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望看在眼里，問：“娘子有喜了吧？”
“不是，我以前也有二三個月來次經(jīng)水的。這幾天胃不好，注意下飲食就沒事了?！?p> “要不報告皇后娘娘，請個御醫(yī)來看看？”
浩煙阻止了。夜晚撫摸小腹，很是擔憂，萬一有了孩子怎么辦？不要！這個孩子不能要！睡夢中夢見了母親、師父，還有江南的風(fēng)光，在夢里她真實活著，在夢里她想起了曾經(jīng)的誓言——她要去南國代替母親生活在故土里，尋找到師父彼此陪伴。
醒來，淚濕枕巾。
中秋過后沒幾天，錦川突然來更漏殿了。浩煙奇怪：“公主，他不禁止你入宮了？”
“陛下讓我接你出宮散散心。”
“好?！焙茻熂纯叹妥?，什么也不要帶，也沒什么可帶的。
她同錦川坐馬車出宮回公主府。出了宮門，那一刻身心輕松。她討厭這里的一切，絲毫回頭的念頭也沒有，她的毅然決然驚到了錦川，錦川笑說：“難怪陛下很泄氣，原來你真的對他沒一點留戀，你可一點不摻假?。 ?p> “他做的事，叫人沒法原諒?！?p> “微雨母子死了，我也痛心，陛下與江楓決斗，她不該來……唉………最痛心的是江楓，他一個人跑了，難道又要孑然一身浪跡天涯了嗎？”
“二哥……”浩煙念叨一聲，淚水在眼里打滾……
“男人一個比一個堅決，想走時，頭也不回，半點不留情?！?p> “我也想走，不能再回到那深宮里?！?p> “陛下說，你自由了?！?p> 浩煙聽到這話將信將疑。
錦川笑笑：“是的，他說了，你要找江楓也可以。”
“我去任何地方也可以？”
“是啊。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想走，回憶太折磨人?！?p> 兩個女人四目相對，心有靈犀，那一刻所有的形體飛散了，所有的往事飛散了，只剩下兩顆欲將翱翔的心。
七天后，錦川收拾好許多細軟、行李，吩咐流螢、玉容看好家，便騎馬領(lǐng)頭出城來，兩輛馬車尾隨在后，一輛載人，一輛載行李。二十名護衛(wèi)騎馬同行。
他們要去遙遠的南國。
錦川行至郊外，頂頭遇見一士兵飛馬奔馳開道：“陛下行過，閑雜人等避讓！”在他身后騰起一股塵煙，一行飛騎疾馳將至。
錦川等人連忙避讓。浩煙也出來迎接。
東方尋行至此地忽然勒住馬頭，身后的將領(lǐng)們也跟著勒停馬匹。他頭戴帽盔，身穿皮甲，腰佩寶劍，背后弓箭齊備，直直地坐在一匹繳獲過來的戰(zhàn)馬上，如肅穆的雕像，不可仰視。
眾人斂聲屏氣。浩煙感到無言的壓力。
東方尋掃視浩煙一眼，揮鞭策馬，如電般掠過浩煙身邊。
待這行飛騎跑遠，浩煙舒了一口氣。
“這下，你與陛下云在天魚在水，兩相無礙了?！?p> 浩煙下意識地按住腹部，暗想：快點找個郎中診斷下吧！
一行人到了晚間停宿驛站。浩煙吃不下飯菜，只喝了一些湯，仍覺得油膩。錦川說：“飯菜簡陋也要吃點，不然怎么行路呢？”
浩煙強抑住嘔心的沖動，喝了幾口清水到底忍不住跑出去吐了，錦川跟著出來，讓護衛(wèi)拿了碗水給她漱口，沒人時問浩煙：“是不是有了？”
浩煙否認：“最近胃不好，過兩天應(yīng)該沒事了?！?p> “萬一是懷上了呢？”錦川斜躺床上，一手撐著頭顱，悠然自得，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浩煙。
“不要！”
“不要？”
“打完孩子，我們好輕松上路?！焙茻熇淠卣f道。
錦川收斂笑容，認真端詳浩煙，她冷漠得仿佛兩人只是討論碾死一只螞蟻一樣。
“無論如何，我要去南國，哪怕死在路上！”浩煙傲然說，死尚不畏懼，何畏流血墮胎？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錦川心里一驚，這女人果敢起來遠勝自己！
“明天找個郎中看看再說吧?！?p> 第二天路過一處集市，錦川帶著浩煙找郎中，浩煙不由想起西城，她在何處？還平安？
此處沒郎中。他們只得前行，天黑前在一所客棧投宿。偏又下雨，他們逗留了兩天才上路。
錦川貪婪景色，一直騎馬行走。路過十字路口簡陋的草棚，只見一個道士坐在長板凳上喝茶。錦川眼見他背影有幾分似莊笙，叫了聲：“莊大哥！”
莊笙回頭來看，亦歡喜：“怎么會遇到你，丫頭?！笨纯春茻熞矎鸟R車下來了，他便問及江楓情況。
錦川只說：“有時間慢慢告訴你，你先說你往哪里去？”
“四海為家嘍！——你們往哪去？”
錦川笑說：“喝什么茶呢？找家酒館喝幾杯怎么樣？”
“走！”莊笙抓起包袱及藥簍，付了茶錢，錦川將自己坐騎讓他騎，她與浩煙共乘一車，莊笙領(lǐng)頭，一行人往附近城里奔來。
相見自然歡喜的，有美食美酒更助興。大家酒足飯飽，唯獨浩煙吃的少，她怕萬一吐了掃大家的興，況且實在吃不下。莊笙看在眼里，向店家要了一碗蔬菜羹湯，浩煙訝異，他知道了？
錦川喝多了酒，一行人投宿客棧，好在錢不成問題，揀了最大的客棧住了進去。
大家安頓好，錦川叫莊笙來替浩煙把脈。莊笙會意，認真診斷了，望著浩煙不說話。
浩煙雖早有準備，仍舊怔住了。
“咳……陛下的。”錦川忽然說。
浩煙緊接著說：“道長幫我開副打胎藥吧！”
莊笙發(fā)愁了：“我一向救人不殺生?。 ?p> “求你了！”浩煙忙說，事情越早解決越好。
莊笙看向錦川，錦川喝多了酒已經(jīng)發(fā)困趴桌上睡了。
“這丫頭要睡起病來的?！鼻f笙找了披風(fēng)替錦川披上，對浩煙說：“你先休息會兒，我回房給你開藥方，明天去藥房抓藥?！?p> “嗯，拜托你了。”浩煙松了一口氣，她待莊笙走了，關(guān)好門，一個人坐床上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