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煙已躺下準備就寢，聽到外面響起敲門聲，料想錦川來了。她起身來開門，錦川手里擎一枝海棠花進來，浩煙說：“這么晚了，干嘛特地折一枝花來？”
?????“花好月圓，怎忍獨眠？”
??????“是呢，屋里不用點燈?！焙茻熣f著上床躺下，錦川坐床邊陪她說話。
??????兩人閑聊會兒，錦川忽然說：“聽說曾茂派人去接國師回都城，被莊大哥使了法子脫逃了。我想他就藏在某個地方等待機會來見我們。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走出公主府，隨他走吧，走得遠遠地，遠處的天地更遼闊?！?p> ??????“此處和別處沒有太大不同。何況還有你這老朋友?！?p> ????????“囚徒生涯不好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種恥辱一日不可忍?！?p> ???????“可憐先帝為他人作嫁衣裳，事已成定局，奈何？”
??????“曾茂得國不正，天下人都難服他！”
???????“我明白你的心情……”浩煙握住錦川的手，千言萬語不必細說，她們本有著同樣的悲哀。錦川替浩煙掖好被頭，勸慰道：“睡罷，你也不用多想?！彼肿藭翰抛?。
???????沒有多想那是不可能的，浩煙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要有什么事發(fā)生，待到天蒙蒙亮，她起床去尋錦川。
?????自然見不到人影了，錦川半夜里藏在一只凈桶里，混在一堆臭馬桶間，由衡三喬裝成倒夜香的，推出城外去了。另外幾個愿意跟隨公主搏一搏的少年，也找出事由出城來，大家無須贅言，一路策馬飛騰奔向西邊戰(zhàn)場。由于怕被追兵趕上，他們不敢走官道，專走小路，甚至塌壞許多油菜地。將至中午，大家累了下馬歇息，馬兒吃草，這七人坐在柳樹下喝水吃牛肉餅。
??????錦川顧不得身上衣衫臭烘烘的，洗手吃餅。天氣近清明，春光正好，眼前大片的油菜花全然盛開，香氣襲人，北邊麥苗結(jié)穗長勢甚好，今年會是豐收年。錦川不由嘆說：“前人種田后人收，再過幾年，百姓誰還記得皇兄的功勞呢?！睅讉€下田拔草的村民到溪邊洗腳，他們不時望向錦川等人，很納悶這幫人做什么來著。
??????一十來歲的孩子趕著羊群回家，一邊走一邊唱道：“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后頭?！?p> ??????錦川忙叫住那小羊倌，問他誰人教唱這歌的。
??????“一個過路的郎中教的?！?p> ??????“他長什么樣？是不是看起來很高，有點兒胖，眉眼和善，留著三絡(luò)胡須？”
?????“嗯，像他?！?p> ??????“他往哪方向去了？”
????????小羊倌茫然搖頭：“幾天前他突然走了……他治好我弟弟的病，我姆媽煮了雞蛋要謝他，他一個也沒吃到。村里的人都說他是活神仙?！?p> ?????“唉！”錦川跌足悵嘆，“莊大哥你這么快看破一切！到底你還曾寄厚望與我皇兄，轉(zhuǎn)眼間你也就認命了嗎？哎！”想著，她率先上馬，領(lǐng)著那幾個少年，義無反顧往西趕去。
???????奔馳了百十里路，天氣昏黑，投宿一家村莊，莊主見錦川談吐不凡盛情款待他們。席間，錦川故意問：“聽說當今皇帝得位不正人心不服，希國公起兵反抗，一場惡戰(zhàn)不知何時能平復(fù)，你們不擔心戰(zhàn)亂影響你們的生活么？”
?????莊主慢條斯理說道：“本來很擔心這事，今兒我特地進城去，看到布告說那個希國公戰(zhàn)敗死啦！”
???????“什么？！希國公死了？”
??????“確切地說，希國公被他義子殺死邀功的！皇上下令誰取希國公人頭就賞高官厚祿！可惜了……看來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啊，當今皇上坐上那龍椅也是天命所歸，反叛不得哪！”
??????錦川氣憤填膺又不得不忍著，滿桌佳肴難以下咽。退席后，衡三送她回廂房歇息。
?????“西邊不能去，希國公指望不上了，唯有向東去揚州碰碰運氣，希國公對蘇暉有知遇之恩，先皇又有提拔之恩，兩重恩典他不能不牢記在心，此刻去說服他起兵討賊，不是沒有勝算?？偛荒茏源龜腊??！卞\川思忖著，衡三端來熱騰騰的稀飯，說：“晚上你吃的很少，我推說你胃不舒服給你弄碗粥，喝點粥吧不然半夜里空胃子攪得難受。我們奔波一天，你其實沒吃什么，當心身體?！?p> ??????錦川哪里吃得下，讓衡三先放下粥。外面起了狂風(fēng)震得窗欞咯吱咯吱作響，猛然又把窗戶吹開，呼啦啦的風(fēng)涌入，吹滅燭火。黑黝黝的空間里，兩個人辨不清方向，站在原地待眼睛適應(yīng)無邊的黑暗。
??????“……你回去囑咐兄弟們早點休息，五更天起床趕路?！?p> ??????衡三答應(yīng)了個是字，他摸索著關(guān)上窗戶，取出懷里的火折子晃亮，重新點亮蠟燭。
?????“粥應(yīng)該不熱了，公主吃點吧?！?p> ??????錦川把地圖攤桌上，琢磨著如何順利通過關(guān)口檢查，一路直下?lián)P州找蘇暉議事。她壓根兒沒聽到衡三在說什么。衡三也就不再說話，出去關(guān)好門，回下人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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