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柔中一驚，怎么問我的意見？隨即明白，自己還是千里香店主，經(jīng)營香料生意的行家，隨口回答道：
“當(dāng)然是祭祀香，現(xiàn)在信佛的人越來越多，而燃香是佛倡導(dǎo)的一種儀式，用量很大，以后更大?！?p> 劉德也說道：
“是啊，應(yīng)該從祭祀香入手，客戶群體大，各大寺廟都是客戶?！?p> 隨后，康惠澄給眾人講解生意的操作方法，這才是真正的利益分配方式?？祷莩尾痪o不慢，與阿里汗急促的話語形成鮮明對比。新增一個曉月香料店，與香料作坊是買賣關(guān)系。因為作坊缺錢，所以曉月店買材料，給作坊加工，支付加工費(fèi)。
作坊采用合伙制，阿里汗作為坊主，不出現(xiàn)錢，占三成份子；康惠澄自己占兩成，剩下的五成由曉月店占有。這種方式是應(yīng)有之舉，眾人沒什么意見，能賺錢又能控制就好。
有人問，工坊選在什么地方？康惠澄還沒想好，李懷璧沒出聲，低頭喝茶。劉德提議，孫圪垱靠近瀍河，貨船能夠開上去，作坊建在哪里比較合適。又有人提出，市場這么不景氣，租地方風(fēng)險太大，給孫圪垱半成份子更好一些。最后，李懷璧放下茶杯說道：
“那就這樣把，阿里汗，給你半年時間，能不能搞好？”
阿里汗站起來，拍著胸脯回答道：
“李公，不用半年，兩個月足夠！”
眾人大笑，阿里汗抹去額頭上的汗水，還不敢相信，就這么簡單？
孬蛋離開，孫圪垱來了一群新人，又是農(nóng)閑季節(jié)，很快就在村西瀍河邊建起一座木頭院子，給香料作坊使用。阿里汗要開工，需要幫手，每個曉月社成員都送來一個家人。阿里汗也不問人名，將人喊到一起，挑選出三個幫手，告訴其他人，回家等通知，過段時間才能開工。一群人在二樓，看著阿里汗，起碼選人還頗有章法，心放下一半。
阿里汗從小被家人灌輸，江湖險惡，凡事要留一手，加工過程的很多關(guān)鍵點，都被挑選出來，作為家族的核心機(jī)密，不能被外人知曉。阿里汗的作坊比葫蘆畫瓢，也設(shè)置了很多特殊點，由自己單獨處理。有幾間特制的房間，規(guī)定只有阿里汗一個人能進(jìn)去，自己動手搗騰。其實，這里面充滿了真假、虛實，很多過程都是障眼法，用來隱藏真正的秘密。
這里是洛陽，不是安國，很多材料都要更換，重新確定加工方法，也就是阿里汗這種功底深厚的匠人，才有能力去做。試驗花費(fèi)一個半月時間，總算做出成品。讓阿里汗失望的是，品質(zhì)太差，達(dá)不到自己的要求。
阿里汗志趣高遠(yuǎn)、胸懷遠(yuǎn)大，立誓做出南市最好的香料，這種殘次品怎么能入眼？經(jīng)過多次嘗試，阿里汗才明白，家族還是留了一手，關(guān)鍵點沒學(xué)到，所以香料低一個檔次。阿里汗拼命調(diào)整，每天從早忙到晚，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阿里汗急了。
有個少年，自稱孫家的二十幾郎，每天都到作坊溜達(dá)?？吹桨⒗锖菇辜保蜕锨霸儐?，需不需要幫忙，當(dāng)然不需要。問的多了，阿里汗有點討厭，也有點心虛，不敢再到院子里，唯恐碰到這個孫二十幾郎，問東問西。
一直到約定時間的前一天下午，也沒能做出自己滿意的東西；明天就要送樣品，給曉月社的人評鑒，怎么辦？確實沒辦法，阿里汗沒吃飯，也不想繼續(xù)折騰，直接躺倒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腦子里不斷地閃現(xiàn)加工過程的片段；翻來覆去，一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入睡。
猛地從夢中醒來，阿里汗坐起來，哈哈大笑。笑聲吵醒了沉睡的石頭，石頭起身，沒有慣著阿里汗的意思，隔空大罵。阿里汗這才想起來是深夜，收起笑聲，仔細(xì)整理思路。
早上起床，阿里汗拎著一個大包裹下山，到孫家湯鋪美美喝了幾大碗湯，打著飽嗝走進(jìn)李懷璧的院子。等人到齊，阿里汗站起來說話，覺得這樣更有氣勢，畢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講話，比上次還要重要：
“各位公，我試做香料的時候，一直在想，什么樣的香料最賺錢？想了兩個月，終于得出結(jié)論，寒門、富豪以及窮苦人用的香料最賺錢。反過來講，豪門用的香料并不好賺，麻煩多多；如果碰到惡意對手，搞死我們都有可能。并不是說我們怕他們，而是生意之初，沒必要惹麻煩?！?p> 阿里汗停下來喘口氣，順便觀察眾人的反應(yīng)。其他人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唯有李懷璧、劉德，兩人怪異的微笑很刺眼。阿里汗不管那么多，繼續(xù)闡述自己的道理：
“寒門窮講究，富豪低調(diào)，其實兩者的趣味相近。跟康大叔了解市場的時候，經(jīng)?？吹揭恍└缓?，明明很不喜歡北市的香，卻不得不買，臉上的表情實在怪異?；谶@樣的思路，我制作出兩種特別的祭祀香，一種給寒門、富豪使用，一種給窮苦人使用。請看樣品?！?p> 阿里汗這才打開包裹，多種香氣混雜在一起，飄到房間的每個角落。李懷璧、劉德收起怪笑，認(rèn)真查看。王柔中檢查的更加仔細(xì)，征得大家同意，依次點燃每種香料，讓大家體驗。阿里汗這才注意到，給大家煮茶的是位新人，新收的茶店店主。
阿里汗的香料分成上等、下等兩類，上等品比北市的要好，表現(xiàn)在香味獨特、外形養(yǎng)眼，每種香味都很好聞。下等品比較差，不用問，一定便宜。
會員都沒有什么話好說，既然產(chǎn)品出來了，那就賣吧，買賣不就是這樣？買賣人的格言是，沒有賣不出去的東西，就看有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李懷璧挑出幾種香型，讓阿里汗暫時封存，不要制作、售賣。沒人再提曉月香店，康惠澄也不會多事；這種香料不可能在南市售賣，只能由王家千里香賣。
阿里汗心中嘀咕，降級售賣的好貨，生意一定好。果然，王柔中擺出新品，用了一些手段宣傳，立時大賣。北市不景氣，市場就那么大，王家賣的多了，其它香料鋪子就會減少，雖說分?jǐn)傁聛?，每家的損失不大，卻不得不降價保量。這個過程中，阿里汗陸續(xù)推出其它用途的香料，市場壓力劇增。
激烈競爭之下，一些店鋪難以維系，找商會訴苦，求關(guān)注。李懷璧、劉德兩位社老好整以暇，怎么關(guān)注呢？高利貸？不可能，那是自殺，誰都不會干；那你們想怎么辦，說出來大家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