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璟珩
“姑娘快些起來,公子用完膳就要過來了!”次日,我是被瑞雪推搡著叫醒的。
昨夜收到了賣身契后我就失眠了,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天朦朦亮我才昏昏沉沉的睡著。不知不覺中就睡到了晌午。
就連醒來也想著賣身契的事,沒了賣身契也就宣布著我恢復(fù)了自由身,再也不用擔心自己隨時可能被‘主人’家賜死,也無須思考如何替自己贖身。
這天大的好事砸的我暈頭撞向,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感覺是在做夢一般不真切。直到洗漱時瞥見痰盂里的黑灰色才定下心來。
可心才安定下來后,又忍不住開始擔憂。
如今不比在那偏遠小鎮(zhèn),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公子給我賣身契是要讓我離開,我又該何去何從?總不會再回去叫我那父親再賣我一次吧?
瑞雪一直絮絮叨叨的交代著我,雖然她教的這些小伎倆比暖春閣的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但想著她也是關(guān)心我,也就乖乖的應(yīng)著。
按著昨天的流程梳洗一遍后,我便率先到書房等著公子了。
這次我?guī)狭俗蛉胀腥速I的話本子,窩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開門聲驟然響起,我一抬頭便看見公子推門而入,今日他穿著一身玄衣,少了往日的溫潤,多了一番凌厲。
“公子?!蔽曳畔聲?,起身行禮。
“嗯?!彼麘?yīng)聲后走向書案,果真是惜字如金吶。
“昨日的……”想起他給我的賣身契,我忍不住想要問問清楚。
“你自行處置便好,所幸他們還未向官府報備你的奴籍。”說罷他隨手打開了書案上的一本折子開始看。
我心下一喜,這就說明,我已是真真正正的自由身了!
“奴家替公子研磨?!?p> 我學(xué)著暖春閣里‘前輩’教的,語調(diào)婉轉(zhuǎn),款款走到他身邊,伸手便要拿書案上的墨條。
他嘆了一口氣,有些嚴肅的看著我。
“你不需要如此?!?p> 我一愣,一時間不明 白他說的不需要是哪般?可是這勾欄里的做派惹怒他了?
我有些疑惑,又有些后怕,隨后恍然大悟。
我真是蠢笨,他這等霽月清風的男子,哪會喜歡這等下流的做派?下意識的咬著唇,手懸在半空不知該不該去拿墨條。
“對我無須稱奴,以后喚我璟珩?!彼坪蹩闯隽宋业木狡龋_口解釋道。
眼睛有些酸痛過,他沒有厭惡我,反而讓我對他無須稱奴,還可直呼其名?我有些受寵若驚。
“你叫什么名字?”他勾起唇角企圖用笑容安撫我,聲音和眼神都溫柔了起來。
他的笑給了我不少動力,恰巧從前的名字我也不想再用。既然離開了那個家,我也該有新的人生。
我鼓起勇氣說到:“請公子賜名?!?p> 他愣了愣,思索一番后點了點頭。
“即是如此,便賜名秦顏雪?!?p> 秦顏雪?容顏如雪一般潔白無瑕嗎?這個名字好聽,我很喜歡!
“顏雪謝過公子?!蔽艺f著又行了一禮。
“怎的就忘了?以后喚我璟珩。”他有些無奈。
“好的,璟珩?!?p> 后來的日子里,璟珩幾乎每日都會過來。哪怕只是陪我待個把時辰,也都風雨無阻。
偶爾他實在抽不開身,也會派人知會我。我再沒有經(jīng)歷枯坐涼亭、望穿秋水的苦等。
他極為守禮,除了歸還我賣身契的那日,也再未進過主臥。我倆總是在書房待著,他常常坐在書案后或?qū)懻圩踊蚩磿覄t坐在書案側(cè)靜靜的看著話本子。
我其實是個話癆,可我發(fā)現(xiàn)他喜靜,能這么靜靜的待在他身邊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于是書房內(nèi)除了我替他斟茶研磨和翻書聲以外,再也沒有旁的聲音。
只是偶爾我抬頭看他時,會發(fā)現(xiàn)他也正偏頭看著我,眼光柔和好似囚著萬千深情。
那樣的眼神,只一眼就能讓人徹底沉淪,我也徹底能夠明白梁山伯為何要說的那句‘從此不敢看觀音’了。
他是黑暗中的光亮、是海中的浮木、是我心甘情愿一步一步淪陷的沼澤。
日子過的分外平淡又分外令人安心,我常常在想,那些畫本子里描述的,關(guān)于細水長流的愛情,與多年的恩愛夫妻也就是這般了吧?
這樣的日子真好,我真心的懇求上天,懇求能讓我這一輩子就這樣美好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