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男孩與家人
書頁的摩擦聲讓人聯(lián)想到秋季漫天飛舞的落葉，輕緩的同時帶著一點奇異的香味。
靜靜坐在長椅上的男孩低著頭，有些瘦弱的小手翻動著書本。
聖天將兩手搭在長椅的椅背上，祂能感受到男孩的發(fā)梢隨著一起一伏蹭到祂的手臂上。
對方的發(fā)質很細密，就像一只柔順的小貓一般，讓聖天不由的想要去輕撫一番。
“對不起，我可以走了嗎？”
男孩合上書本，將書本平放在整齊的大腿上。
他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出來。
尷尬的收回手指，聖天站起身來，同時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謝謝。”
就像他的發(fā)質一樣，男孩的聲音帶著小貓的膽怯，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害怕。
小心翼翼伸出腳尖，男孩從長椅上跳了下來。似乎是帶了一本厚厚的書本，他的重心不穩(wěn)，在半空中揮舞著小手，眼看就要摔落到地面上的。
一個跨步，聖天接住了他。
“謝謝……”
別過頭，男孩趴在聖天的懷中，長長的睫毛一個勁的顫抖著。
說實在的，聖天覺得十幾歲的男孩正是要強的歲數，哪怕不小心摔倒再地上也要強忍著淚水，抿著嘴唇說出一聲“一點也不痛?！?p> 眼下懷中的男孩顯然有些害羞過頭了。
換做是別的男孩不說是“我要打十個”，也要“我根本不會摔倒好吧”，這種情況祂見得多了，像這種第一時間道謝的孩子祂覺得有些新奇。
男孩的體重出乎意料的輕盈，將他放在地上，甚至感受不到他的體重。
“這么晚了，你還不回去？”
半蹲著，聖天問出了這句話。
男孩有些慌張，趕緊扭頭看了看門外的景象，害怕的神色覆蓋了之前的害羞。
門外正是一片漆黑，除了路燈那微乎其微的燈光，算的上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男孩無助的抱頭蹲在了地上，將柔弱的面容深深埋進了膝蓋之間，連之前快摔倒時都捧在手中的書本也扔在了一邊。
笑了笑，起身撿起那本厚厚的《解夢》聖天對著男孩說道：“快起來吧，我送你回去?！?p> 聽了這話，男孩似乎是愣住了，隨即從雙腿之間露出了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
“真的嗎？”
“當然。”
說完，祂率先推開了大廳的玻璃門。
夜晚的清風迎面撲來，帶著一股泥土的芳香，像是給全身進行了一次沐浴一般。
見狀，男孩也緊跟其后，同時不忘了裹緊他的小外套。
一路上兩人相繼無言，只剩下熒弱的路燈從頭頂上斷斷續(xù)續(xù)照射下來。
……
突然間，像是失去了視覺一般，無盡的漆黑涌了上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啊！”
男孩小小的尖叫了一聲，憑感覺握住了身后聖天的手掌，似乎這樣才有一點安全感。
這里剛好是一段沒有安裝路燈的街道，而周圍的居民也早已熄燈，才形成了這漆黑的環(huán)境。
感受這手中男孩的那細膩的小手，以及不斷冒出的手汗，聖天問道：
“你沒走過夜路嗎？”
男孩沒有說話，氣氛陷入了沉寂。
不過好在男孩受到的驚嚇只是因為突然變黑，回家的路還能分辨的一清二楚，只是他并沒有收回小手。
摸著黑，聖天在不知名的道路上被男孩牽著走了十來分鐘的樣子。
一路上的路況也越來越差，從之前的水泥地變成了鄉(xiāng)間小路，泥濘的道路粘濕了祂的鞋子。
這讓聖天的心情有些糟糕，哪怕是神也不想處身于糟惡劣的環(huán)境中，當然一些另類除外。
“沒有，我沒走過夜路?！?p> 極其突兀的，男孩這樣說到。
聖天也沒有氣惱男孩過了這么久才回祂的話，反而平淡的回話，“嗯，那么今天是？”
“看書看得太晚了，父母也沒有叫上我。”男孩說著，同時也握緊了小手，能聽出他的話語中透露著一種麻木。
手心也因為大量的汗液而變得濕潤起來，這讓聖天不由得裹了裹手。
還沒等祂開口，男孩又自顧自的說起來，
“爸爸媽媽今天來市中心辦事，一直點頭哈腰的來回跑，把我放在了大廳的長椅上。我只好看起了之前圖書館借的書來?！?p> 男孩的語氣冰冷至極，就仿佛是在說一件與他不想干的事，話語中也沒有對他父母不負責任的行為的抱怨。
對于此事，聖天也沒有什么想要發(fā)表的議論，只好選擇轉移話題，“你家住哪呢？”
“就住在城市旁邊的荒野，哪里還沒有被開發(fā)，現在只有幾間茅草屋?！?p> “城里的空余房屋還有不少吧，為什么選擇去住在茅草屋里？”
男孩罕見的頓了頓，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他們，那幫大人說我們一家是無形仰者，對于神明沒有絲毫貢獻，配不上那些房子。”
似乎是察覺到了話語中的不敬，男孩連忙補上了了一句，“對不起?！?p> 聖天注意到這是男孩說的第三句敬語了，要知道他們之間的聊天語句還沒有一手之數。
“沒事的，你不用為此道歉?！甭}天搖了搖頭，“你家還沒到嗎？”
“到了，快要到了?！蹦泻⒅钢胺降囊蛔∥菔疽饨o祂看。
雖然亮度很微弱，但依稀能分出朦朧的大概來。
一座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人工搭建的小屋。
屋子內沒有光亮，只有陰森森的洞口猶如擇人而噬的深淵巨口，尤其是屋檐上還掛著一片黑乎乎東西。
或許是快要到家了，男孩的心情明顯高興了起來，走路間都是一蹦一跳的。
待離近了，聖天才能分辨出掛在屋檐上的是一個什么東西。
是一條已經風干的尸體，像是一條破布般掛在用以支撐的門框上，在晚風中肆意起舞。
看不出尸體身前是什么動物，它的四肢已經失去水分萎縮成扁平的“紙張”，牢牢的黏在軀干上。
不過可以肯定這不是人類的，畢竟人類也不可能從下體長出兩根尾巴來。
“爸爸媽媽！”
男孩送開了聖天的手，一邊大喊著一邊朝著屋內跑去。
只是黑漆漆的用來通風的窗口透露著一股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