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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fēng),吹又生

春風(fēng),吹又生

胡柚兒 著

  • 現(xiàn)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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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2-12上架
  • 188365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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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春

春風(fēng),吹又生 胡柚兒 2811 2022-01-16 10:30:00

  這個冬天終于要熬過去了。

  沉睡了一冬的向陽村此刻慢慢睜開了眼,太陽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終于又轉(zhuǎn)回來了。一縷陽光就足以驅(qū)趕整個冬天的沉悶,那含蓄的暖意緩緩地爬上了人們的臉。

  村頭來回溜達(dá)的幾個老頭身上還是那身捂了一冬的棉衣棉褲,藏藍(lán)色的齊腰短棉襖解開了最上邊禁錮著脖子的扣眼兒,看不出來的臟污藏在了袖口、衣領(lǐng),還有下擺處的衣角,皺巴巴、松松垮垮的的確良棉褲也終于堂而皇之地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好像這是春天給的特權(quán)。

  那戴了一冬的**大棉帽也摘下了頭,被壓了一冬的頭發(fā)也不知道啥時候能睡醒。隔壁家的老丑兒再也不用羨慕別人的軍大衣了,上街的人們已經(jīng)摘掉了帽子,脫掉了大棉衣裳,好像大家都一樣,疲憊里帶著春風(fēng)自在,悠閑里到處都是懶洋洋。

  躲在頭巾里的大姑娘小媳婦也終于出了門,幾個人相約挎著編織籃子去走親戚,里面裝的不是雞蛋就是掛面,上面蓋上紅色、粉色的枕巾,繡的不是杜鵑就是鴛鴦,鄰近的幾個村里誰誰家娶媳婦兒、聘姑娘、生孩子,從來都不是秘密。幾個人說說笑笑,在村子里成了初春的一抹亮色。

  孩子們終于脫掉了那個紅色的小棉襖,整個冬天的鼻涕眼淚都成了歷史,凝固在兩個袖口,右邊總比左邊功勞更大一些,母親給縫在袖口上的小套袖好像也并沒有起什么作用,整個袖子已經(jīng)合為一體。脫掉棉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孩子又長高了,母親們嘆息著,下年怎么把今年的棉衣棉褲再續(xù)上棉花接上一段?

  孩子們可不管,換掉毛衣毛褲一溜煙跑了,沒有了棉衣的束縛,跑得更快了,一扭頭就找不見了,只留下一串呼喊打鬧的嘻嘻聲,整個冬天留給孩子們的,只有臉蛋上的兩片紅彤彤和憋了一冬的渾身使不完的勁頭。

  大約,就是這群孩子們的笑聲喚醒了這座向陽山吧。

  村東頭的那條河開始化了,此時的水是最涼的,涼的刺骨,但是抑制不了向陽山婦女們的熱情,塘了一冬的土,被罩床單,還有全家人的棉衣外套,現(xiàn)在都在大筐小筐的往河邊背,去的早還能占一塊大家都爭搶的“寶地”,搶到的這一天都格外高興,跟撿錢了一樣。一群人在河邊邊洗衣服邊聊天,時不時地傳來一陣哈哈大笑,甚至讓人費(fèi)解,洗衣服對女人來說是最快樂的時光。

  “哎呦,這都誰家勤謹(jǐn)?shù)男∠眿D兒啊——”河對岸三五個男人一邊干著手里的活,一邊還跟對岸洗衣服的婦女同志們侃大山?!岸6_圻邸笔帐疤闪艘欢蔫F船,該修修,該補(bǔ)補(bǔ),這可是接下來賺錢的營生,含糊不得。

  春天一到,不等河里的冰面化完,村里的男人們就開河了,每天早出晚歸,運(yùn)氣好的能拎著兩條活魚回家,給一大家嗷嗷待哺的孩子們解解饞,運(yùn)氣不好的或揀點(diǎn)小蝦,或拾一條別人不要的死魚,仔細(xì)聞起來還有點(diǎn)快臭掉的怪味兒。

  “干活累不死的過來幫我們投衣服”,對岸的婦女中,周紅最是伶牙俐齒的。抬頭看了對岸一眼,是村里最招人煩的二狗,沒好氣地?fù)尠琢怂麅删洹?p>  那二狗還上臉了,舔著臉笑嘻嘻地喊道:

  “好喲,二哥忙完這邊就過去幫小紅洗衣服去,你慢慢洗呀,別等我修完船你都洗完了”,說完還得意的哼上了小調(diào)兒。

  周紅顯然占了下風(fēng),“去你個狗東西吧,不要個臉,當(dāng)心我告訴你媳婦兒——”前半句自己嘟囔,后半句是說給對岸二狗聽的。

  太陽剛剛爬上山頂,這個村莊里好像已經(jīng)度過了一天。那田間忙完的人們已經(jīng)要往回走了,趕著那頭長了一冬的老驢,慢悠悠地往回走,那趕驢的老頭也不催它,他對這只驢,可比對家里的老婆子都親。這時候,也有往田地里走的,碰了面跳下車錯了路,打個招呼。

  回???

  干點(diǎn)就往回走~

  真夠勤快~

  哎~干完就得~

  聲音越來越遠(yuǎn),一直到聽不見,人們才結(jié)束打招呼。那一路上趕驢車的是“中產(chǎn)階級”,那少見的開三輪車、拖拉機(jī)下地的要算是中上等了。那“無產(chǎn)階級”就只能搭著鄰居的車,或者還要專門到親戚鄰居家借套驢車,但是人情,也總是要還的。這個時候就可以看出哪家在村里的人緣好了。

  “三嬸子,明天這驢車可借給我用了吧?”老丑兒爹拎著一罐頭瓶的咸菜上本家的表叔家來借車,滿臉堆笑的樣子和平時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判若兩人。

  昏暗的燈光下,局促地的老丑兒爹站在灶臺前,眼巴巴瞅著表叔表嬸一家子圍著一鍋熱氣騰騰的飯菜吃得正香。

  見沒人回他,他趕往前,把那一罐子咸菜放在桌上,又后退一步,左手搭著右手,又撐出一臉討好的笑。他這才看清楚,這一鍋可是他從來沒吃過的,真豐盛啊,夜里做夢就是這樣一鍋,白肉、豆腐、蘿卜、白菜……

  “三嬸子,明兒你家不下地的話,那小驢車借我使使?”

  這女人不經(jīng)意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自顧地把一塊白肉夾到旁邊胖小子的碗里。

  “吃了沒?坐下一塊吃點(diǎn)?”對面的何老三看不下去了,招呼著老丑兒爹坐下。

  老丑兒爹自然明白,這不過就是客氣客氣。何老三倒是一臉老實(shí)相,黑黑瘦瘦,地道的莊稼人,不似對面的女人白嫩,又豐腴,風(fēng)情萬種。

  何老三早年喪父喪母,家里窮娶不上媳婦兒,直到快四十了才托人從老遠(yuǎn)的大山里帶回來這么個大閨女,這女人剛來的時候不過二十出頭,看起來干瘦,枯黃的小臉一看就是營養(yǎng)不良,扛不住嘴甜,見著誰都能跟人說到一塊去,村里邊真心的假意的都夸這何老三有福氣。

  說來也還真是,倆人結(jié)婚第二年,這女人就大變樣,體態(tài)日漸豐腴,這小臉也白里透著紅,很快就給何老三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何老三一下子順了意,干活更起勁了,對家里的女人也是百依百順,女人也會算計(jì),小日子也是越過越好。

  但是這女人唯獨(dú)瞧不上老丑兒一家,她雖不說,但心里實(shí)則瞧不起這一家子,一家子四個男人,沒一個爭氣的,只有老大小子娶了媳婦兒,還是個倒插門,搬到娘家住了,這老二是娘們兒嘰嘰的一個人,大事小情都不敢出頭,天天跟在他爹屁股后邊轉(zhuǎn)悠。

  這何家老三就是老丑兒了,大名何裕得。人長得雖說談不上多好看,人高馬大的看著倒還順眼,但是看著也沒什么本事,脾氣倒是不小,犟的要命,誰家有活了就對付著干一陣子,罷了工就在村里瞎竄,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十里八村嘴里的“二流子”。

  說到借驢車,老丑兒爹其他鄉(xiāng)親家都借遍了,現(xiàn)在只能厚著臉皮來求這個遠(yuǎn)房親戚。

  到底,女人心還是軟,禁不住人家求她,她點(diǎn)了頭,這事就算是成了。

  此時的老丑兒吃了稀飯芋頭,又上了房,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咂摸著,今天河邊那姑娘是誰家的?他在村里活了十七八年了,以他的見識,這個姑娘不是這個村里的。長長的大辮子,梳的整整齊齊,穿一件素凈的白底蘭碎花的對襟小棉襖,藏青色的褲子和村里婦女們穿的沒什么兩樣,但在她身上完全不是一個感覺。

  就這么想著,老丑兒快睡著了。初春的風(fēng)還是有點(diǎn)涼,聽見院子里他爹喊他,他翻個身三兩步就跳下來了,不用問,聽爹的語氣,老丑兒就知道這個車肯定是借著了。

  仔細(xì)看夜里的天也是湛藍(lán)的,水亮水亮的,月亮清冷的光灑在連綿的太行山上,灑在咕咚咕咚破冰而出的通天河上,灑在翻新的土地上……天上的星星也調(diào)皮地眨著眼,相互傳達(dá)著:春天到了。

  河水流過山間,流過田野,流過村莊,從春天流過冬天,再從冬天一直流回春天~

  此刻的太行山,已經(jīng)星星點(diǎn)點(diǎn)地冒出一抹綠意,雖然還有殘存的冬雪,但難掩生機(jī),像一個破涕為笑的孩子,淚痕還沒風(fēng)干,笑聲已經(jīng)傳得老遠(yuǎn)——

  山腳下,人們忙著春種,忙著勞作,這里,就是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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