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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世漢王

第一章 地府冤案

轉(zhuǎn)世漢王 宜炫 4884 2007-11-17 15:54:00

    早上第二節(jié)課下了,張義從教室出來,蹬著單車,一路晃晃悠悠地騎回宿舍,路上哈欠少說也打了二十幾個,剛進(jìn)寢室門就爬上自己的床位,床簾一拉,繼續(xù)未完的夢周公事業(yè)。

  昨天晚上打游戲打到太晚,早上拼了命才爬起來去上那兩節(jié)電工課,排隊(duì)等煎餅的時候都差點(diǎn)睡著在那。這倒不是他對電工課情有獨(dú)鐘,寧愿不睡覺也要去受教,只是那教課的李老頭,每節(jié)課前都來一個小測試,出一道題目,說是檢驗(yàn)下上節(jié)課的內(nèi)容掌握沒有,其實(shí)大伙心里明鏡似的,什么掌握,變相點(diǎn)名罷了?,F(xiàn)在的教授也不好意思再直接搞點(diǎn)名那一套,顯得和國際不接軌,因此花樣翻新,有的教授就規(guī)定學(xué)生的座位固定不能變,這樣誰來誰沒來,他掃一眼就門清,然后沒來的就擎等著秋后算帳吧。那李老頭號稱四大神捕之一,所以即便是睡眠再不夠,張義也不敢不去,掛了科可不是好交代的,輔導(dǎo)員找去羅嗦就得羅嗦死你,因此星期四也就變成了他嘴里萬惡的星期四。

  不一會,寢室的其他同學(xué)也陸續(xù)回來,進(jìn)門大喊一聲困,四個倒有三個倒頭就睡。一時之間白天跟個晚上似的,鼾聲起伏。

  張義正悠悠做著夢,迷迷糊糊地就見兩個黑影子從寢室的窗外走來,不,準(zhǔn)確地說是飛來,張義正迷糊著,也不覺奇怪,待想明白了,突然一驚,這可是六樓,大白天的見鬼了?不對啊,電視電影里不說白天陽氣重,鬼不敢現(xiàn)身嗎?來不成是神?好像自己的造化也沒那么大,能請得動神仙下凡啊,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大學(xué)生,就連系里的輔導(dǎo)員都老叫不出自己名字,更別說召來神仙了。這一急,兩個影子已經(jīng)到了跟前,面目丑惡非常,若是叫去拍鬼片絕對都不用化妝,張義饒是膽大,也驚叫出聲,一下子坐了起來。

  可是他這么一聲喊,別的同學(xué)都像沒聽見一樣,動都未動,張義再一看,冷汗就下來了,自己這身下還躺著個“張義”。這情景仿佛在以前那些個片子里看過,不就是說靈魂出竅了么?眼前那倆不像人的家伙不會就是黑白無常吧?不至于吧。正想著呢,兩個怪物里頭左邊那個說話了:“想什么呢,跟我們走吧。”,居然還是京腔。張義定過神來,覺得這下完了,怕是真碰上無常了,一直聽人傳說,這乍一見,還真有點(diǎn)反應(yīng)不過來。張義勉力開口道:“去---,去哪里???”。右首那個怪物發(fā)話了:“多廢話阿,去地府唄,還能上天阿?”。張義本來還抱一分希望,這下卻是從頭到腳涼了下來。這就是說我掛了?張義想著,不能啊,我也沒吃什么東西,也沒得什么大病,也沒傷天害理的,青天白日,怎么說死就死了呢。張義在那想,那倆怪物一直在身邊催,一個說再不走就要動粗了,一個說你這號人幾百年我們見不少了。張義壯著膽子問:“那你們是黑白無常了?”。他話剛一出口,兩個怪物都笑了起來,說,你這問題啊,十個人就有十個問。左邊那個說:“黑白無常乃是我們地府的神祈,雖說不如判官閻王那般地位尊崇,可也不是到處顛來跑去的小催班,死個凡人也得二神出動?那一天到晚的還不得累煞這二位尊神。你一個小小凡人,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就是皇帝老兒死了也未必能請得動他們。張義一時好奇,覺得這和自己知道的完全不一樣,便忘了害怕,又問,那他們干什么的。右邊那個道,別拖時間了,邊走邊說,誤了時辰,我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

  二鬼再不聽張義說什么,架起他就往外走,一路踏空而行,張義回望校園的時候滿懷的不舍,覺得就連那教電工的李老頭都可愛萬分。對生之留戀,實(shí)是人之常情。可惜任憑他大喊大叫,下面的人全然不聞。

  一路上二鬼把那無常的職司說給張義聽,原來無常二神只管捉拿難纏的惡鬼,尋常人死后盡有他們這樣的小鬼前來接引。

  張義乍死之后,滿腹的悲傷,也懶得再聽他們絮叨,只顧自己在那回憶前塵往事,又想到父母,頓時五內(nèi)俱焚,想自己父母省吃儉用地供他上大學(xué),自己在學(xué)校不好好念書,天天混吃混喝也就罷了,還不明不白地就死了,二老從此無依無靠,晚景必定凄涼異常。轉(zhuǎn)念到此,張義不禁大放悲聲,二鬼顯然是幾百年下來看慣了世間人的這副模樣,也不以為意,仍是架著張義一路飛奔。

  這樣走了大約半個時辰,陽世間的一切已經(jīng)都見不到,四下里陰森一片,鬼氣森然。張義害怕得很,反覺得身邊這兩個絮叨了半天的小鬼頗為可親,畢竟這兩個是自己在這唯一認(rèn)識的人,不,鬼。

  到了這,二鬼速度倒慢了下來,不再一氣飛奔。再慢吞吞走了半個時辰,遠(yuǎn)遠(yuǎn)地就望見一座巨大的城池,人世間最高大的城池在這面前都跟積木搭的似的,張義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這城,城門口有幾個筆鋒異常犀利的大字,明知道是中國字,可嘆這張義卻不認(rèn)得,是什么呢?大篆小篆,還是干脆就甲骨文。二鬼見他神色迷惘,便說道:“不用看不起自己,這些年看不懂這兩字的人多了去了,早些年吧還不少人認(rèn)識,這些年是越來越少了。你說你好歹也是個大學(xué)生,擱我活著那會不算進(jìn)士也算舉人了,怎地連這倆字都不認(rèn)識?!睆埩x暗道一聲慚愧,心想,這別說我不認(rèn)識,教授來了也沒幾個認(rèn)識的,教授擱你活那會應(yīng)該都算翰林了吧。

  這張義不認(rèn)識的兩字就是豐都,世人最怕聽到的兩個字。一路走向豐都城門,張義四下里開始張望。左邊小鬼說,找孟婆呢吧。張義點(diǎn)頭,右邊那小鬼道,怎么都這德性,都找那孟婆,這老婆子都這把年紀(jì)了,有什么值得你們惦記的。那孟婆湯等你轉(zhuǎn)世輪回之前才能喝,現(xiàn)在給你喝了,你不成傻子一個了,回頭審問起來豈不是對牛彈琴。

  進(jìn)了城內(nèi),二鬼又開始飛奔,一路往前,赫然一座巨大的宮殿立于當(dāng)前,也是雕梁畫棟,可是透著鬼氣森森,說不出的恐怖陰慘。這便是閻羅十殿第一殿秦廣王的治所了。秦廣王專管生死吉兇,因此新死的都得先經(jīng)這一殿,以期驗(yàn)明正身,核查無誤再行處理。張義這半天下來已經(jīng)麻木,連恐懼也忘了,只由著二鬼架著往殿里趕,四周還有不少如張義一般新死之人,神色一般的麻木,顯然已是絕了生欲。這一眾人等各自被安排進(jìn)了一個個偏殿,饒是這樣,還是排出去半里地去,輪到張義的時候,張義等得已經(jīng)實(shí)在不耐煩了,想這地府怎么比世間的銀行效率還低。

  二鬼一松手,張義便跌坐在地,上面一個戴著官帽的黑面鬼差拍了拍驚堂木,斥道,所跪之人可是張義?張義答道,是。那鬼差再一拍那驚堂木道,大點(diǎn)聲。張義只有提聲叫道,是。這邊就有另外一個鬼差遞過一本比字典還厚的書冊來,張義望去,心想,哦,可算是見著這生死簿了,名氣大得很,怎么那么又黃又破的。

  那鬼差翻到一頁,開始唱戲般念道,張義,北平府人士,生于八十四年五月,念到這,這鬼差仿佛覺得不對,頓了一頓,又開始念道,應(yīng)享陽壽八十有二。。。。。。,念完這句,鬼差住了嘴,神色開始不對,又憋出了一句,八十有二。。。,張義一聽,八十有二,這不還早著呢嗎?我現(xiàn)在也就二十三阿。旁邊那抓他來的小鬼已經(jīng)面如土色。堂上的鬼差停了不念,只眼看著張義,憋在當(dāng)?shù)兀恢涝跎藕?。另外邊上一個鬼差卻是半點(diǎn)也不慌張,冷眼看著殿內(nèi)。張義一見這架勢,明白過來了,底氣一下壯了起來,大聲說到,哦,敢情抓錯啦,得,怎么來的怎么送我回去就行了,我也不計(jì)較你們失職,就全當(dāng)陰間一日游了。這話雖然說著輕松,張義卻不敢確定這些老鬼是不是真愿意放自己回去,因此說完偷看他們臉色。再看那鬼差,如逢大赦,趕緊喝令那兩個小鬼把這位爺再行送回,又差一個小鬼火速趕去陽間,把張義的肉身保住再說。一時間滿堂的鬼差都手忙腳亂,這個說要重新記檔,那個說要奏請閻王。正忙亂間,那個趕去陽間的小鬼騎著陰獸就闖了進(jìn)來,上聲不接下聲地喘了半天,說,完,完了,肉身,肉身,已,已經(jīng)沒了,燒,燒了都。

  這當(dāng)頭一棒打得一殿的人都愣了,張義一聽之下,怒火沖天,轉(zhuǎn)而想到自己父母,他們顯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死去的消息,現(xiàn)在不知道該哭成什么樣子,自己好端端活著,就因?yàn)檠矍斑@幫吃干飯的弄錯了,害得自己冤死不說,還害得父母遭此大難。張義一陣心疼,騰地跳了起來,指著堂上鬼差就開始罵。堂上鬼差居然也不敢吭一聲,看來這抓錯人,在陰間是犯下了大錯,理虧得很,何況現(xiàn)在那人的肉身還毀了,若是肉身還在,把這人好言好語送回去,落個不予追究也就算了,現(xiàn)在卻是難辦了。邊上冷眼看的那個鬼差這時湊過話來,說,判官大人,這現(xiàn)在的陽間,可不像以前,死了之后還能停尸幾日,你若錯了還能補(bǔ)救回來,詐個尸什么的?,F(xiàn)在死了就立刻火化,肉身灰飛煙滅,你可打算怎生補(bǔ)救阿?那個判官臉色一沉道,巡判大人,本官的事情本官自會處理??墒钱吘钩隽巳绱藦浱斓拇箦e,判官說這話的時候底氣便不太足,聽著有幾分色厲內(nèi)荏。巡判乃是地府類似監(jiān)察御史一類的人物,平時四處巡查,管的就是各殿判官們平日里斷案之事,因此他這一發(fā)問,判官也知道這件事情非有個善了不可,不然這判官今兒就算是做到頭了。

  張義已經(jīng)罵了半天,也累了,想想也是無法可施,肉身都沒了,還能怎么樣呢,想到雙親,不禁又開始淚如雨下。判官沉吟半晌,開口道,張義,你且休哭,本判既然犯下如此大錯,必會給你個說法。張義聞言抹去眼淚,罵道,你個老鬼,我肉身都沒了,你還怎么給我個說法,來不成你讓我做神仙去?判官臉色微微一變,顯然是張義當(dāng)著眾鬼罵他一句老鬼,罵得他沒了顏面。判官按奈性子,說,神仙自然沒法做得,但卻可以轉(zhuǎn)世為人。張義仍是不依,說,不行,我就要做我自己。判官噎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沉默了半晌,那個巡判開口說話了,張義,你若還有還陽希望,我們也不想留你,可現(xiàn)在你肉身已毀,總不能回到陽間去做游魂。這樣,為了補(bǔ)償你這無妄之災(zāi),頂多我們讓你投在富貴人家,一輩子錦衣玉食,不受罪就是了。

  張義仔細(xì)一想,再回去,怕是沒有希望了,再鬧下去,把這幫老鬼惹火了,可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打入地獄給滅了,那時候就真的是慘了。思量了片刻,張義說,也只能如此了,但投在富貴人家卻是不夠。判官問道,那你想怎么樣?張義說,我要投在皇家。判官聞言差點(diǎn)從椅子上摔下去,連連擺手道,這可不行,這可不行,皇家豈是你想投就投的,那都是幾世行善之人的去處,你不行,萬萬不行。張義道,那我就要告你,我要告到閻王那里去,你錯判人命,傷天害理,要讓你丟官去職!判官一臉苦澀,轉(zhuǎn)向巡判,一副求助的神情。巡判見狀,冷哼了一聲,開口勸到,張義,你莫要糊涂,就算告到閻王那里,你也回不了陽間,也投不了皇家。這件事情就算天帝也束手無策,天道輪回,無因便無果,你未有幾世的善因,即便強(qiáng)行投了皇家,怕也是個艱險(xiǎn)之命,不會得善果。

  巡判沉吟一會,又說,皇家不行,你看,藩王可還行?張義此時也是賭徒心理,能博個最好的結(jié)果就算了,聞言也不說話,心想,半晌才似很不情愿地說,就這樣吧。不過我還有個要求。判官剛松下去的臉色又緊了起來,說,還有什么要求阿。張義眼圈微紅,說,我父母這番中年喪子,全因你們這幫老鬼疏忽,雙親只我一子,自此老來送終之人都沒有了,你們無論如何得想法補(bǔ)救,不然我還是要告到閻王那里去。判官神色一松,說,這有何難,本判做主,再送一子去即可,包管比你有出息得多。張義聽言,心下一松,覺得世間之事,自己所能辦的也就這些了?;厥浊皦m往事,居然都似做夢一般,不太真切了。

  判官終于把張義安撫好了,也不耽擱,趕緊帶著張義就往輪回殿趕,他是巴不得這個人早日離開,不然再鬧下去,讓秦廣王知道了,自己這判官位子可就坐不下去了。到了輪回之所,那輪回殿的鬼差見這么一大群鬼差擁著一個新鬼浩浩蕩蕩而來,還以為這是哪位等著回天庭的謫仙大駕蒞臨呢,趕忙迎了過來。判官也不歇著,一迭聲地催著這鬼差趕緊走完程序,送走這人拉倒。剛辦完這些程序上的事情,判官又一迭聲地催著張義上路,到了輪回處時,判官明顯松了口氣。這時,張義可算看見傳說中的孟婆了,這老婆子臉上的褶子怕有幾百道,熬著一鍋熏人的湯,見張義過來便盛了一碗湯,滿臉堆笑地遞了過去。張義見狀,回頭便對判官說,這玩藝我可不喝,我可不想從頭活過,你也別指望用這個讓我忘了你們犯的錯。判官苦笑一聲,對那孟婆說,行,行了,他不是常人,不用喝這個。

  等張義入了輪回道,那輪回殿的鬼差問判官說,判的是去何時何地阿?判官不耐煩地說,大漢,長沙王劉發(fā)王府,說罷,袖袍一甩,一身輕松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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