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死者無礙（白）
城守道：“咱們就這么辦。許小姐你傳信叫族長過來，老高你本是明事理之人，但與族長比還是勢弱一點，索性就把那位前輩叫來吧。到時就讓上面的人自行商議解決，免得我做出決斷，還要兩邊得罪?！?p> 如此一來，城守倒是將自己的責(zé)任與麻煩推得干干凈凈。
許知英與高觀主相繼愕然。
“這個……”高觀主遲疑起來。
罕見地，許知英也保持沉默，沒有借機嘲諷高觀主。
“老高，有什么難處嗎？”城守雙眼一瞪，氣勢十足道。
“不是高某有什么難處，而是……這個……”高觀主瞥了瞥許知英。
“你有話直說！”
高觀主垂下雙眼，低聲道：“讓高某聯(lián)系那位前輩不是不行，只是當(dāng)下合城正處多事之秋，若是讓旁的人……”高觀主又看了一眼許知英，“知曉了失心人的情況，流傳出去，恐怕大大影響大人您的風(fēng)評啊?！?p> 城守愣了愣，驀地“哦”了一聲，沉吟道：“老高你說得……還真有些道理。來人，叫使官過來！”
許知英依舊保持沉默。
不一會兒，幫助城守處理日常事務(wù)的官吏小跑入內(nèi)，對眾人點了點頭，站定在城守身旁。
“我問你，現(xiàn)在失心人的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城守問道。
“大人放心，正在加速處理，只是……”官吏俯下身，一手遮口，與城守耳語起來。
冰三自然不知官吏接下來說得是什么。但許知英卻目光閃爍，好似聽到了內(nèi)容。這便是修習(xí)了內(nèi)息法的好處。
另一邊，高觀主保持那副眼目低垂的樣子。以他功力自然也是聽得到的，但面上卻一點沒有顯露出來。
官吏說完，抬起身來。
城守不知不覺已皺起眉頭。他無意識地伸出手，敲打著身旁的木幾，道：“其他都城有沒有相同事件出現(xiàn)？”
“下官未聽聞有類似消息傳出?！惫倮舻?。
“現(xiàn)在每天會死多少人？”城守道。
“死人不是問題，問題是……”官吏再次俯下身，與城守耳語。
城守聽著，先是表現(xiàn)出驚愕，接著轉(zhuǎn)變?yōu)闈M面的怒意?！芭尽钡囊宦?，木幾的一角竟被他赤手掰下。
他能身處如此重位，身手自然不弱。
“大人……”官吏驚得想往后退，卻又怕城守為此惱怒。
“混賬，這么大的事，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
“大人恕罪，您最近……總待在那種地方，下官找不到時機?！?p> “滾出去！別滾太遠，就在門口給我站著！”
官吏依言退出廳堂。
城守站起身來，在廳內(nèi)不住走動。見他此時急意焚身，眾人更是一片寂靜。
城守忽道：“高賢侄做得很好，他沒有罪過?！?p> “謝大人?！备哂^主道。
城守依次看著廳中坐著的眾人，頓了頓道：“好了三位，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各位大概都聽到合城是什么情況了。玉玨的歸屬是個問題，但本官作為一城之守，須以合城安危為重。玉玨之事也不是不管，但要挪后三天，先解決眼前的難題。這三天本官別無所求，只希望你們雙方暫時罷手，別在關(guān)鍵時期火上澆油，能做到嗎？”
“高某唯大人馬首是瞻?！备哂^主率先道。玉玨就在他手中，他自然不急。
“小女子也不是不識大體之人。”許知英跟著說道。她自然也不能在這時觸城守的霉頭。
城守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還有一件事，失心人的事情不得外傳，尤其不可傳至合城之外，因為有心人會借此大做文章，你們明白嗎？”
許知英和高觀主再次當(dāng)面做出保證。
“唉，那就先這樣，大家今天散了吧……老高多留一會兒，許小姐不必多心，我們是商量如何度過這一劫，唉。”城守道。
“晚輩不敢多心。眼前的難題正需眾志成城，若有能幫上忙的，大人盡管直言，小女子必竭力相助?！痹S知英道。
城守笑道：“老高，你看許小姐多么善良得體，你倆一定是誤會。其實許小姐與高賢侄郎才女貌，你兩家若是合成一家，哪還有什么玉玨歸誰的問題，哈哈哈。”
高觀主誠惶誠恐道：“這，高攀不上，高攀不上……”
許知英自然不會去理睬這等低劣玩笑，她沒再多說什么，與冰三一起出到外面。
冰三疑道：“我不明白，為什么大人會不讓我們把消息傳出，還說有心人會借此大做文章呢？”
“合城形勢危急?！痹S知英包含深意地一笑，“按那位使官的說法，無心之人，十中有一，但是死者無礙，活者生憂?！?p> “十中有一？”冰三不由驚嘆。
合城雖是小城，但人口也有萬余，這么算下來，無心之人足有數(shù)千。而“死者無礙，活者生憂”指的是死去的失心人不會出什么問題，活著的失心人才會引發(fā)麻煩。數(shù)千失心活人，合城之災(zāi)已成規(guī)模。
“至于有心之人大做文章，不過是城守的托詞。他不希望消息傳開，影響他頭上的烏沙，這種事你以后見的多了，自然也就習(xí)慣了?！痹S知英見怪不怪道。
冰三點了點頭，思量道：“當(dāng)時咱們報案，公差剖開王管家的尸體，原來是為了查探他是不是無心之人?？磥磉@種情況早已發(fā)生，但一直沒能遏止?！?p> 許知英也回想了下當(dāng)時的情況，對冰三的看法表示贊同。
兩人離開城守府，走在街上，街面熙熙攘攘。北城住戶富足，舉手投足頗為體面，看不出半點災(zāi)厄?qū)⒅恋念A(yù)兆。
冰三忽然笑道：“家主小姐，我看你不必擔(dān)心，仙竹觀必定要把玉玨還來?！?p> “你為什么這么想？還有你這是什么稱謂？”
冰三無視后一個問題，道：“剛剛城守大人讓你們各邀勢力，小姐你是一定能從家中找到幫手的。但反觀高觀主，他那時支支吾吾，心中好似沒底。其實就算他真邀來那個前輩，一位年近百歲的老人，又如何跟許家爭鋒呢？”
“關(guān)于這件事?！痹S知英湊過來，低聲道：“你是第一個完全聽命于我的人，我跟你說實話。我絕不可能向家中求援?！?p> “為什么？”冰三訝然道。
“向家中求援，雖然能穩(wěn)定大局，但我此刻如此成績，哪怕討回玉玨，玉玨也可能回不到我手中，而是從族中再挑子嗣接手?！痹S知英決然道：“就算事情再糟，只要玉玨在手，我就能掌握自己的命運，我就還是全族的希望；但我若失去玉玨，哪怕它重歸許家，我也會就此隕滅，再無任何希望可言，大概率成為聯(lián)姻的工具。
“所以我們面前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靠自己奪回玉玨，除此無他！”
冰三沒想到這件事還有這么一層，他點點頭，“那我們就先等上三天，之后想辦法取回玉玨。”
“關(guān)于這件事……我們回客棧再說?！痹S知英爽朗一笑，道。
這時，兩個官差從身后趕來，遠遠便道：“前面的可是許家小姐？請留步，城守大人擔(dān)心您的安全，派我二人來保護小姐。”
許知英一愣，心道：難道這老廝信不過我，派人來監(jiān)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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