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山幾年如一日,基本沒有什么變化,只是聽說有幾個人出去包工干,干得不錯,老丑兒也沒過多打聽,準備過完年就上工地了。
這天還沒吃午飯,就看到遠遠的有人朝著老丑兒家走過來了。
“老三,是我?!?p> 老丑兒仔細一看,是本家大伯家的大哥何金福,大哥早年在村里教書,后來因為一些事情,也被迫出來包工掙錢。只是這些年,兄弟們之間也極少來往,老丑兒各種事情纏身,混得好的也都避之不及,只有事情出現(xiàn)的時候,本家都露面的時候,才會不得不碰頭說上幾句,平日里都各過各的,甚至不如鄰里之間關(guān)系走得近。
“是大哥啊,快進來坐?!?p> 進了屋,藍衣正做好了午飯,看到平日極少來往的大哥進了門,老丑兒也一直說喝點喝點,藍衣便給他們擺上了兩個下酒菜,又去旁邊小賣部買了半根香腸,半斤花生米。
兩個人聊的越來越起勁,酒過三巡的時候,大哥何金福才找準時機,道出了此次前來的目的。
“老三,你信你大哥的話,你就跟著大哥干,這個活兒要是干好了,明年有大工程,咱們合伙干,掙了錢一人一半?!?p> “事兒是這么個事兒,可我這在這邊干著呢,都說好了,脫了身怕是不好……”
“有啥不好的?人往高處走,你在他們這,當個小工,一天累死累活能賺幾個錢?你來我這,咱們弟兄一起干,還能虧了你不成?最起碼得給你個代班兒的干干吧,管管事兒的活兒,能有多累,哎,這眼光兒得長遠點——”
藍衣聽得出,這何金福已經(jīng)有點喝多了,舌頭都大了。她朝老丑兒使個眼色,意思是差不多今天就到這吧。
“大哥,這個事兒你容我想想,過兩天我答復你,你看行吧?”何金福又說了幾句,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起身走了,老丑兒送他出了門,看著他朝著何老三家去了。
“看著像是去何三爺家了……”
“他家那胖小子跟著他干呢,上年掙了點錢,說是今年都開始管人了。”
“多大了那小子?”
“二十了吧得。”
“時間過得真快啊。”
“可不是嘛,你看看咱家曉曉都多大了,馬上升六年級了。”
沒過兩天,何金福招呼著本家的弟兄們又聚了一次,這一次在何老三家擺了一桌,人走了以后,何家的大胖小子何登成被何老三家的女人罵罵咧咧地數(shù)落了一通,說他沒出息,說他不如人。
“你再罵我,我以后就不回來了?!?p> “不回來?不回來死在外頭!嚇唬起老子娘來了——”何老三家的女人是老虎,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實,只有他家的小虎頭還敢頂撞兩句,但每次都被罵的狗血淋頭。
“要我說,你也不小了,該成個家了,你看看人家何裕得,娶個媳婦兒,現(xiàn)在啥啥都有了,擱以前,他們過的什么日子,要啥沒啥,一家子四個光棍子,你瞧現(xiàn)在,過的有模有樣的,你呀你,就不知道爭氣點,讓老子娘少替你操點心……”
何老三家的一個勁兒地數(shù)落他,從小到大,以前老丑兒過的不幸的時候,她看向老丑兒家的時候都是趾高氣昂的,好像只要比他過得好,她就高人一等了。每每都被拿來跟何裕得比較,何登成心里不是滋味兒,他開始在心里有點反感老丑兒了。
這一次,老丑兒被何金福硬生生給叫著走了,何金福把兄弟情誼都給搬出來了,老丑兒想了想去哪兒都是干,家里需要用錢的地方也是越來越多,要不就換一個地方試試吧,說不準還真有機會搏一搏呢,正好過去也算是幫他一把,于是便跟著他去了。
藍衣本意是想勸著老丑兒接著去原來的地方,各個流程都熟悉,人也熟悉。何金福雖說是本家大哥,但是多年不聯(lián)系,憑著村子里對他的評價,藍衣對這個人也沒什么好感。
再者說,平時多年不來往,只見這個人有事了登門的架勢,又聽此人愛吹牛說大話,藍衣打心眼里不喜歡這樣的人。但是無奈老丑兒已經(jīng)應(yīng)承下來這個差事,只能讓他去了。
“到那兒該干的就干,不是你的活兒,也別硬搶著攬活兒,別把自己個兒累壞了,這么一大家子還指望著你呢。”藍衣一邊幫老丑兒收拾行李,一邊囑咐著,她太了解老丑兒了,心眼兒實又講義氣,凡事還愛出個頭。
“知道了,知道了?!?p> “別老聽他瞎吹大的,自己心里有點譜,你就是太愛幫人出頭,說好聽點,那叫仗義,說難聽點,那就是傻——”
“行了啊,差不多得了,你現(xiàn)在咋變的愛嘮叨了。”
“我能不變得嘮叨嘛,哪一點嘮叨不到還做不好呢……”
“行行行,你呀,放寬心,我就踏踏實實干我的活兒,掙我的錢,其他我一概不管——行了吧?你這會兒還真……嗐——”老丑兒沒說完的話,都在一聲長嘆里了。
這個年過得實在太快,一眨眼的工夫又到了要分別的日子,天琳天新舍不得父親,倆人抬著大包直送到村口,看著父親坐上車走遠,倆人才悻悻地回了家。
天琳不愛出頭,凡事喜歡隨大流,成績一般,是一個性格溫順的孩子。
天新自小性格霸道,但是心思細膩,自小語文成績斐然,每一次作文課,她的作文都是全校傳閱的模范,憑借這一點,也足以讓老師很喜歡這個看起來乖巧懂事的學生。
但反觀數(shù)學課,往往是一節(jié)課下來,明明有在好好聽講,還是聽不懂。所以有一次在考試,天新聽到張老師對王老師說:天新這個孩子語文成績多好啊,就數(shù)學怎么都學不會。聽到這句話的天新,猶如是數(shù)學被判了死刑,索性,她也不把心思放在數(shù)學上了,能做的就做,不會的干脆放棄,好像她得到了赦免一樣。
天意也長大了,但是長相和天曉三姐妹完全不同,天意輪廓更粗獷一些,不過這放在男孩子身上,倒也正常。倒是方大姐,每次見到天意,都要說上幾句,和你爸長得一模一樣。這句話讓天意開心半天,因為之前和一些小伙伴們一起玩的時候,有人罵他不是何家的孩子,是外來的野孩子。
為此,他哭著跑回家問藍衣,自己是不是媽媽生的。藍衣氣不過,拉著天意去了人家家里,質(zhì)問這家人是怎么教孩子的。孩子家長見藍衣氣勢洶洶,便把孩子鬧了一頓,藍衣這才拉著天意回了家。
“記住,你就是爸爸媽媽生的孩子,誰要是說你什么,你就告訴媽,媽幫你說他。”
看著藍衣篤定的樣子,天意堅信,自己就是這家里的親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