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留不得
負責傳話的下人見目的達到,便低著頭不發(fā)一語,專心替鎮(zhèn)國公帶路。
離西院還有很大一段距離的時候,就隱隱聞到了一股苦澀的藥香,原本雅致的院子因為無人打理,也變得雜亂不堪。
鎮(zhèn)國公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心底對大兒子的心疼一瞬間到達了極致。
臥房里,郁哲然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呼吸沉重地躺在床上,鎮(zhèn)國公快步走過去,眉頭緊緊皺著,壓低聲音對著房里的其他人吼道:“你們一個個都是干什么吃的?少爺病成這樣,到底有沒有盡心伺候?!”
“還有去宮里請御醫(yī)的人,看看他是不是死在路上了,動作這么慢!”
都知道鎮(zhèn)國公生氣,所以沒人敢觸他的霉頭,下人們低眉順眼,俯首認錯。
御醫(yī)很快趕來,診斷后沉聲道:“回鎮(zhèn)國公,大少爺身上有傷,大抵是因為傷口沒能及時處理,發(fā)了炎癥,這才導(dǎo)致高燒不退。”
“…可好醫(yī)治?”
“鎮(zhèn)國公放心,老夫開一個鎮(zhèn)痛消炎的方子,連著吃幾天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傷口處也不能耽擱,得好好處理才是?!?p> “那就勞煩御醫(yī)了?!?p> 鎮(zhèn)國公出了門之后,面色一下子變得陰沉,怒氣沖沖地往東院的方向走,八九不離十,要找二少爺算賬去了。
而郁沉蕭卻是坐在院子中間的涼亭里,讓人沏了一壺上好的龍井,又擺了幾盤精致的點心,看起來悠閑至極。
鎮(zhèn)國公本來就一口氣憋著發(fā)不出,看到郁沉蕭這副樣子,更是氣不打一出來,走過去一把將桌子掀了,大聲怒吼:“逆子!你還有臉坐在這兒享受?!”
桌子倒在地上,茶壺瓷盤被摔得粉碎,郁沉蕭卻從始至終一臉淡然,眉頭都沒皺一下。
“瞧父親這話說的,我在自己的院子里,還不能放松一下了?”
“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還不允許府里的向我通報,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鎮(zhèn)國公看著郁沉蕭的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親生兒子,倒像是在看仇人。
郁沉蕭垂了垂眸,再抬頭看著鎮(zhèn)國公時,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諷刺:“我安的什么心……我自然是想除掉所有和我作對的人了,父親難道第一天認識我嗎?”
“你!”鎮(zhèn)國公滿目駭然:“蕭兒,你何時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是這樣教導(dǎo)你的?對自己的親大哥痛下殺手,手足相殘……”
“別提我母親?!?p> 郁沉蕭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沉靜地看著對面這個他名義上的爹,“這個世界上最沒臉提她的人就是你。還有,你問我娘是如何教導(dǎo)我的,不巧,我娘還真的說過一句話,那就是……”
郁沉蕭微微俯身,湊到鎮(zhèn)國公府的耳旁輕聲道:“她說,凡是招惹我的人,讓我必定要以牙還牙,千百倍地奉還?!?p> “父親,你覺得我娘說的話,有道理么?”
郁沉蕭轉(zhuǎn)身離開,涼亭里只剩下鎮(zhèn)國公一個人,他一身突然被激起的冷汗還沒完全褪去。
剛才的一瞬間,他有種被人扼住了咽喉的窒息感,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種仿佛被死亡貼近的感覺,竟是自己這個從未被他放在眼里的兒子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才短短幾個月,郁沉蕭為何像是突然換了個人?
……還是說,他其實一直都這樣,只是掩蓋了自己?
若當真如此……那這個兒子可就留不得了。
鎮(zhèn)國公眼神暗了暗,離開了這個院子。
郁沉蕭回去之后,整個人陷入了莫名的情緒中,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警告自己不要被影響,所有表面上對他好的人,都是別有所求。
忌憚母親給他留下的東西,惦記舅舅藏在他身邊的密旨。
他們躲在暗處,表面工夫卻做得堪稱完美,讓他不得不和這些人虛與委蛇。
比起這樣的人,鎮(zhèn)國公反而好對付,因為他對自己的惡意一直是擺在明面上的,他們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從來不是父子,是仇人。
不,或許曾經(jīng)是的,但……
郁沉蕭仰頭給自己灌了一杯酒,發(fā)呆似的盯著一處一動不動。
半晌,突然笑了,笑容越來越大,最后竟“哈哈”笑出了聲。
緊接著就是一陣激烈的咳嗽,持續(xù)了許久,咳得他眼睛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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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阮阮此刻換了身和府里丫鬟統(tǒng)一的衣服,也是郁沉蕭一直不允許她穿的那件。
然后繞過重重守衛(wèi),走到了西院。
鎮(zhèn)國公一回府,所有的重心立即偏向到了這邊,下人們忙前忙后,短短半個時辰功夫,整個西院從上到下就變得煥然一新,鎮(zhèn)國公絲毫不吝嗇,去庫房里取了不少寶貝,送給自己的大兒子。
還一動不動地守在床邊,吩咐下人去把藥煎好端過來,他要親自喂寶貝兒子喝下去。
一副父慈子孝的溫馨場面。
白阮阮就在這個時候溜進了廚房中,趁熬藥的小廝沒反應(yīng)過來,隨手一揮,藥粉順著空氣被小廝吸入體內(nèi)。
下一秒,他立即變得目光呆滯,坐在小板凳上一動不動。
隨后,白阮阮從袖子里拿出一包新的藥粉,看都沒看,一股腦倒進沸騰著的砂鍋中,隨意攪拌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之后,白阮阮迅速地從窗戶翻出去,臨走前還不忘撒一把解藥,讓倒霉的小廝重新恢復(fù)意識。
整個過程只用了短短半分鐘,當輪轉(zhuǎn)鏡反應(yīng)過來,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一切已經(jīng)晚了。
“你、你竟然給郁哲然下藥?!”
輪轉(zhuǎn)鏡瞪大了眼,想不通這只貓什么時候膽子變這么大,都敢給人下毒了!
關(guān)鍵是接下來還有郁哲然的戲份,白阮阮一包藥送走了郁哲然,那他的戲份要交給誰?
白阮阮邊快速地往東院跑,邊言簡意賅地解釋:“沒毒,放心,就是個有趣的小玩意兒,還不一定能用得上?!?p> 輪轉(zhuǎn)鏡:“……”
它怎么一個字都不信呢?
輪轉(zhuǎn)鏡不是第一次吃這種虧了,所以格外留了個心眼,分出一股意識在郁哲然身邊,親眼看著熬藥的小廝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將熬好的藥端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