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自責(zé)
楚瀟辰看了他兩眼，在他臉上戴著的面具上停留了幾秒，微微蹙著眉：“這是做什么呢？從小便教導(dǎo)你做人要堂堂正正，到底做了什么虧心事，才如此見不得人？”
話里話外都在譴責(zé)他占人便宜的事。
即便以前小姑娘和他好過一段，但人家眼下失憶了，在她沒想起以前的事情之前，他們之間就做不得數(shù)。
……沒有征得別人同意的情況下就對小姑娘動手動腳摟摟抱抱，這難道不是典型的流氓行徑？
郁沉蕭還有點懵逼，看了看楚瀟辰，又看了看躲在他身后只露出腦袋的白阮阮。
暫且不提這兩人是如何認(rèn)識的，在郁沉蕭的印象中，他舅舅可是出了名的溫潤知禮，如今卻一開口就教訓(xùn)人，活像太學(xué)院里七老八十的嘮叨太傅。
且算下來，楚瀟辰只比郁沉蕭大了十歲，什么“從小教導(dǎo)”，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沒有的事！
心里吐槽著，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很迅速就把面具摘了，露出那張酷似長公主的面容。
看到他那張臉，楚瀟辰神色恍惚了一陣，再回過神，對他的態(tài)度也好了許多，帶著人去了前廳。
一路上白阮阮都躲著郁沉蕭走，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郁沉蕭內(nèi)心失落，但比起已經(jīng)失去過的痛苦，眼下她還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對郁沉蕭來說就是莫大的恩賜了。
他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能看見她平安健康地活著，就很好。
大抵是不忍心自己唯一的外甥露出那種失魂落魄的表情，楚瀟辰頓了頓，還是將白阮阮失憶的事情告訴了他。
“……你說……她什么都不記得了？”
楚瀟辰點了點頭，自己面前的碗里已經(jīng)堆成了一座小山，坐在一旁的葉知寒卻還是覺得不夠，繼續(xù)給他夾各種各樣的菜。
平時某個人不會這么夸張，今日一反常態(tài)，估計是想在郁沉蕭面前刷一下存在感，順便記仇剛才的事，在人家傷心的時候大秀特秀，可謂殺人誅心。
郁沉蕭卻沒注意到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干這種勾當(dāng)，他滿腦子都是方才聽到的那些話。
舅舅說他將阮阮撿回去的時候她渾身是傷，醒來之后就已經(jīng)失憶了，忘掉了以前的一切。
……信息量太多，仿佛每一個字眼都淬了毒，郁沉蕭呼吸艱難，心底泛著密密麻麻的痛。
再抬頭，郁沉蕭雙眼通紅，沒忍住看了白阮阮一眼，他現(xiàn)在的樣子很嚇人，白阮阮不經(jīng)意和他對視了一下，很快就癟著嘴低下了頭，專心致志地吃自己碗里的飯。
眼底是讓他難以接受的陌生。
……原來她并不是假裝不認(rèn)識自己，而是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他以前聽母親說過，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特別特別痛苦的時候，大腦中的某個機制處于對主人的保護，會自動刪除掉一些不好的記憶，像是逃避一般。
選擇性的失憶。
郁沉蕭不敢想阮阮失去記憶前都遭受了什么，她身上那么嚴(yán)重的傷……又是如何才養(yǎng)好的，會不會很難受，會不會……責(zé)怪他。
……眼下郁沉蕭卻不可能再知道了。
一頓飯，大概只有白阮阮一個人吃得歡快，楚瀟辰和郁沉蕭都各懷心事，葉知寒則是心思歹毒，想通過不停夾菜撐死楚瀟辰，自己卻沒吃多少。
飯后，郁沉蕭平復(fù)了一下情緒，準(zhǔn)備和楚瀟辰商議一下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按照楚瀟辰信上的說法，他對那場刺殺的幕后之人似乎很熟悉，還讓他不要輕舉妄動，說那人并不好對付，需要有一個萬全之策，不然等他察覺到不對勁逃跑了，再想把他找出來就不容易了。
郁沉蕭當(dāng)然想將那人抓住，若不是那天晚上的刺殺，阮阮就不會受傷，他們之間……或許還能像之前一樣。
楚瀟辰卻并不著急，他哄著白阮阮讓她先回自己的房間休息，白阮阮似乎對他很依賴，二話不說就點了點頭，整個人乖巧得不像話。
等她離開之后，前廳就只剩下了這三個大男人。
葉知寒抱著手臂，終于不用再偽裝了，眼神不善地瞪著郁沉蕭，卻礙于楚瀟辰的面子，并沒有說什么。
楚瀟辰本人卻一點都不客氣，單刀直入地問：“說說吧，你和阮阮之間到底怎么回事？”
郁沉蕭：“……”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他苦笑了一下，態(tài)度很誠懇：“是我的錯，我混蛋，誤會了她。”
……果然。
楚瀟辰在看人方面似乎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從小就十分擅長洞察人心，郁沉蕭看著白阮阮的眼神，不只是失而復(fù)得的驚喜，還有一種怎么都掩蓋不掉的愧疚。
一個人在什么情況下才會對另一個人感到愧疚？
楚瀟辰不由得多想了一點，最壞的可能，就是他這個外甥當(dāng)了攝政王之后開始心浮氣躁，經(jīng)不住誘惑，辜負(fù)了一心喜歡他的人。
現(xiàn)在看來卻另有隱情。
郁沉蕭不再隱瞞，將他和白阮阮的事全部說了出來，就像終于找到了能傾訴的人一樣，不必再死死壓抑內(nèi)心的痛苦。
……說到白阮阮送給他的那個香囊，郁沉蕭的表情又懷念，又難過，這是他喜歡白阮阮的開始，也是后來誤會她的開端。
對郁沉蕭來說，也算是悲喜交加了。
楚瀟辰和葉知寒靜靜聽著，雖然沒有說話，但房間里時不時就傳來一陣拳頭捏緊時骨頭發(fā)出的聲音，葉知寒深吸了一口氣，但凡他不是楚瀟辰的親外甥，葉知寒這個拳頭早就揮出去了。
管他什么攝不攝政王，保準(zhǔn)把他揍得鼻青臉腫！
楚瀟辰的表情也有點復(fù)雜，兩人明明是相互喜歡的，人家小姑娘一心一意對他好，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深愛的人從來沒信任過自己，甚至還想著拿她當(dāng)餌，引出所謂的“背后的人”。
換位思考一下，他這個親外甥簡直渣透了。
可郁沉蕭變成現(xiàn)在如此多疑的性格，他是最沒有權(quán)利指責(zé)的人。
若沒有當(dāng)年發(fā)生的那些事、若他當(dāng)時沒有那么好面子，即便托著殘廢的身軀也盡快趕回來，郁沉蕭就不必每日對著殺母仇人強顏歡笑，小小年紀(jì)就學(xué)會阿諛奉承，在別人的地盤上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