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天終于在下午的時候到了工地上,確實像王慶好說的那樣,這里到處都在蓋樓,大部分還都沒有蓋好,看著像是要一直往上蓋,一直往上蓋,得有二十多層吧。老丑兒頭一次見到這么高的樓。
在工頭的帶領下,老丑兒因為沒有技術,就先推車,活水泥,搬磚,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小工”,哪里有需要,他就去哪里幫忙。
王慶好在工地上開塔吊車,算是這里除了工頭和技術員以外,級別最高,也是工錢最多的了。高崎跟著一位技術員學鋼筋活,這也是技術活,這個人心眼兒活,嘴巴也好使,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來,這小子小心眼兒太多,不算踏實,搞不好將來有什么歪腦筋,所以在這里少不了挨師傅們的罵。
張霖之一出現(xiàn)在工地上,工友們就圍上來了,心想著這怕不是哪個領導來視察了吧,知道這個人的來頭后,大家“吁~”地一聲散的遠遠的,與之前相反,反倒又開始變得鄙夷和不屑,好像瞬間這個人比他們更低賤了一等。
來了好幾天,工頭都沒給他分活兒,什么地方忙不開了,就喊他過去,一般是別人最不愛干的臟活累活,他也不吭聲兒,默默地干完,平時也不愛說話,有人問他話,他就簡單地回答。老丑兒看在眼里,他隱約覺著,這個人要么能成大事兒,要么很快就會受不了,從而選擇逃跑。
剛開春的時候,在工地上干活還好,早上起來天還冷,干上一會兒體力活,渾身暖和,到了中午,隨著小莉一聲“開飯啦”甜甜的呼叫聲,這群大老爺們兒一下子就精神了,擦擦汗,洗把手就端上盆子吃起來。吃完,大家原地坐上一會兒,有時候稍微打個瞌睡,繼續(xù)起來干活,循環(huán)著這個循環(huán),一天就過去了,一個月,兩個月……也就這么不聲不響,不痛不癢地過去了。
工地上和小莉一起做飯的還有一個大嬸,說是大嬸,也不過三十多歲,是南方人,二十年前被人拐賣到大山里,現(xiàn)在跟著男人在工地上干活,她男人大家都知道,四五十歲的一個男人,又矮又胖,好吃懶做,女人平時和大家相處的都挺好,見誰都笑嘻嘻的,但凡見到自家男人,便沒了好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個女人煩透了她的丈夫,相比較她男人,或許說她是個寡婦她更樂意。
“她呀,在工地上有相好的,還不止一個……”這是王慶好告訴老丑兒的,他頭一次聽說的時候吃了一驚,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情還能如此的明目張膽,光天化日。
“那她男人肯的???”
“有啥不肯的?人家給她買這買那的,還給她錢,男人巴不得呢。他女人賺到了,還不是他家的?”王慶好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都帶著嘲諷的笑,他嘴里叼著煙,眼神一邊打量著那個交際逢源的大嬸。這句話老丑兒還是沒聽太明白,他這到底是在笑話這個女人,還是在笑話那個男人呢。
在這里,春秋還好,冬天歇一冬,就屬夏天最不好過。早上起個大早開始干活,趁著太陽還沒那么烈,趕緊先趕趕工,好在最熱的時候能歇一歇,不然這個天肯定要中暑的。老丑兒做這些活已經(jīng)相當熟練了,他身子骨結實,來工地這幾個月,雖說伙食不好,但是好賴能吃飽,個子好像比來的時候還竄了一竄。
前幾日最熱的時候,他每天要灌三升水,還是感覺身上干的不行,一天下午正忙著,一起身,眼前一黑,差點倒下,張霖之看到了扶了一把,這才給他摻到陰涼處,看了看他,問了問情況,倆人一說,指定是中暑了。那天下午,老丑兒魄力休息了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的工錢雖說不算多,但老丑兒也心疼了好些日子。
工頭看這個小伙子勤快能干,就讓工地上的技術員帶帶他,了解一下這蓋樓的整個流程,技術員老張今年五十多歲,據(jù)說是上過學的高材生,在首都BJ蓋過樓的,按理說見過大世面的人怎么還會回來這個小縣城呢,這個沒有人知道。
老丑兒還好學,平時沒事就跟在老張屁股后面,問這問那,這老張有什么事,一抬他的黑框眼鏡,老丑兒立馬就知道了,時不時把煙省下來孝敬張師傅,老張也不吝嗇,時不時地提點他,很快老丑兒就摸索出了一點門道,但是他不敢信口開河,師傅問起來不敢隨便張嘴說。
七月份最難熬,熱的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一過了中午,那塔吊車就像剛從煉鋼爐里開出來一樣,摸哪兒哪兒燙手,王慶好又不得不上去,皺著眉頭,抽完的煙屁股使勁兒摔在地上,再狠狠地踩上兩腳,這才罵罵咧咧地爬上去了。大家都在盼著一場大雨,一場痛痛快快的大雨,好讓天底下的人趕緊涼快一下。
只是沒想到,這場雨,說來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