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暴風雪
心神極靜之中，天地之間生出一點白茫茫的東西，那是雪子。
徐然盤坐大雪之中，心中忽而生出一片喜樂，此時的他無欲無求，無悲無憂，只有堅韌非凡的神魂在不斷感受天地間那一抹不可覺察的靈機。
一個想法從他心中生出。
我能牽引明月入懷，是否也能隨明月而去，脫離這片荒涼的意識之海！
這是極靜中思維的第一次跳動，繼而一發(fā)不可收拾！
轟隆！
電閃雷鳴。
天發(fā)殺機，移星易宿！
星河在變化，而此方天地亦在抗拒這種變化。
氣候的亂流中，如一座大山一般，不可知的意落在了徐然神魂之上，差點兒砸斷他的脊椎！讓他像狗一樣匍匐在地！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那就來吧！
暴風雪中，徐然猙獰著面孔，掙扎著身子，想要站起來。
然而，天地的偉力即便不以任何一個人為目標，卻也并非人力所能承受。
那股意沒有加強，因為這不是渡劫。
那股意依舊強大，因為它感受到了挑戰(zhàn)。
一個螞蟻一樣的人類用頓悟?qū)λ龀龅奶魬?zhàn)！
“啊！”一陣狂風刮過，徐然支撐不住，被吹倒在地！
他么的，你玩賴是吧！
徐然把頭埋進雪里，死死閉著雙眼，睜眼就是出定，出定就是認輸。
他不能認輸，大道求長生，憑的是智慧、勇氣、毅力、膽魄、雄心和一切人類賴以進取的精神，而不是幸運大轉(zhuǎn)盤和茍活。
沒有金手指又怎樣？
沒有系統(tǒng)又怎樣？
老子沒有這些零碎照樣修仙！
在放棄欲望和求道意志的激烈交鋒下，雙眼流下鮮血，隨狂風飄散，點染白茫茫的大地。
徐然站了起來。
頂天立地！
怒號，狂風在怒號，他亦在暴雪中怒號。
嗡！
終于，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
徐然猛然抬頭，面前的圣人雕塑不知何時多了一抹不可思議的笑容。
嗬，這老頭……
繼而，問道石魚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片天地，此時正在徐然手心愉快的頂雪片玩耍，它感受到了主人思維的激烈運動，在神魂亦不能觸及的時空里，靈感如火花一般綻放，這是它喜歡的東西。
徐然站起身來，向圣人雕塑行了一禮，繼而整個神魂飛向明月，恰如乘風歸去。
剎那間，回到現(xiàn)實，徐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來到小院之中，周圍一片白茫茫的，顯然現(xiàn)實中也下了一場雪。
他捏了一個法決，腦后顯出一輪圓月，默運神修功法，立刻感覺到明月如恒星毀滅一般極速坍塌，最終凝成一束實質(zhì)，徐然抬頭，雙眸湛藍似海，將這束光芒直射蒼穹——
恰如啟明星一般照亮登天之路。
明月即去，立即感受到一股磅礴無匹的力量從身體之內(nèi)生發(fā)出來，配合著無窮的自信，灌注身心之中，令天地為之色變！
就連自身呼吸也為之停止。
繼而，“咚！咚！咚！”心臟開始跳動起來，五臟六腑也隨之律動，先是一振，將真元逼到四肢，繼而一引，真元如泄閘洪水一般再度涌入，奇經(jīng)八脈就在這一振一引之間一遍又一遍接受真元沖刷，將絲絲黑質(zhì)自體內(nèi)逼出，徐然神清氣爽，全部身心進入到一個全新的領域！
他破品了！
……
天將破曉，最沉的夜色里，皇宮大內(nèi)還沒忙碌起來。
或許是因為下了雪，這一夜顯得格外漫長。
一名官員自欽天監(jiān)快步走向乾清宮。
于大衍雖然官小，卻也是為數(shù)不多能夜間于寢宮直接面圣的人。
只可惜欽天監(jiān)自圣輝院遷至皇宮，專為皇家觀測星象之后，逾八十年間只有過一次高光時刻，那次還是先帝駕崩，新皇登基之夜。
帝位換人，紫薇星有變，實屬常理。
今天卻是不同，天象有變，斗轉(zhuǎn)星移，星河之中隱約有紫光流轉(zhuǎn)，甚至似有紫氣東來之勢！
與之相應的，今冬延遲了十數(shù)日之久的大雪終于降了下來。
瑞雪兆豐年，吉兆?。〈蠹?！
若非王朝內(nèi)又出了一位二品以上的強者，那便是邊關大捷，總之是大喜事。
無論如何，王朝氣運上揚勢在必行！
興奮地搓搓小手。
數(shù)十年來，皇帝不朝，國運不興，天象中，大啟國運早已顯出疲態(tài)，朝堂上下人盡皆知，卻又人人諱莫如深，欽天監(jiān)即便測到些許星象，又哪兒敢去觸這個霉頭？
長久以來，欽天監(jiān)這個衙門門庭冷落鞍馬稀自不必說，再這樣下去，徹底涼了都說不定！
要知道，現(xiàn)而今的大啟財政已是一年不如一年，去年給官員發(fā)的俸祿還是他么用官鹽抵的！
官鹽！
狗都不吃！
如今氣運大振，欽天監(jiān)第一個觀測到，又第一時間帶到皇帝面前，必然奪下一個大大的彩頭，在皇帝面前露上一臉！
走了一會兒，于大衍一抬頭，已經(jīng)來到乾清宮門前階下。
這里沒有一個侍衛(wèi)，只有一位老太監(jiān)和一位華服少女，二人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門口。
“呂公公？嘶……長公主殿下！”于大衍連忙施禮。
“請起吧，于大人來此何事？”呂公公道。
于大衍正要說話，長公主突然道：“讓本公主猜猜，是因為今夜這一場大雪？”
“啟稟長公主，不僅如此?！?p> “哦？難道是天象有變？”
于大衍沒有回答，只微微頷首，點到即止。天象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觀測到的信息皇帝若非除自己之外第二個知道的人，說不準便會有把好事變成壞事。
呂公公道：“你要面圣？”
于大衍道：“正是，還請呂公公通報?！?p> 淺笑嫣嫣，長公主道：“于大人，我打賭你今天一定進不去！”
“長公主取笑老臣了，呂公公，今日是大吉兆！還請通報一二！”
“吉兆？可與紫薇星有關？”
“這……”于大衍只得搖搖頭。
“可與北斗七星有關？”
于大衍又是搖頭。
“這樣嗎，那變化是否在三垣之中？”
“這……似乎……不在。”大冬天的，于大衍流汗了。
“但是……”
“不必但是了！”呂公公道：“于大人請回吧，不要打擾了圣上清修！”
他把“清修”二字著重一說，于大衍只得答應一聲，磨磨蹭蹭地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