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師徒夜話（今天理大綱，明天二更）

　　藥峰，入夜。

　　屋內(nèi)燈火通明，床上躺著一男人袒胸露懷，床邊坐著一位佳人侍候。束發(fā)的關(guān)銀娥擼起了袖子，端著一碗藥湯以玉勺攪拌等待藥效揮發(fā)。身旁的卞和，裸露的身體上盡是水漬。

　　這當(dāng)然不是關(guān)銀娥干的，關(guān)銀娥身邊有專門干重活的人。

　　“小姐，下身要不要擦啊?！?p>　　華碧抱著一盆溫水，光著兩膀臂，甕聲甕氣的問。眼光時不時瞥向卞和另一半身子，比較復(fù)雜。關(guān)銀娥背對她，紋絲不動，坐如玉像。

　　“隨你?！?p>　　“哦……”

　　答應(yīng)一聲，華碧端著盆默默的走了。

　　關(guān)銀娥見碗中藥差不多了，便催動體內(nèi)靈氣出體，綠色靈氣暈入碗中，不出幾息功夫便香氣四溢。舀起一勺，慢慢置于卞和唇上，再一點(diǎn)點(diǎn)滲進(jìn)去。

　　伴著身邊悉悉索索的聲響，一碗藥喂了有小半天。

　　“小姐，真要留他過夜啊?！?p>　　端著一盆滾燙的渾濁的熱水，華碧有些不情愿的問道?？纯催@個卞和，要是真留下過夜，就又得睡在自己的床上。

　　關(guān)銀娥不回話喂藥，看來是默認(rèn)了這個說法。

　　“我們又不欠他錢，對他那么好干嘛……”

　　華碧不理解，一個外人，何必呢。

　　這一次，關(guān)銀娥終于回答道：

　　“卞和來藥峰一年，你吃了人一年的飯，睡一晚怎么了?！?p>　　“那，那還……算了……”

　　華碧本還想反駁，但好像又找不到反駁的點(diǎn)。于是她癟著嘴，抱著水盆失落的出去了。

　　“要睡的話，今晚我的床借你?！?p>　　“不用了小姐，我睡不了你的床，我靠墻坐著就好……”

　　華碧出去，屋內(nèi)只剩下卞和與關(guān)銀娥。喂完一勺后，關(guān)銀娥無聊的放下勺子，直覺人生無望。

　　“這日子，一天天，真無聊?！?p>　　關(guān)銀娥感慨道，無欲無求的她，來修仙是干什么的？好像當(dāng)初也是覺得人間無聊才上來的，但沒想道，仙道也是無聊的很，要么修仙、要么除魔。

　　而且一進(jìn)宗門，連死都做不得，你上一秒拿刀割喉嚨，下一秒帝尊就把你刀拍碎。

　　關(guān)銀娥也懶得修仙，便練了幾天功法后，任由它自行增長。這也是關(guān)銀娥，選了草木一道的原因。

　　渾渾噩噩混了一天又一天，不知不覺就剩下自己與華碧兩人。難得有個卞和，不得不說這卞和也是個傻的，旁人不敢靠近關(guān)銀娥他卻敢。

　　看著卞和因?yàn)榉干刀輾堊约郝涞玫哪?，關(guān)銀娥眼中復(fù)雜。隨即她嘴角一挑，拿起勺，在口中吮掉就要滴落的汁水與藥渣，舀起一勺遞去。

　　正在此時，卞和有了一絲殘存的意識：

　　“我……我贏了嗎……”

　　卞和仿佛說著夢話，關(guān)銀娥見機(jī)將勺一把插進(jìn)去，悉數(shù)灌下：

　　“喝，喝完我就告訴你?！?p>　　“師兄，此茶怎樣。”

　　屋內(nèi)，第信誠坐在一側(cè)，詢問端坐正中的王威。王威細(xì)細(xì)品下一盞茶，古木茶碗的育靈泥香與玄鳳棲木葉的烈性中和在一起，形成了獨(dú)特而又經(jīng)典的茶香。

　　品完茶，王威放好茶盞，垂眉笑道：“不錯?！?p>　　隨即，又言語幾聲。但態(tài)度不像白日，沒有掌門的威嚴(yán)，只有同門師兄的親情。至多，有幾分長輩與晚輩間的尊敬。

　　“師弟在這山上種滿了樹，我總猜不透為何要種。今日見了這茶，才知原來如此。”

　　“一點(diǎn)愛好，師兄不必在意?！?p>　　“回頭給其他幾位師弟送一些，讓他們也嘗嘗?！?p>　　“都已備好，不日便讓士義送去。”

　　“嗯?！?p>　　話落，兩人安靜片刻。隨后第信誠先起身，向王威拱手道別：

　　“師兄，吾去也。”

　　“嗯。”

　　王威承應(yīng)，第信誠便緩緩?fù)巳?，離開屋子去往目的地。王威待茶香散去，也起身。與嚴(yán)守正一樣，他也有人要面對。

　　一切出于他口，一切盡在他身。該面對的，始終避不了。

　　背著月夜，王威獨(dú)自行于深山夜路。直至走到群山正中、環(huán)山最高峰，見到一棟茅草小屋。

　　王威撣凈身上塵土，隨后轟隆一聲，雙膝跪地。

　　聲音之響，有若千鈞。

　　可屋內(nèi)并無反應(yīng)，因此王威等待片刻后，朗聲喊道：

　　“徒王威，求見師尊！”

　　一喊，無人回。

　　“徒王威，求見師尊！”

　　二遍，無人答。

　　“徒王威！求見師尊！”

　　再而復(fù)始，只有夜鴉嘎嘎嘎飛過黑空。王威一直跪到了月懸正空，才得已等到茅草屋內(nèi)，有人坐起之聲。

　　屋內(nèi)之人走至窗前，也就是正陽仙帝，漠然問道：

　　“你既已安排好一切，還來找我作甚?！?p>　　“徒想師尊通曉天地，定瞞不過師尊，因此特來請罪?！?p>　　王威答道，隨即頭磕泥地，誠心請罪。屋內(nèi)帝尊不作聲，他早已知曉王威要做什么，無非是關(guān)于卞和一事。但關(guān)于這事，正陽不喜置身事外。

　　“我要見卞和?！?p>　　“卞和重傷，無法相見。”

　　王威答，帝尊冷笑，只道王威好算計。這一冷笑，王威背脊陡生冷汗。

　　“那你還來尋我作甚，既已請罪，這便去吧?！?p>　　“不，師尊，卞和一事，還待解決，”

　　王威說道，隨后醞釀片刻，將心中算計全盤吐出。最后，他再磕頭，一為請罪，二為懇求：

　　“請師尊配合?！?p>　　良久，屋中無語相對。

　　王威這全盤安排，最后再通知自己，全然沒顧自己這師尊的顏面?？墒怯帜茉鯓幽兀蛔谏舷?，再沒有比王威更適合掌門的人選。他再如何犯錯，自己也不能懲治他。而且，王威所作一切，都是為了正陽仙帝。

　　唯一能做的，是提醒他一些事情。也許是自己所剩無幾的天命中，唯一能做的。

　　“王威，”

　　“弟子在，師尊請說?！?p>　　“那卞和，關(guān)系甚大……你勿要輕舉妄動，”

　　“小心招來滅門之禍?！?p>　　帝尊想起往事，一邊痛苦，一邊訓(xùn)誡。王威覺得驚異莫名，這卞和，到底有什么秘密……

　　滅門之禍啊……

　　但，縱使如此……也不能攔住自己。

　　“弟子明白?！?p>　　王威拱手答道，帝尊再言：“王威，我之死已成定局，勿要強(qiáng)求?！?p>　　“弟子明白！”

　　王威再拱手，聲音堅定，不愿回頭：

　　“但求一試！”

　　藥峰，屋外。華碧倒掉濁水，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屋。卻聽到背后有人喊住自己：

　　“華碧。”

　　聽到聲音，華碧回頭，竟看到第信誠站在遠(yuǎn)處。

　　“第，第師叔……”

　　華碧愕然，不明白第信誠深夜來此為何。第信誠則背著手，看向屋外，詢問道：

　　“關(guān)銀娥在屋內(nèi)嗎，我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