,都別說了……”
場上又是一陣沉默,片刻后,徐然嘆了口氣,幽幽地道:“我確實有一點兒線索?!?
翰海2022
萌新求推薦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