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砸爛烏龜殼
外面戒備森嚴、堡壘、炮臺、箭塔林立，固若金湯的李家城寨內卻別有風景，內中亭臺樓閣長廊曲徑通幽，園林巧妙的結合了南北方的特點，即有北方的大氣壯觀，又有南方的秀麗柔美，可以說這是李三才在世的時候耗費了巨資修建的園林。
據(jù)說這座園林耗費了三百兩白銀，而崇禎朝一年的財政收入還不到四百萬兩白銀，別說曾經擔任漕運總督二十年的李三才了，就算是一個只當了三年戶部尚書、幾個月內閣首輔的陳演，家產都超過了崇禎朝全國一年的財政收入。
李三才在世的時候，身為東林黨老大的他不斷的同派遣礦監(jiān)稅監(jiān)的萬歷作斗爭，曾經上過一百多道奏疏，譴責萬歷征收工稅、礦稅和商稅。在朝廷大佬后面的商戶和民間商戶里都是一呼百應。
“陛下不可與民爭利！”這是李三才義正辭嚴同萬歷據(jù)理力爭的常用句，他口中所謂的民，當然是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一批既得利益者。
李家到底多有錢？據(jù)說李三才在世的時候，家里僅僅是現(xiàn)銀就有六百多萬兩，而且這六百多萬兩還是修建了這座園林之后，還能留下六百多萬兩銀子的遺產給子孫后代。李三才死后，他的兩個兒子，一個是運河上的商會老大，一個是淮安鹽商，大家自己去想象吧。
現(xiàn)在李家的現(xiàn)銀只會比以前更多不會少，具體有多少銀子沒人知道?，F(xiàn)銀還只是李家的一部分家產，還有田地、商鋪、鹽場、船隊、作坊工場等，真正的是富可敵國。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賊人啊，足足有上萬人！”一名老仆氣喘吁吁的跑進了花廳，向家主李家國稟報。
年過六旬的李家國是李三才的長子，是運河上的商會頭領，從山東臨清到京師這一段運河，都控制在他的手中。而他的弟弟李家斌，是淮安鹽商，又兼南段運河的商會頭領，控制住了從臨清到揚州的這一段運河。可以說，除了南京到杭州的運河控制在南方東林黨手中之外，長江以北的運河都控制在李家手中。
“哼！區(qū)區(qū)毛賊，何懼之有！真當我李家家丁是吃素的？”李家國不屑的冷笑道。
自從崇禎二年后金女真人入寇劫掠之后，被嚇破膽的李家就耗費巨資在李家園林外面修建了這座堅固的城堡。當年崇禎二年，事先得到消息的李家人拖家?guī)Э谔舆M京城，可是帶不走的園林卻被后金軍洗劫一空，臨走的時候還放了一把火。那次女真人入寇事件，導致李家損失了兩百多萬兩銀子，現(xiàn)在的園林是在原來的廢墟上重建的。
重修園林加上修建城寨，李家前后耗費了三百多萬兩白銀。有了這個堅硬的烏龜殼，之后女真人幾次入寇，都不敢再去啃這塊硬骨頭了。
李家有一千多名裝備精良的家丁，大部分都是弓箭手，還有炮手和鳥銃手，另有五十名武功高強的近戰(zhàn)護院家丁。除此之外，城寨內還有從外面逃難進來的三千多佃戶，也能參與守城。若是一般的賊軍要進攻李家，可以說根本就無法攻下。還沒靠近寨墻，就會被彈丸箭矢射死一大片，靠近寨墻還要填埋護城河，填護城河的時候，不知道又要多少人命填進去；好，等填平了一段護城河，接下來要靠近城墻開始蟻附攻城了，這時候協(xié)助守城的佃戶就能派上用場，從城頭倒金汁、砸火油罐，扔下灰瓶，砸下滾木礌石。攻城的人付出慘重代價，才能爬上高臺，爬上高臺之后，上面還有城墻……
李家國走上城頭，只見城下三百步之外，聲勢浩大的賊軍已經列好整齊的隊形，賊軍人群中還有一名身穿大紅色飛魚服的人手里拿著一個鐵皮筒子對著城頭大喊：“李家國，三日前吾等錦衣衛(wèi)前來借糧，汝一毛不拔，愚蠢的拒絕了我們！今日本千戶無奈之下，只好帶人來借糧了！汝若識者有所真，請交出糧食一千石，白銀百萬兩，吾等便放棄進攻！”
“閹狗勒索不成，竟然勾搭賊人！要打便打，老夫奉陪到底！”李家國冷笑一聲，轉身大喊道：“開炮！給老夫轟死那閹狗！”
城頭炮手點了一門佛朗機，只聽到“轟”一聲轟鳴聲，炮口噴出一條火舌，彌漫的白煙騰起，一枚一斤重的炮彈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呼嘯著向趙鵬所在方向飛去。
手持鐵皮喇叭的趙鵬連忙轉身往后跑，他身邊的錦衣衛(wèi)也跟著往后跑，周圍的順軍狼狽逃竄，陣型轟然而散。
“哈哈哈！就這點本事，也敢來挑戰(zhàn)老夫！”李家國哈哈大笑。
不過當年的佛朗機小炮在三百步外精度實在是不敢恭維，炮彈飛了過去都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連一個人都沒有傷到。
接下來的發(fā)生的事情，讓李家國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只見城下的順軍和流民開始土木作業(yè)，他們挖掘壕溝，一點點的往李家城寨方向延伸。挖掘出的泥土被人撞在籮筐內，往后運送，運到距離城墻三百步外堆起來，似乎是在修建土城。
“老爺，賊人似乎要挖壕溝接近城墻來填埋護城河！”一名護院家丁頭目判斷道。
李家國大吼一聲：“快下令開炮，轟擊壕溝，休得讓賊人接近護城河！”
城頭響起了滾雷般的炮聲，十二門三百斤佛朗機和五門五百斤佛朗機噴出火舌，炮彈下冰雹一樣砸向了壕溝。
可是這個年頭的火炮精度極差，對付兩百多步之外的目標射擊，絲毫沒有任何精度可言，何況壕溝只有三尺寬，深四尺有余，流民和順軍士兵躲在壕溝內向前挖掘，城頭飛來的炮彈無一命中，沒有一發(fā)能擊中狹窄的壕溝。
三百步外的土堆后面，趙鵬指揮著順軍士兵搬運火炮，把紅夷大炮從牛車上卸下，架在土堆上。兩門改裝成臼炮的短管炮架在土堆后面，炮口對準李家城寨。王欣也帶著工匠們過來了，他指揮著學徒在土堆后面忙碌著，以磚塊堆砌爐室和煙囪，再把從京城帶來的爐膽安放在爐子中，高爐邊上還架起了幾口小火爐，鍛打臺也架了起來。
“兄弟這是干嘛？”郝?lián)u旗好奇的問道，“要在這里打造兵器？”
趙鵬笑道：“郝大哥不比心急，待會便知曉了。”
王欣指揮著工匠們已經架好了簡易高爐，隨著一聲“加料生火”的命令，學徒們把生鐵塊倒進了高爐內，點燃了爐火。高爐邊上的幾座小爐子也點燃了爐火，工匠們把鐵塊放入爐子內燒紅，然后取出來放在鍛造臺上，揮舞著鐵錘“乒乒乓乓”的敲打。
有人早已量好了短管炮的內徑，工匠們根據(jù)短管炮的內徑正在打造鐵模，不多久，兩套鐵模具就打造完畢。王欣令人在兩個半球狀的鐵模具內抹上濕泥巴，再把兩個半球合一。有人把燒熱的高爐出料口打開，熾熱的鐵水順著槽流入模具內。
等到冷卻之后，把模具兩邊打開，一枚碩大的圓球形鐵蛋就鑄造完畢。接著工匠們清理了鐵模內已經被拷硬的泥塊，再把濕泥土抹在鐵模內，再鑄造第二枚鐵蛋。
鑄造短管炮炮彈的同時，剛才打造模具的那些工匠們也沒有閑著，他們忙碌著現(xiàn)場打造槍頭和雁翎刀，甚至有人正在打造鎧甲零部件。
前面的壕溝正在繼續(xù)挖掘前進，緩緩的推進到距離城頭大約百步左右的時候，后面土堆上的紅夷大炮和土堆后面的臼炮已經全部架設完畢，只等裝填發(fā)射了。
趙鵬親自裝填火藥，調整炮口角度，然后學徒們把木板放入炮膛內，把炮彈塞進炮膛內，再以推彈桿把炮彈推到底，壓實之后，把一根藥捻子插入火門。
“開炮！”趙鵬一聲大吼，“砸爛烏龜殼，里面就是大觀園了！弟兄們進了大觀園，可以好好的樂呵樂呵！”
“大觀園？什么東西？”郝?lián)u旗不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