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斬!
在此之前,安長生從未傷人性命,今夜卻一下子殺掉十個發(fā)狂乞丐。
固然真正出手的,應該算作蘇大賬房,但作為執(zhí)劍人的安長生,體驗到了最為真切的生死瞬間。
站在廟門右側(cè),安長生依舊保持著出劍姿勢,最后一劍的爆發(fā)勢頭,超出了他的承受極限,固然體魄得到春雷淬煉,此刻也有些難以承受,全身上下好像沒有一塊肌肉不在打顫,比站了一天樁功都要吃力。
四肢百骸酸軟異常,反而使得安長生的思緒極致放空,眼中好似放映走馬燈一般,回溯出方才種種。
從起手一點,到揮臂橫掃,再到斜前擺劍,直至最終爆發(fā),安長生實際上并沒有見到半滴鮮血,但他明確知曉,自己每經(jīng)過一個人的身邊,便奪走了一條性命。
容易!
太過容易!
武道境界有所成就,揮手殺敵猶如探囊取物。
也正是因為太過隨意,初次見血的安長生其實并無多少不適,有的只是深深震撼,而在震撼之余,他把心思放在回憶墨劍軌跡,試圖從中提取一些用劍心得,化為己用。
可惜的是,安長生作為武道新丁,與蘇大賬房相距甚遠,加之戰(zhàn)斗流程太過短暫,頂多懵懵懂懂記住一些細節(jié),其余的竟是忘得一干二凈!
好似大夢初醒。
安長生回過神來,急忙看向三位師兄,現(xiàn)在可不到松懈的時候,老廟祝需要緊急救治。
然而,悲劇還是發(fā)生了。
木豎忍著悲痛,替死不瞑目的老廟祝,合上了眼睛,這位悲慘老人在臨終之前,竟是連遺言都沒有留下半句。
“都怪我們……”
年紀最小的木捺,喃喃說道,一時之間有些佛心動搖。
“休得胡思亂想,守住東廂才是首要之事!”
木豎立刻爆發(fā)佛音,震住木捺的同時,也替他穩(wěn)固了心境。
空中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蘇寒與木橫聯(lián)手,只能堪堪逼平那位紅蓮宗師,此時但凡再有賊人出現(xiàn),在場之人恐怕全都無法幸免于難。
好在,大原府城終究是大夏重鎮(zhèn),落凰城、敬月宗與令德書院仍然能壓得住場子。
安長生等人前腳剛將廟祝尸身拖入院門,后腳便有一位敬月宗師悍然殺到。
轟!
仿若流星墜地,正忙于固守的廟中人等,只是感到身周冒起耀眼白光,耳邊迸發(fā)轟鳴炸響,那位即將突破封鎖的紅蓮宗師,便直接不見了蹤影。
安長生猛然抬頭,旋即看到一尊比六臂金剛還要魁梧高大的巨靈法相,屹立于戰(zhàn)場當中,而這尊巨靈法相的主人,竟然是執(zhí)法堂主——孟雄!
突入戰(zhàn)場的孟雄,給了紅蓮宗師兇狠一擊,巨靈法相當頭砸下,搗毀紅蓮法相的同時,一擊壓扁了戰(zhàn)場下方的破敗小院,愣是將這位高境宗師打入院中石板,動彈不得當場昏迷。
在發(fā)狂乞丐全軍覆沒之后,不可一世的紅蓮宗師竟然被孟雄一招擊潰。
緊接著,不少身影飛檐走壁,出現(xiàn)在安寧廟的附近,他們有的隸屬敬月宗,有的隸屬魚龍衛(wèi),還有的竟是出身恒王親衛(wèi)。
安長生牙關(guān)緊咬,覺得天底下就再沒有比這一幕還要可笑的事情。
危機解除了,你們倒是齊刷刷的出現(xiàn)了,關(guān)鍵時刻,怎么一個人都見不著?
死哪兒去了?
蘇寒替他抒發(fā)出不解與不快。
“孟大宗師,來得真快啊,再晚一點,您老就能獨挽狂瀾啦!”
蘇大賬房陰陽怪氣起來,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強。
孟雄老臉一沉,卻是沒有還口,這位執(zhí)法堂主素來暴躁,小輩膽敢對他有絲毫不敬,輕則挨罵重則挨打,但是面對蘇寒的冷嘲熱諷,孟雄決定咬牙忍耐。
原因無他,孟雄確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場由紅蓮魔教發(fā)起的秋夜偷襲,實際上是大原府城各大勢力,聯(lián)合導演的一出引蛇出洞,孟雄本應提前就位,迎戰(zhàn)紅蓮宗師,關(guān)鍵時刻,卻不見了蹤影!
詳情,還要追溯到中秋之前。
五位明心寺僧之所以步入府城,便深居陋巷小廟,最主要的問題,是出在五人行蹤不知為何意外泄露,導致趕路途中遭遇伏擊,幸虧無能和尚佛法高深,這才護著弟子安然抵達大原府城,只是那封印邪物的容器,遭到損壞,必須加班加點修復補全。
白易沙陪著安長生拜訪安寧廟時,聽聞無能和尚因為“寫字”而無法露面,便宜東家竟然全無半點脾氣,就是由于無能和尚在給邪物容器,寫就佛家密文,加固封印,根本無暇接待旁人。
紅蓮魔教發(fā)動伏擊,為的也正是奪取這件危險邪物!
于是在那場有恒王世子參與的敬月宴會上,多方勢力共同商定,只派一位敬月宗師在暗中當“明哨”守護安寧廟,放棄大幅強化保衛(wèi)措施,以邪物作餌,故意賣破綻,誘出藏在大原府城的紅蓮余孽,再以此人為引,牽出整個紅蓮魔教,一舉搗毀以絕后患。
計劃主導者,極有耐心,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從未有過打草驚蛇的舉動。
不過最終促使獵物上鉤的直接因素,卻是安長生雨中成意。
那位潛藏多時的紅蓮余孽,發(fā)現(xiàn)無能和尚筆點雷霆,短時間內(nèi)再無分神余力,便決定在當夜派人引開護廟宗師,親自策劃發(fā)動突襲。
到了這一步,整個計劃的流程發(fā)展,其實始終在大原府城的掌控之中。
各方勢力故意在淘米老巷,制造出的防衛(wèi)漏洞,成功達成引蛇出洞,只要孟雄按照安排,及時補位,那么戰(zhàn)況斷然不會如此焦灼,至少至少老廟祝不會死于非命。
但是孟雄偏偏晚來片刻,固然依舊遵照計劃拿下了紅蓮宗師,但大部分功勞都要歸于警覺無比的蘇寒,以及執(zhí)劍斬敵的安長生。
等待孟雄的,非但不會是嘉獎,反而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身份盤查。
敬月宗、魚龍衛(wèi)以及恒王親衛(wèi)的一眾武人,面色亦是難看至極,在那場宴會上,各方勢力信誓旦旦的向木橫保證,絕對不會出現(xiàn)意外,可結(jié)果呢?
觀月問心掙下多少臉面,這下子統(tǒng)統(tǒng)丟了出去。
除開安長生依舊心緒難平,其余四位明心寺僧盡皆恢復了平靜,可恰恰是這份平靜應對,讓大原府的一眾人馬,倍感恥辱。
嘩……
一陣清風突然吹過,郭洞明現(xiàn)出身形。
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紅蓮余孽,對著場間沉聲說道:“經(jīng)查明,大原知府姚弘,實乃紅蓮信徒,我等順藤摸瓜找到他的府上,姚弘?yún)s已殺妻滅子,懸梁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