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這么回事!
安長生眉頭一挑,不禁問道:“心遠到底答了什么?快給哥說說!”
“爹也想聽聽!”齊大伯同樣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可說,不可說!”齊心遠神秘一笑,“鹿鳴宴有規(guī)矩,凡是提前收納的策論答卷,便須閉口不談,心遠要是說了,長生哥的云氣金縷就沒有啦!”
“嘿!還有這種講究?”
安長生面色古怪,雖說保密工作合情合理,卻愈發(fā)助長心中好奇,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云氣金縷更加重要,便放棄刨根問底壞了規(guī)矩。
很快,在場眾人意識到答卷少了三篇,紛紛面露意外之色。
接近三百篇策論答卷,能有三篇“獲此殊榮”,其實是非常罕見的現(xiàn)象,最近兩次秋闈都只有一篇而已,沒有一定獨到見解,不可能對國家大事發(fā)表切實可行的新穎評議。
而齊心遠先前便胸有成竹,認定自己能有收獲。
這就讓人無比好奇,小小年紀的齊心遠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見安長生仍是滿心疑惑,齊心遠一臉好笑的說道:“說起來呀,心遠同樣要感謝長生哥給我提了個醒!”
“哦?和我有關(guān)?”安長生指著自己的鼻子,無比意外。
“不錯,在作答某道策論之時,心遠突然聯(lián)想到,長生哥在觀月問心獲得的一葉知秋!一葉知秋,可理解為以小見大,心遠陡然想到,國家大事其實無需太過宏觀,同樣也能從細微之處加以著手,心遠對別的地方不了解,對生我養(yǎng)我的桃溪縣還能不了解?索性以此展開聯(lián)想,斗膽說了一些肺腑之言,結(jié)果真就成了!”
齊心遠亦是一臉感慨:“我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突然間靈光一閃,換個題目,心遠萬萬是答不出來的!”
別人聽到齊心遠這么說,只會當他是自謙,畢竟有金縷玉葉珠玉在前,哪怕有些運氣使然,齊心遠不具備一定功底,也萬萬寫不出此等策論。
至少齊心遠的老師秦主講,知道在別人慶賀中秋的時候,齊心遠留于房中鉆研策論,所以這份成績是他應(yīng)得的,齊心遠用結(jié)果證明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成功必須要努力。
“誰說運氣就不是實力的一部分呢?然而空有運氣,是萬萬不能成事的?!?p> 巡撫大人作為答卷主審,突然對大儒孫仲悵然嘆道:“齊心遠出身桃溪縣城,家境不算好,想必沒少經(jīng)受胥吏坑害!小吏大害,素來令歷朝歷代頭疼不已,我大夏同樣無法例外!先帝對胥吏之防更甚猛虎,卻越發(fā)助長矛盾累積,六十年一晃而過,胥吏隱患逐漸顯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必須解決的時候!”
孫仲聞言,眉峰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已經(jīng)聽出了巡撫大人的弦外之音。
“此子大膽建議,仿照捕頭一職,廣泛提高胥吏待遇,為胥吏開拓上升渠道,明確獎懲,訂立規(guī)矩,讓胥吏有了奔頭,手腳便會有所約束,進而減輕百姓所受胥吏侵害?!?p> 說到這里,巡撫大人無奈搖頭:“這一論點,以前不是沒人想過,無奈先帝對胥吏成見太深,幾乎徹底截斷胥吏仕途,陛下又不肯更改祖宗之法,一拖再拖便拖出了問題,首輔大人屢次三番想要就此事展開朝議,卻始終不得允許!”
“萬萬沒想到,齊心遠年僅十六,非但見解獨到,更有一顆赤膽忠心,明知犯忌卻依舊敢于斗膽進言,與他一比,我等高官無異于尸位素餐,屬實令人汗顏!”
孫仲注視巡撫大人發(fā)表感慨,只是微笑著說了聲:
“不錯。”
誰也不知道,這一評價究竟是給齊心遠的答卷,還是給巡撫大人的精彩表演的。
巡撫大人說自己想不到齊心遠敢于提及胥吏之害,孫仲更是沒能料到他居然能在鹿鳴宴中,聞到火藥味!
河?xùn)|巡撫所在的內(nèi)閣一派,分明是想以齊心遠為引,再度掀起朝堂風波,讓陛下更改施政方針!而齊心遠的答卷,實際上仍然有老調(diào)重彈之嫌,但正好中了內(nèi)閣一派的下懷,所以孫仲心知,不論齊心遠是否提出了行之有效的解決辦法,河?xùn)|巡撫都會隱藏了他的試卷,以此來向朝廷發(fā)難。
不過,這對齊心遠并無多少危害,因為他拿了金縷玉葉,就等于拿了護身符,有尚儒書院作保,齊心遠必然安然無恙。
只是經(jīng)此一役,他注定要綁在內(nèi)閣一派與尚儒書院的戰(zhàn)船上。
當然,在齊心遠寫下這份策論的時候,他就沒有了其他選擇,而令德書院本來就與尚儒書院同氣連枝,齊心遠本人又的確深受胥吏坑害,在這一問題上,天然站到皇室對立面,加之主考明擺著是內(nèi)閣一派,齊心遠便討了個巧,冒著些許風險寫出了這篇表面民生實為施政的犯忌策論。
齊心遠承認自己有賭的成分,幸運的是,他賭贏了,而且贏了不止一星半點。
單是這篇策論,便能拿到三條云氣金縷,至于那些關(guān)乎未來的隱性影響,在人生路上還會慢慢顯現(xiàn)。
小風險,大收益!
孫仲倒是并未遷怒于齊心遠,也沒想到齊心遠外表俊秀內(nèi)里實則膽大心細,他只是在猶豫,是否應(yīng)該按照巡撫大人的意愿,將那番“痛心疾首”轉(zhuǎn)述給鴻武陛下,令內(nèi)閣一派有機會,如愿就胥吏問題展開改革。
作為陛下近臣,孫仲需要把重要見聞,寫成密折送往京城,但此事,他一時半刻無法斷定是否應(yīng)該如實稟報。
不過孫仲非常肯定,河?xùn)|境內(nèi)有此權(quán)利的不單單他一個,甚至鹿鳴宴上都藏著不少陛下眼線,孫仲自己要是不寫,肯定會有其他人寫,到頭來,他還是會兩頭為難。
放山先生對眼前二人的勾心斗角,有些看不下去,撇嘴道:“為了黨爭,居然拿一個小娃娃當?shù)蹲邮梗瑹o趣得緊!”
說罷,放山先生無視二人反應(yīng),大手一揮,加快宴會進程,讓一眾士子迅速拿到應(yīng)得金縷,跟著指向飄在林中的那團金光,對場間眾人高聲說道:
“今年收成不算太好,卻也有七十六條云氣金縷,有能耐的,可以試著拿幾條回去!吟詩作對也行,彈琴作畫亦可,覺得唱歌好聽的,就唱幾首曲子,覺得武藝不俗的,就打幾套拳來,總而言之,鹿鳴宴上無規(guī)矩,只看才情高低!誰拿得越多,老人家我便越是開心,正巧,我現(xiàn)在有些惡心,誰能讓我看得開心,另有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