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樹倒猢猻散。很快就有人下來關(guān)停了酒廠，那些平日里稱兄道弟，噓寒問暖的人，現(xiàn)在連一個露面的都沒有。倒是那些平時央求著老丑兒佘一些酒的小酒館、小飯館，現(xiàn)在巴巴地上來要求退訂單，要賠償。前前后后老丑兒把廠子里能賣的都賣了，還不夠填上這個窟窿，只能自己作主把車子賣掉，這才勉強賠了人，把賬填上一些。
“這真的只是失誤，是疏忽，希望咱們私了，老爺子住院的費用、發(fā)送的費用都我們來出，額外的賠償，你們要不商量一下?！?p> “有錢了不起啊，你們說的輕松，死的不是你家老人……”
“實在是對不住，我們現(xiàn)在也差不多到了絕路了……”
“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到絕路了，我們老爺子被你們害死了，你們還裝上可憐了……哎呦我的爹呦……”對面一家人中一看就是女人作主，死的是這個女人的親爹，平時都不回來看看她老爹，老爹死了，聽說是喝了假酒，立馬趕回來大鬧了一場。
“五萬塊，一分不能少?！?p> “可是，現(xiàn)在拿不出這么多錢來，能不能少點？”老丑兒知道在這樣的事情上討價還價不合適，但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少一點算一點了。
對面大姐不依不饒，咄咄逼人。
“我也不要錢了，把我爹還給我，娘死得早，我就這么一個爹啊……哎呦我可憐的老爹呀~~”
旁邊的男人一看情況，也趕緊連哭帶喊地沖老丑兒，“你去把我爹醫(yī)好，我分文不收，現(xiàn)在老爹喝了你們的假酒，沒了，連這么點賠償金，你還不想給，不了了，往上告。”
依老丑兒的性格，老子奉陪到底，但是一想到強子還在里頭，只要外面私了不了，很快酒要移交上邊了，到時候就不是他老丑兒能控制的了的了。
還好，這家人見錢眼開，到底也說了數(shù)目，這倒也好辦了，剩下的就是籌錢了。想到這里，老丑兒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
一推門出來，一村子的人都圍了上來，看熱鬧的，眼紅的，都在這議論紛紛。
“可不是嘛，這平時一年也不來看看她爹，這爹死了，倒值了錢了?！?p> “老頭本來就有病，誰知道是不是喝酒喝死的啊……”
“還不是為了錢，怎么死的也不查查，就知道要錢?！?p> “可是逮著個金主，這要是自己死了，還得倒貼錢給她爹辦喪呢?！?p> “這老頭心疼閨女啊，臨死還給她閨女掙了這么一大筆錢?！?p> “沒辦法，夠倒霉的，誰讓他攤上了呢。”
……
到底老爺子是直接喝酒中毒致死，還是喝酒之后引起了其他的并發(fā)癥，家屬不想要尸檢，天高皇帝遠，小地方有時候，人情都大過于天。
好日子才沒過上幾天，事情就一件接著一件地來了，這次的“假酒事件”直接關(guān)停了小梔酒廠，幾臺釀酒的機器變賣，所有的訂單需要賠償，家里本就沒有什么存款的老丑兒，這下徹底又回到了那些窮苦的解放前的日子。
好在，在韓慶軍的打點下，保釋金一交，很快強子也就出來了。本以為不過是進去幾天出來還能繼續(xù)干的強子，出來一回到家就傻眼了，沒想到這次的事情這么嚴重。
“這到底怎么回事啊，強哥？那幾箱酒不是你盯著裝車的嗎？怎么會出問題？”
“我沒在，當時?！?p> “沒在？當時出門前不就說在廠里盯著呢嘛，怎么會不在？”
“我……我當時……在鎮(zhèn)上。”
“你在鎮(zhèn)上干嘛？強哥，你跟我說你在廠里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在鎮(zhèn)上對吧，我沒記錯的話，是在鎮(zhèn)上的……”老丑兒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藍衣跟他說的，小梔姐懷疑強子在外面有人了，后來那個女人還來過。
老丑兒記得，那個女人，在鎮(zhèn)上開著一家理發(fā)店，就開在最熱鬧的地方，那附近全是小飯館，小旅館。那次送完貨太晚，老丑兒和強子就在外面簡單吃了個飯，想著這次也掙了些錢，倆人一商量決定去洗個澡理個發(fā)，于是就到了這個女人的店里。這個女人看老丑兒和強子人高馬大的，長得也不錯，又年輕，對他倆比對旁人更顯熱情一些。
剪完了頭，原以為就過去了，沒想到臨了這個女人在強子的口袋里塞了一張名片，強子也沒在意，但是讓老丑兒沒想到的十，倆人后來居然還聯(lián)系過。為此，老丑兒嚴重警告過強子，還差點動了手，強子說自己一時糊涂，絕對不會繼續(xù)犯錯，老丑兒這才相信他，可他沒想到，強子終究還是曾經(jīng)他認識的那個強子。
“你混蛋！你對得起小梔姐嗎，對不起她全家對你這么好……虧得我們這么信任你……”老丑兒為小梔姐不值，他攥緊拳頭，一拳揮了過去，強子的牙齦出了血，挨了一拳的臉上瞬時腫了起來。老丑兒氣不過，緊緊地揪著他的衣領(lǐng)，他想要為小梔姐報這個仇，但終究還是沒再下得了手。
“是，我對不起小梔，對不起所有人，是我的錯……別告訴小梔行不行？老三，算哥求你了，我保證再也不犯這種錯誤，否則，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強子鼻涕眼淚的流下來，看著倒像是真心悔過的樣子，可，是因為對小梔姐的愧疚呢，還是因為生意敗落的心痛呢？或許個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跌宕起伏的日子讓老丑兒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了，好在，所有能抵押出去的，賣得出去的，也填完了大的窟窿，只是辛苦了背后的一大家子，本來要蓋的新房子已經(jīng)打好了地基，又只能停下來了，不知道這座房子什么時候能夠蓋起來。他坐在地基上，抽著幾年前才會抽的便宜貨，看著空空蕩蕩的一大塊，凌亂的石頭散落著，他緊皺眉頭：夏天就要來了，可怎么辦才好呢？
現(xiàn)在的老房子還是老丑兒爹留下來的舊房，幾代人住過的老房各種問題集中出現(xiàn)了，一到下雨的天氣，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只能拿著盆子接著，看著孩子們盯著“嗒、嗒、嗒”漏下來的雨，藍衣看到老丑兒每次到這個時候，就會一個人坐在屋門口抽上一支煙。
因為老房子不打地基，位置低凹，一下雨整個院子里灌滿了水，流不出去，趕上雨大的時候，老丑兒都不敢離開家，怕是藍衣一個人清理院子出水口，又要照顧孩子顧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