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繡心中警鈴大作,立刻開始權衡。
看起來這男神不難相處,最多就是比較愛干凈,打量著,實在比浣衣局要強多了。
“奴婢在娘娘們宮里呆過,什么雜活都能做。”
安錦繡覺得應該爭取一下,畢竟自己晦氣的名聲不大好,要是此處再留不住,那可是洗不白了,還如何在這世界奮斗下去。
男神沒了聲音,屋子里又恢復了死寂。
唉,明明會說話,怎么偏偏就跟擠牙膏似的,難道這就叫有氣質?
安錦繡偷偷地抬眼去望他,卻見對方正望著自己出神,那漆黑的眼睛竟有著說不出來的渙散,好似那焦點穿過自己,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難道竟是個瞎子?
安錦繡大著膽子,伸出手,在男神跟前晃了晃。男神好高,晃得很辛苦。
“大膽!”男神眼神一厲,頓時焦點極準地盯住安錦繡的眼睛。
安錦繡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低聲道:“奴婢該死?!?p> 心中卻暗罵:你才該死,不是啞巴卻不說話,不是瞎子卻不看人,這不叫有氣質這叫裝X。
男神地位頓時有點降格。
說也奇怪,晃了那么一下,男神似乎改主意了,皺了皺眉道:“先留下吧,譚公公總是送些奇奇怪怪的人來,再換一個只怕也一樣?!?p> 安錦繡一聽,這話里的意思,似乎換了不少人啊,心中不由又提了提精神,看來男神不好對付。
低頭應了,打算轉身去找活兒干。
卻聽男神在身后道:“先過來,給王妃梳妝?!?p> 真是奇了,還有王妃?難道這屋里不止住了一個人?劉姑姑也沒有跟自己交代清楚,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心里嘀咕,臉上自然是不敢顯露,恭敬地應著,便跟在男神身后往東隔間走去。
“西隔間是書房,日間我多在那兒看書寫字。王妃喜歡在東隔間呆著。她知道我喜歡安靜,不來吵我。”
又是好聽且溫文的聲音。
安錦繡暗想:你要是一直這么正常說話多好,我就留在這兒不走了。
又想:看來王妃也是個安靜的,到現(xiàn)在不出聲。不對,要是他老婆是王妃,他豈不是個王爺?怎么大伙兒都把“王”字吞了,叫他“爺”呢?
總之,男神很神秘。
哎,不對,男神怎么突然剎車了!
安錦繡想得太多,沒注意男神走到東隔間門口,突然停下了腳步。她一時收勢不及,差點撞上了男神。
“你跟得太近了?!蹦猩窭渲槨?p> “奴婢該死?!卑插\繡估計,以后這句話會成為自己的口頭禪。
“光看最近都來了些什么人,就知道尚宮局做事有多不成體統(tǒng)。你入宮時沒受過訓導?”
男神可真挑剔,還愛教訓人。
“回爺?shù)脑挘具M宮時,尚宮局的姑姑對奴婢們進行了悉心訓導,是奴婢比較笨,沒有完全領會。”
“跟在主子身后,要保持五尺距離,不能多,不能少。幸好這回是我,不計較,若是王妃,你就得吃板子了?!?p> 安錦繡腦子“轟”地一聲,看來王妃比男神更難搞定,定神說道:“奴婢謹記教誨。”
“王妃喜靜,你勿多言,免得惹她煩心?!?p> “是?!?p> 自從開了腔,似乎男神的話比以前多了。安錦繡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好的開端。
掀開簾子,東隔間卻比想象中更寬暢。
一張貴妃榻臨窗放著,窗明幾凈,讓人看得舒暢。看來,之前的宮女并非不勤快。
一個高桃的女人站在梳妝臺旁,背對著東隔間的門。
安錦繡看不見她的樣子,卻只覺得奇怪,天氣也不冷了,王妃竟然從頭到腳裹著厚厚的披風。
縱然披風描金繡銀的甚是華麗,也透著說不出的怪異。
“奴婢錦繡,給王妃請安。”
奇怪,這兩口子都是一個毛病,不搭理人。
男神走過去,對著王妃耳語了幾句。王妃卻一動不動。
耳語結束,男神向安錦繡招手:“過來吧?!?p> 安錦繡走到王妃跟前,行了禮,望著男神將王妃的披風解開……
“啊——”安錦繡一聲驚叫,剛剛從梳妝臺上拿起的梳子,一下子跌落在地。
男神溫和地笑,顯得特別理解她:“就知道你會這樣。每一個見王妃的人都這樣。她太美,世人不理解這樣的美。”
安錦繡驚魂未定,渾身瑟瑟發(fā)抖,扶著梳妝臺一角,才強撐著沒有癱軟下去。
他不是男神,他分明是男神經(jīng)??!
這是王妃嗎?
這明明是一具骷髏!
一具白森森、黑洞洞的骷髏!
華麗的披風,泄落在地上,森森的白骨詭異地豎立在梳妝臺前??赡猩窨此难凵?,卻溫柔多情,好像那白骨果然是一個如水的美人。
“你看久了,就能看出她的美。”男神幽幽地說。
我一刻都看不下去!安錦繡控制住顫抖,心中怒吼。
“你不看王妃,如何給王妃梳妝?”
安錦繡再也不覺得他帥了,只覺得他變態(tài),又聽他語氣已有些不快,只得悄悄抬眼,又望了一眼白骨。
許是初時的驚駭過去了,第二眼已沒那么恐怖。
“王妃如何?”
安錦繡有些無奈,這個神經(jīng)病這么期待自己的評價,萬一照實說,真不知道他會犯什么病。
張張嘴,艱難地說:“果然……骨骼清奇?!?p> 男神的表情略滯,一時間竟無法對這個形容詞挑出任何毛病。
貼切,實在很貼切!
可不知為何,安錦繡卻從他的眼神最深處,看到一絲笑意一閃而過。
你不笑都夠瘆人了,笑起來只怕就要人命了。
“前頭那宮女不行,老惹王妃生氣,今早上王妃都不要她梳妝了。時候不早,你趕緊吧?!蹦猩裾f著就要離開。
要是這里只留她和一具白骨作伴,安錦繡覺得,這太令人毛骨悚然。
雖然她已經(jīng)可以站住,但不代表她可以安之若素地當這具骷髏是王妃。
靈機一動,說道:“王妃平時喜歡什么發(fā)式,爺可要問一問?”
原是想留下男神,男神卻當真俯下臉,對著白骨:“王妃,咱們這次換個發(fā)式好么?”
又將耳朵壓向白骨暴露在外的牙齒,算是“倚唇而聽”,仿佛真聽了什么吩咐似的,點點頭,又向安錦繡道:“王妃說,今兒天氣好,像是有貴客要來,梳個如意髻便可?!?
艾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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