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被打撈上來,因為不知道高山具體有什么用,就被隨意堆放在碼頭上。
黑燈瞎火的,他們下手都也狠,又或許是武器鋒利,反正基本沒有活口,唯獨有幾個重傷的,眼看活不成了,最后干脆也被他們給一一補刀。
于是,高山命令將尸體全部搬運到港口的守備營去。
你們不是不來查看嗎?我親自給你送過去。
高山要求,將尸體堆疊起來,壘成一座小小的尸山。
這倒不是要如古人那樣壘起一座京觀。
京觀是什么?
京觀,京者,高丘也!觀者,形也!古人殺敵,戰(zhàn)捷而陳尸,壘尸為京觀,以震懾外敵,以彰顯武功。
而他只是在向港口守衛(wèi)上報今晚發(fā)生的事情而已,港口出了這么大的事難道不該向官府報告嗎?
至于那些守備營的人怎么想,關(guān)他何事?
船艙里的尸首也被一一拖了出來。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高山的腳,將他往前一帶。
“誰?”
高山心中一驚,朝一旁閃去,難道還有漏網(wǎng)之魚?
抬眼望去,手的主人正被拖著腳,上身因拖行而變得傷痕累累,本就沾滿血污的衣服變得破爛不堪。
“慢。”
他將人攔下,“此人可查驗了?”
拖著這具尸體的水手停下,才想起他好像沒有檢查,因為這是最后一個,想著過了這么久,流血也都流死了,就沒細(xì)看。
又一番檢查下來,發(fā)現(xiàn)這人并沒死透,只有肩膀上中了一箭,此時箭桿深深沒入皮肉中,流血倒是已經(jīng)停止,見人還有呼吸,就要補上一刀。
高山叫停,正好剛剛還為因緊張氣氛而忘記交代要留下活口而懊惱,結(jié)果只剩下些重傷的,明顯都是救不活的,現(xiàn)在好了,這個人應(yīng)該只是失血過多而已,還有得救。
兩個時辰后,東邊的天空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黎明的曙光就要來臨。
港口往北,5里處,有一小莊子。
莊子不大,只有十幾間木屋,低矮的木柵欄將這個小莊子圍了起來。
高山帶著人潛伏到莊子外,查看了好一會。
莊子內(nèi)異常安靜,莊門處也沒人守衛(wèi),莊內(nèi)也沒有人巡視。
一個時辰前,那個名叫提耶明的家伙醒來。
當(dāng)?shù)都茉谒牟弊由系哪且豢?,他就將一切都交代了?p> 原來他只是收人之托,準(zhǔn)備趁夜色將他們八十多號人全部殺死,他們的雇主此時應(yīng)該就在這個莊子里等著他們。
按照他的說法,那人沒有帶多少手下,不到十人。
于是高山和賈義帶上二十個身手最好的人,他們要來會一會這個幕后之人,看看到底是誰想要自己的命。
本來他想讓賈義留守在船上的,但是想到他的性格,覺得還是留下王順更穩(wěn)重些,而且他也非要跟來。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的,雖然天空已經(jīng)亮白,但是卻讓地面之上更顯得黑。
二十人將小小莊子圍住,藏身黑暗之中,或直接翻過柵欄,或矮身從莊門潛入,毫無阻礙,輕易就將最大木屋圍了起來。
“三郎,周圍沒人?!?p> 高山領(lǐng)著人繼續(xù)靠近木屋,門旁一名護(hù)衛(wèi)在打著盹,只是從門縫中有一絲絲淡淡的光線漏了出來。
看來就是這了。
“上!”
眾人上前,兩人快速將正在打盹的守衛(wèi)控制住,將其他打暈。
透過門縫,可以看到屋內(nèi)也有敵人,都在昏昏欲睡。
只有正堂主位處有一身穿華服,卻形容猥瑣的黑胖男子正在那坐立不安,顯得很焦急的樣子。
“嘭!”
二十人魚貫而入,將刀抵在那些睡著的敵人的胸前,只要他們敢有異動,就會一刀捅過去。
期間還有距離較遠(yuǎn)的敵人反應(yīng)過來,剛想拿起武器,就被幾支箭矢釘死。
黑胖男子驚慌嘰里咕嚕地說了幾句話,“#@%*&……”
“吳宗昌,他說的是什么?”
“他問我們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你...你們是宋國人?!”黑胖男子大驚失色,面露驚恐。
高山一愣,原來這人會說漢話,那就好辦了。
這人就算不是主謀,也一定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將他的嘴撬開。
這次的占城之行,從一開始就有諸多不順,高山總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攪風(fēng)攪雨。
高山必須搞清楚一切是否有聯(lián)系,不然以后不知道還會遇到什么危險。
泉州時遇到海匪,被圍攻,到了占城又遇到交易問題,緊接著就是遭遇夜襲。
他將刀抵在黑胖男子的脖頸上,冷著臉問道,“既然你聽得懂我說的話,那么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們是誰吧?!?p>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高山見他還在嘴硬,手上又用上了半分力氣,刀尖直接頂在他的咽喉上,鋒利的刀尖已經(jīng)將他的皮膚刺破,滲出了幾滴鮮血。
“我也不與你廢話,提耶明已經(jīng)全部告訴我了?!?p> “什么提耶明?提...”
這人還想抵賴,高山?jīng)]等他說完,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將他扇得眼冒金星。
“不想死的話,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什么人?”
黑胖男子沉默,就是不開口。
高山湊近了些,淡淡說道,“提耶明你不知道是吧,那你知不知道,和他一起去的人現(xiàn)在都被扔在守備軍營門口呢!”
高山注意到黑胖男子眼神中有些躲閃,不知道他是聽到了什么而變色。
“你沒想到提耶明沒死吧,他可是什么都交代了,比如關(guān)于你?!?p> 高山觀察著男子的神情,卻沒有觀察到什么。
“你若是不說的話,就讓你好好嘗嘗我們的手段?!?p> 男子卻只是求饒,不要殺他,他只是認(rèn)識那提耶明,和他做的事沒有關(guān)系。
“你覺得我是傻的嗎?你要是不知道他做的事,怎么會一夜沒有休息?真當(dāng)我不會殺你?”
“我不是,我只是,只是...”男子一時間沒想好借口,只能尷尬地傻笑。
“再不說,就將你也送到守備營去?!?p> 終于又見到男子臉色變了變,難道是懼怕守備營?
守備營在今夜坐視他們被偷襲,難道他們不是一伙的?
“既然如此。來人,將他們?nèi)壛耍惨黄饋G到那營門前去。”
“不!不要!我說!”
黑胖男子交代,他名叫范文同,占城本地人,五天前有個宋國人來找到他,要求他不要與幾天之后即將到來的高山等人交易,就以最近真臘與占城兩國之間有摩擦,可能會打仗為由拒絕。
其實兩國根本沒到會開戰(zhàn)的地步,國主也沒要求限制糧食出口,這兩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糧倉里已經(jīng)裝滿了糧食,而且今年春播的第一批新稻已經(jīng)收割入倉,他們也亟需出手一部分。
然后那人又要求他買兇殺人,說他們的船上攜帶了多少多少貨物,并會給他們提供情報和協(xié)助,只要他派人偷偷潛入,可以趁他們睡著之后下手,到時兩艘船及貨物都是他的。
“等等,只是兩艘船嗎?”
“是的,你們不是就兩艘船嗎?”范文同有些奇怪。
“你是糧商?”高山岔開話題。
“對,對?!?p> “為什么全城的糧商都不愿提供糧食給我們?”
“這,我不是很清楚,可能那人也找過其他人吧?!?p> 為什么只襲擊兩艘船而沒有陳興海他們?
為什么有人要阻止自己從占城獲得糧食?
“那宋人是什么人?”
“不知,只知其與大將軍交好,而且他在占城的生意做的很大,所有占城商人都與他有貿(mào)易往來,只是大家都沒見過他的真面目?!?p> 高山陷入深思,他有些想不明白,按范文同所說,陳興?;蛘咚娜擞泻艽蟮南右桑驗樗麄儾]有受到襲擊,而且他們來救援的時候也有點古怪,好似就是準(zhǔn)備來救援他們。
只是中途陳興海并沒有離開或是單獨派人,也有可能是提前安排了人,而且在廣州匯合時,等了那么長的時間,重新安排人耗費的時間也太久了。
這些都很奇怪。
突然高山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當(dāng)初在泉州遭遇海匪的時候,他那艘船看似收到了兇猛的攻擊,船員也都收了傷,還死了人,但是那些船員都是賈家的人,而后來替換的人員賈義一個都沒見過。
本來他也不會奇怪這件事,畢竟賈義是高高在上的衙內(nèi),哪里會記得所有自家的仆役,但是經(jīng)他這么一聯(lián)想,會不會是根本就不是賈家的人,而是他安排的外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可能就不是來救援的,至于是來做什么的,就不好說了。
還好自己輕松擊敗了提耶明的人,可能將陳興海震懾到了,他們才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你為何害怕那守備營?”
“不是怕守備營,是怕...大將軍,求你不要將我交給他們,事情辦砸了,還被你抓住,我會被折磨死的,還會連累我的家人,你要問的我都告訴你了?!狈段耐虻乜念^,哀求著。
“提耶明這樣的人多嗎?”
“不多,他們就是些拿錢辦事的人,上不得臺面的。”
高山有點擔(dān)心還會有提耶明這樣的人出現(xiàn),畢竟他本來就是要避免那種夜夜防賊的事情發(fā)生,才有了這次的強硬。
“你說你是糧商,那你能將我?guī)淼呢浫繐Q成糧食嗎?”
“這...如果讓人知道了,我還是難逃一死?!?p> “你有的選嗎?而且我又不是要搶你的,是和你公平交易。”
范文同心想,都強買強賣了,還有公平嗎?
“不建議你全部換成糧食,你的船裝不下,太多了?!?p> 高山仔細(xì)一算,還真是,算上那2號船,滿打滿算,三艘船最多能裝兩千五百石的糧食,但是如果全部換成糧食的話,可以換大概一萬石。
除非換個地方交易,于是高山問道,“你的糧倉在哪,可以到其他地方交易嗎?”
“從此再向北大概5里?!?p> 似乎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