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九停好車,仰頭望向五樓,503室。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這小子的封印都破了,七爺為什么還不打算動手。
難道真要等到封印徹底解除之后?
真到那個時候,還來得及么。
——
回到三青閣,不等女鬼反應過來這是哪兒,便被一道鎖鏈直接鎖死。
“我勸你莫掙扎?!?p> 飄在空中的胖頭魚越過木門,駝來一盞香茗,七爺接過去稍抿了一口,抬眸轉(zhuǎn)向妄圖逃脫的女鬼。
鎖鏈只會越綁越緊。
與在姜離面前,溫雅有禮,有些冷漠的老板形象不同,此時的七爺殺氣更濃。
對上如此殺氣騰騰的人,女鬼更是恨不得將頭塞進身子里得了。
上次她就感覺這人身上隱有一道威壓,直壓的她喘不過來,如今再加上捆在身上的鎖鏈,更加可以判定,他對自己沒有半分善意。
方才,都是裝的。
“我問你,是誰讓你盯上姜離的,又是誰在你身上渡咒,讓你去解開封印的!”
七爺錚的一聲放下茶盞,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每走一步,腳下的地磚就會裂開數(shù)條縫隙。
幫忙送茶的胖頭魚見此嚇得快速飛走,就連路過三青閣門前的幾只小浣熊,也似如臨大敵,匆忙逃離附近。
究竟是誰惹得七爺如此大動肝火?
女鬼被越捆越緊的鎖鏈壓在地上不得動彈,知道奮力掙扎也無法逃離,連連搖頭,趕忙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有人讓我殺了姜離?!?p> 地磚陡然停止崩裂,七爺也暫時停下了腳步。
“殺?真是讓你殺了姜離?”
不可能。
如果這件事是那人干的,他絕對不會下這種命令才對。
“是真的,真是讓我殺了姜離,我沒有說謊?!迸砺暅I俱下,哭的周圍的草木瞬間枯萎。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哪個是姜離,只是一碰到那個人,身體自動作出了反應。
七爺遲疑片刻,低頭對上她空洞的眼睛,怒氣雖已止住,整個人卻越發(fā)的詭異。
“既然他是讓你殺了姜離,那你又為何只戳瞎他的眼睛?”
依他了解,那個人絕對不會下令“殺姜離”,應該是怕她說漏嘴,催眠了吧。
女鬼將頭搖成了撥浪鼓,只是腦子里蹦出這樣的話,照實說而已,至于為何單單戳瞎姜離的眼睛,她是真的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當時到底下沒下咒。
“想來,你也只是顆投石問路的棄子。放心,我不會讓你走的太痛苦?!逼郀斏斐鍪?,掌心再度散出陣陣青光,擺明了還是要讓她魂飛魄散。
“不要!求求你了,不要滅了我?!迸砉蚺吭诘?,眼角不禁流下兩行血淚。
但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個人的對手,那個說要解開她執(zhí)念的人又被他兩句話哄走,現(xiàn)在是真的再無人來幫她了。
“不要?。?!”眼見那道熾熱的青光靠近,女鬼嚇得立即閉上眼。
“你這么做是不是不太地道啊,要是被姜離知道,你該怎么跟他解釋?!?p> 將姜離送到宿舍,匆匆返回的墨歸,回來就見他要對那女鬼動手。
雖然她也討厭這只鬼,可姜離都那樣說了,現(xiàn)在再殺了她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封印被解,是她干的。”
“這我不管,我又不是站在你們這邊的。現(xiàn)在既然姜離要替她解開執(zhí)念,那你就不能殺了她?!彼凑率乱越x為先,其他事一概不摻和。
“要是姜離體內(nèi)的封印被徹底解封,你還覺得跟你無關(guān)么?!币?,這僅僅只是個開端,對方已經(jīng)開始動作了。
墨歸遲疑一瞬,想起窩在姜離懷里時的溫暖,梗著脖子固執(zhí)到底,“就算封印解除,姜離也一定還是原來的姜離?!?p> 他的溫柔,從未變過。
空中的火藥味漸濃,七爺凝視她許久,僵持到最后還是收回了覆在女鬼頭頂?shù)氖郑D(zhuǎn)身回了屋。
離開之際,側(cè)目瞥向院子里的貓,眼底隱有一絲失望:“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把你喚醒。”
他該明白,這只貓遲早會壞事。
“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p> 七爺沒再開口,提步上了樓。
傳來上樓的腳步聲,墨歸方收回視線,立起來的耳朵瞬間耷了下去。
無意瞥見女鬼朝她投來感激的目光,握緊拳頭,怒氣沖沖地沖她哼了一聲,轉(zhuǎn)瞬變成黑貓躍出三青閣,一路跑到貍花亭。
“這是又跟七爺吵架了?”
貍貓搖著尾巴,給她端了杯貓薄荷水,見她垮著個臉,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方才還聽路過三青閣的小浣熊說,七爺在大發(fā)雷霆呢。
“要你管,做你的生意去?!蹦珰w的態(tài)度委實不算好,好在這么多年,貍貓也習慣了她這脾氣。
這家伙慣會撒氣,撒完氣,就算知道是自己的錯,也不肯低頭道歉。
典型的死傲嬌。
“你放心,我這兒的生意好著呢?!必傌堩槃葑拢扑僦鴤€嘴趴在桌上,無奈搖頭。
“我說你跟七爺吵什么,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脾氣倔得很,從來都不低頭?!?p> 在天門街待這么多年,他早把那位爺?shù)男宰用猛竿傅亍?p> 墨歸自顧自的抱著貓薄荷水,灌了一大口后,臉頰微紅地打了個水嗝兒,自顧自的傷感:“其實他也沒做錯,那只女鬼就該魂飛魄散,誰讓她傷了姜離來著,但是……但是……”
說著說著,她又喝了一大口貓薄荷水,“姜離又不傻,要是擅自滅了那只鬼,只怕是暴露地更快,我也是想守住這個秘密嘛?!?p> “他是為了姜離著想,我就不是么!”
墨歸帶動身子揮舞著拳頭,脖間的鈴鐺撞到桌角,哐哐作響。
貍貓撐著腦袋,順著她的話連連點頭,眼角無意一瞟,冷不丁看到七爺,趕忙起身推了推正說胡話的墨歸。
“你推我干嘛,那個死悶騷怪,還不讓人說了?”
眼見七爺越走越近,貍貓都快哭了,只想求她行行好,趕緊閉個嘴吧。
誰料,墨歸還越說越來勁。
“那只老妖怪,成天就知道裝酷耍帥,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累,還真當自己二十多吶?!蹦珰w光是吐槽也就罷了,說著還上手抱住臉往下拉,“你瞧瞧他那張臉,跟誰欠了他錢似的?!?p> 貍貓趕緊沖她使眼色,眼瞼都快痙攣了,再一看站在她身后的七爺,兩條腿更是不停地打顫。
祖宗誒,快別說了吧,他都快嚇尿了。
墨歸見她一直瞄向身后,做著鬼臉往后轉(zhuǎn),瞧見身后的人,指著他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副面癱臉,還別說,你學的還真像。”
“面癱,悶騷,老妖怪……”
七爺面無波瀾地重復著她剛才的話,嚇得坐對面的貍貓驟然夾緊尾巴,逃命似的趕緊跑。
下一秒,就聽貍花亭內(nèi)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凄厲貓叫,嚇得正準備進去的妖趕緊收回踏出去的腳。
不多時,就見尚未清醒的墨歸頂著時下流行的熊貓妝,被七爺反手拖走。
回去路上,七爺猝然停下腳步,仰頭望向夜空喃喃自語:“你要救姜離,我又何嘗不想?!?p> 只是他的處境,根本容不得自己那樣做。
翌日,晚十點。
被七爺海扁一頓的墨歸,用雞蛋滾著烏青的眼眶,鼓著腮幫子,坐在天門街入口處等姜離。
打眼瞅見人,直接飛撲上去,張嘴就開始訴苦。
“姜離,他打我。”
見她義憤填膺地指著七爺,姜離第一反應:定是她惹了七爺,否則七爺能平白無故揍她?
姜離接過她手中的雞蛋,替她滾眼眶。
本以為他會站自己這邊,幫著她說點什么,誰料……
“以后要是再惹七爺生氣,我繼續(xù)給你揉。”
墨歸頓時瞪大雙眼,噘著嘴滿臉委屈,“連你也向著他?!?p> 姜離只笑了笑沒說話。
七爺是老板,他要是不向著,誰給他發(fā)工資啊。
見此,躺在搖椅里的人朝告狀訴苦的貓?zhí)Я讼卵劢?,像是在說“看吧,我就知道他不會站在你那邊”,這副神情更是氣的墨歸差點炸毛。
“墨歸,待會兒給你烤魚?!?p> “兩條!”
“好,兩條?!?p> 氣急敗壞的貓動了動耳朵,這才安靜下來。
安撫住墨歸后,姜離才將目光轉(zhuǎn)向似被捆了許久的女鬼。
這是快要魂飛魄散的節(jié)奏了吧。
七爺順著他的視線,方撤了女鬼身上的鎖鏈,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昨晚我已問過她,她說她根本不記得殺了自己的人是誰?!?p> 女鬼瞬間抬頭,眨了??斩吹难劬Ρ硎?,這人可真會睜眼說瞎話,他昨晚哪問過這些。
冷不丁對上駭人的目光,女鬼趕緊低下頭,順著他的話狂點頭。
鬼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頭啊。
“當初……我遇到她的時候,她正附身在一個男人身上?!?p> 白日里,姜離突然想起了將自己送進派出所的那個人,下午特地去了趟派出所,借道歉的由頭從警察那兒得知了那個人的姓名和住址。
周俊澤,33歲,新舫公司財務科科長。
之后,他上網(wǎng)搜尋過這個人,履歷十分干凈,沒有任何不良記錄。
唯一值得他注意的是,這人跟自己一樣,也是名孤兒,兩歲的時候被周家人收養(yǎng)。
查到這個人的基本信息,姜離反而更糊涂了,這人跟他看到的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也不一樣啊。
既然如此,女鬼為何單單附在他身上?那人與她又有什么淵源?
然而女鬼這回卻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她根本就不認識附身的那個人,只是下意識地跟上了他。
“那你的執(zhí)念到底是什么?!?p> 女鬼說不出來,除卻生前最后一刻,當真什么都想不起來。
線索到了這兒就算斷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姜離就更無從下手了。
“還有一種辦法?!?p> 墨歸用雞蛋滾著眼眶,湊近了道:“她不一定是想不起來,也許是將記憶封存了起來,要想知道她的執(zhí)念,進入到她的過去,沒準兒能知道點什么?!?p> 話落,一道寒光直直射過來,激的墨歸差點忍不住跳起來。
她也沒說錯啊。
為什么七爺還對她擺出那張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