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珂知道這個世界不正常,莫名奇妙的人因為莫名其妙的事,崩潰成莫名奇妙的瘋子、變態(tài),會在莫名奇妙的時間、地點,以莫名奇妙的手段迫害普通人。
所以,正常人長時間處于高壓,腦子怎么滴也不會太健康。
秦珂放下碗筷,沉思好一陣,終于打定主意當著對方女兒的面揭穿其丑惡行徑:
“若我沒記錯?!?p> “自從我租住開始,每晚你都偷看我洗澡?!?p> “我能理解你的渴望,畢竟這是生理需求,不以人的意志而變化,況且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因為病人的存在,讓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變態(tài)一些我能理解?!?p> “但你甚至在我臥室鑿穿孔,整夜整夜偷窺我。”
“偷看我睡覺,偷看我換衣,偷看我抽煙。”
“每次我堵住你又趁我上班鉆開,要知道現(xiàn)在我的房間已經(jīng)不下八個洞了!”秦珂吐出煙圈,有些憤怒,“請做一個長輩該做的事?!?p> 從最初入駐開始,他便發(fā)現(xiàn)了房東的癖好,但礙于其年齡的緣故,未免尷尬,只能全程裝瞎。
可無論如何……
也不能這樣……
尤其還是當面告白,這令秦珂不由想到昨晚殺死的那個病人,不禁莞爾,我這么受歡迎?
房東滿臉羞紅,她瞇著眼:
“我死了五任丈夫?!?p> “他們都該死?!?p> “他們在世的時候,老娘從來就沒有苛求過他們,我為他們洗衣做飯,還掙錢養(yǎng)他們,他們說愛我,我就覺得這一切都很值得?!?p> “只是因為他們都跟我說愛我,可當我因為操勞過度容貌下降時,他們又都會出去尋花做柳,說我黃臉婆,說我丑,還說不愛我了,讓我滾?!?p> “渣男,渣男,渣男。”
房東情緒激動,肥肉直顫,她扭頭瞥向墻上西裝革履,系著紅色領(lǐng)帶的六個男人,抄起掃帚捅了下來,又從懷里掏出剪刀,蠻橫的將所有相框戳穿,“啪”的一聲,重重甩在地上。
狠狠地踩,踩得稀爛。
最后,啐了口唾沫。
“他們?nèi)懒恕!?p> “墳被狗拋了?!?p> “全尸都沒有?!?p> 好吧……挺悲催的……秦珂暗自想到。
房東氣喘吁吁坐下來,又接二連三給他夾菜,同時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鼻尖、眉心……不對,是整張臉;而他卻注意到她手呈現(xiàn)揪握狀,方向?qū)χ约?,血管膨脹,似乎在用力拖拽著什么東西。
房東褶皺的眼珠,反復下上晃動,打量他的全臉。
低沉陰鷙道:“真的要拒絕阿姨的愛意?”
秦珂果斷道:“拒絕?!?p> 房東的手在慢慢松力,卻不料下一刻,全程看戲的高雅琪,冷不丁將筷子“啪”的砸在桌面,抬頭怒視母親。
“高桂芬兒,你個瘋老太婆!”
房東一愣,猛地坐下,將自己不滿情緒收拾干凈,目光呆滯嘆了口氣道:“得得得,不愛就不愛吧?!?p> 說罷,她彎腰撿起地上殘缺不堪的六張相片碎屑,扭頭進了臥室。
“不好意思,我媽跟我一樣,都有點風批癥?!备哐喷鞒粤丝诓耍骸凹易暹z傳,別介意?!?p> “額……不打緊?!?p> 正思考如何逃脫窘境時,兜里電話正巧響了。
這無疑是絕佳的借口。
“我出去接個電話?!?p> 丟下一句話,秦珂便起身推開門朝樓下走去,不知何時,外面又下起了鵝毛細雨,他來到一樓屋檐,掏出手機接聽,屏幕顯示莫楚:
“你們到了?”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抱怨:“我和所長正在去舒城的路上。”
“舒城?”
“沒辦法,近三個月,那些閾值崩潰的病人越來越多,這不,今天舒城那邊又出大亂子了?!蹦烈鞯溃浩咛柧€地鐵站的人全特么感染成色誘鬼了,你能想象嗎,兄弟,男女老少,幾百號人沖出來,脫了衣服逮住人就開始表白。”
秦珂打斷道:“……的確不能想象?!?p> “要是都丑還好,關(guān)鍵人其中不乏帥哥美女啊,誰遭得住。”
莫楚語氣既震又似乎帶著點羨慕:“好多人都中招掛了,我就不明白了,26總局養(yǎng)的那幫科學家是吃干飯的嗎,這么多年了除了作用不大的血清,愣是對閾值一點辦法都沒有,連及時檢測也他娘的做不到?!?p> “去他媽的崩潰!”
“去他媽的病人!”
“害得老子整天累的像狗,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不說了,我先開車?!?p> “嗯,你先開車?!?p> 緊接著,電話那頭傳來宮雪的聲音:
“舒晨情況嚴重,那邊人手緊缺,上頭改變計劃,勒令附近幾城各部門抽調(diào)三分之二人手過去支援,包括咱們703診所,目前青城人手不足,而你剛好住在貧民窟?!?p> “現(xiàn)在就去報道。”
“青城調(diào)查部長叫【張刑】。”
……
掛斷電話,秦珂收好煙斗,頂著雨走到一名調(diào)查部人員前,詢問對方部長張刑目前在何處,并從上衣兜掏出江城703診所員工證件遞了過去,對方查看一番后,往不遠處公共廁所指了指。
貧民窟是幾十年前的建筑物,老舊、破敗。
每家每戶,不論洗澡亦或是排泄,都只能前往中央的公用廁所,整個建筑模式有點像地球七八十年代的風格,總共兩層,上為女用,下為男用;而此時,廁所周圍拉起了紅條警戒線,許多人手忙腳亂,將好幾根鋼繩分別掛在廁所墻體和幾輛大排量皮卡防撞杠上,不知在做些什么。
他不久便在雨棚中找到了宮雪口中的部長。
對方約莫四十上下,戴著金絲眼鏡,油頭,糙臉,正俯在簡易桌上查閱幾份報告。
秦珂故意咳嗽兩聲,等他抬頭才說:“你好,張部長,我是703診所一線員工秦珂。”
“你?就是宮所的人?!?p> “對。”
“搞什么鬼,上頭就支援你這樣弱不禁風對的家伙?”張形,上下打量幾番,不滿道:“你能干嘛?”
秦珂不置可否,想抽口煙斗,好像也不合時宜。
對方不信自己?也能理解。
換做往常,新型病人出現(xiàn),市總局通定會協(xié)調(diào)附近各城人手全力支援,確保第一時間控制局勢,并調(diào)查楚病人是何特征,何種作案手段,以保證今后處理新型病人的有效性。
然而,這次貧民窟新型病人,舒城卻爆發(fā)色誘鬼群體作案。
救火,救燒的最旺的地方。
青城只能先放一放。
張部扔掉手里的報告。
“通過受害者的尸體分布,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此次新型病人全部集中在公廁內(nèi)部,唯一找到的三具尸體,最初都發(fā)現(xiàn)集中在一層男廁入口和樓梯中間的位置?!?p> “受害者的信息,看過了嗎?”
“看過了,嗯……臉上的傷口應(yīng)該是重點?!鼻冂婊卮鸬?。
“拖了好幾個小時了,病人的具體特征和作案方式全部一無所知?!睆埐刻统鰺熀校榜橊勁?,來一根?”
“不用了,謝謝?!?p> “不要拘謹,年輕人,我聞到你身上的煙味了?!?p> “我習慣抽煙斗。”
“現(xiàn)在年輕人都這么裝逼?”張部癟嘴,“其實你幫不了什么忙,我總不可能越權(quán)安排你去送死吧,就在你來之前,第三波人荷槍實彈進去,現(xiàn)在還沒出來?!?p> “來看看這幾份報告?!?p> 隨后,他遞給秦珂道:“我需要你這樣的小角色,提供的思考來輔助我找到關(guān)鍵之處,我的職位讓我習慣性想太多,容易陷入思維陷阱,而忽略隱藏的重要線索?!?p> 點頭,接過。
秦珂一張張翻看著,普通的報告,普通的文字,卻填滿了與新型病人、受害者有關(guān)的各種可懷疑信息,當然,其中不乏許多其實并無瓜葛的信息。
翻到最后一份時,一張相片突然掉在地上。
盒子?開著的盒子。
秦珂眼睛一縮,因為相片中正好和昨晚那名已經(jīng)被自己清繳的女病人口中所描述完全相同。
四四方方,正方體。
盒子中塞滿了一疊疊現(xiàn)金,唯二有所區(qū)別的便是信件有且僅有一張,并且表面是文字內(nèi)容而非那無頭男人,不過,由于相片較小,很難看清具體內(nèi)容。
“這張相片,哪兒來的?”秦珂問。
“廁所門口。”張刑道:“怎么?”
“有放大鏡么?”
秦珂摸著相片問道。
“有。”他順手從架子上取下遞給秦珂,“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拿到放大鏡,蒙住左眼,蹲下身對準相片中那封信,瞳孔聚焦完成,他看到奇怪的三個字:【¥%#】,出于對現(xiàn)在這個世界僅有半年的知識,自己的確看不懂,與此同時,他觀察到收件人姓名那兒,正在憑空增加筆畫。
直到幾秒鐘過后,上面有了名字,而那名字分明就是自己——秦珂!
再過兩秒,相片竟迅速自燃成灰燼。
如果推斷沒錯,是接觸的問題。
張刑大驚失色,“怎么回事?”
秦珂暫時沒有回應(yīng),立馬將對方上衣口袋別著的鋼筆取下,隨意找了張紙寫上剛剛所見的三個字體:【¥%#】,問道:“你能看懂嗎?”
張刑看后想了想道:“應(yīng)該是古字?!?p> “古字?”
張刑頗為嚴肅,相片中的字體貌似很令他忌憚:“有點奇怪了,這種字體流行于幾萬年前,怎么會從出現(xiàn)在相片里?”
“上萬年前?”
“沒錯?!睆埿讨钢约?,“我職位權(quán)限所能知道了,僅此而已?!?p> 他回答秦珂后,招徠身邊的下屬,“立即上傳給是總局,讓幫忙給翻譯一下。”
很快,下屬端來電腦,屏幕顯示三個大字:【蒙克會】,往下滑,是具體解釋【蒙克會,十頭蛇的背叛者所組建,隱藏水面之下,其成員全為男性,每個人臉上都嵌著面具,擁有某種大眾無法知曉的能力,喜歡在各國抓捕不同人種的病人,但病人具體下場如何,無人所知?!?p> 喜歡抓捕病人?著實有趣。
秦珂還是第一次聽到蒙克會的存在,不禁好奇,這些人擁有什么不為大眾所知的能力?
“可以行動了,部長?!?p> 一個下屬闖進雨棚,張刑點頭示意,便對秦珂道:“當務(wù)之急是確定病人的特征和作案方式。”
張刑嘬掉最后一口煙,整理領(lǐng)帶道:“馬上我們就要用特制鋼繩,將兩頭的掛鉤分別勾在公廁主梁和幾輛大油耗皮卡,直接把公廁干垮,什么狗屁病人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