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世界這么黑?我怎么都看不清楚了?!?p> 回到一天前,陳橋冰正在自習(xí)室復(fù)習(xí)著功課。
忽然接到一通電話,陌生的聲音響起,“陳浩是你爸爸嗎?”
“是啊,怎么了?”
她看了一眼,奇怪這不是她爸爸的號碼嗎?怎么是陌生人的聲音。
“你爸爸發(fā)生了車禍,麻煩你來一下……醫(yī)院?!?p>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早上還好好的?!标悩虮帕松瘢豢诜裾J(rèn)道。
早上還電話給他還好好的啊!怎么會這樣,腳已先腦子一步,飛快跑了出去。
陳橋冰攔下一輛車,焦急地催說道:“司機快點!”
她此刻渾身發(fā)抖,眼淚直唰唰地流,把那司機嚇得也慌了神,直安慰到:“我加快速度,別擔(dān)心啊?!?p> 陳橋冰帶著哽咽的聲音,說:“謝謝,麻煩你快點?!?p> 下了車,急忙付了錢,司機還想找零錢給她,一抬頭已經(jīng)不見她的蹤影了,只好作罷。
陳橋冰飛奔著玩急診室跑,焦急問道:“我爸爸陳浩,剛剛送來的,現(xiàn)在在哪??”
“你是他家屬是嗎?他在那邊正搶救著呢!”
那護士指了指那邊,一邊被圍著藍色簾布,里面是忙碌著的醫(yī)生護士,輸液架上掛滿了藥水。
陳橋冰緩緩?fù)现@鄣纳眢w走過去,血,到處都是血。
“爸?”
“爸,你怎么了?我是橋,爸……”
哀傷的吶喊,遍布在這小小的一角,醫(yī)生護士對著她搖了搖頭,陳橋冰跌落在了一旁。
“爸,你快起來,我們回家了,我給你煮你最愛的金玉滿堂,我還想吃你煮的清蒸鱸魚呢!爸……爸……爸,你怎么了?”說著說著便嚎啕大哭起來。
“橋,橋。”這聲音間斷地傳到她耳邊。
陳橋冰慌忙站起來,握著他的手,說道:“爸,我在呢?”
他臉上衣服上都是血,手上的傷口不停滴著血!他身上的血容量已經(jīng)低到極致了吧。
“橋,爸……爸…………無法…無法…再…………陪……陪你了,你……要……好好……地,我……想你……媽……媽……了……”
陳浩說完這話,心電監(jiān)護上瞬間變成一條直線,機器冰冷的叫囂著,“滴……滴……滴”
“爸!爸!你不要離開我?!标悩虮缴碣N著他溫?zé)岬纳眢w,再也聽不到心跳了。
“請你節(jié)哀!你好?你是他的家屬,我們給你說說這個車禍的大致事情吧……”
陳橋冰充耳不聞,只看著她的爸爸,渾身是血,衣服上浸滿了血,蒼白的臉,她的爸爸,就這樣離去了,她的爸爸,她世界的核心支柱。
聞訊趕來的小姨,看到陳橋冰像個提線的木偶,也不哭,不鬧,呆呆地看著她爸爸。
“我來……”
陳橋冰看眼前的管子都拔干凈,一切都料理完,看著護士手上抓著的布,出身說道。
沿著他的眼睛,動作輕柔地緩緩的深深地看著他的臉龐,眼眶隨時像泄洪的水庫般,只等著她拉開閘門。
那深舊的皺紋,哪怕是到了這把年紀(jì),她仍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是那么的帥氣,就跟回到書房舊照片里面,那英氣逼人的年輕模樣。
除了胸廓不再起伏,呼吸消失外,他就像睡著了一樣,就跟睡在自家沙發(fā)上沒什么兩樣,只是這一次,他悄無聲息撫平了他的眉。
是?。∷粫侔櫭剂?,臉上仿佛出現(xiàn)了僵硬的弧線,那是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幸福?她輕輕撫摸了他,心酸與悲傷,交融在一起。
“爸,你怎么啦?爸!爸!我該怎么辦?!标悩虮蹨I放肆往下掉,看著眼前的陳浩,無力絕望涌向腦海里。
“爸,你在那邊跟媽媽好好的,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绷季煤螅悩虮钌畹乜戳怂谎?,才緩緩蓋了上去。
冰冷的平車上,載著她的爸爸緩緩地離開她的眼前,昨天還是說說笑笑,還說著等她出來,要帶她去他一直想去的地方。而今天這一切都被那一層白色床單給抹去了。
隨著平車離去,眼前不斷加深這條通往終點的路,是那樣的幽深與僻靜,空無一人,像身置于雪地般,冰冷侵蝕了她的頭腦,使她更加清醒地感受著這份痛。
“孩子,就讓他好好去吧!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毙∫绦奶鄣乜粗矍暗闹杜?,她知道,從小沒有媽媽疼愛的她,她的爸爸就是她的一切。
她瘦小的身子,強硬著憋回那股淚,她覺得她長大了,這樣的方式,看得她心疼不已。
那天開始,小姨忙忙碌碌的身影,陳橋冰就跟沒事人一樣,前前后后都是小姨一人忙活。“橋,下午一起去梨園吧,送送他?!?p> 陳橋冰鎖在房里,捂著淚說道:“嗯?!?p> 曾經(jīng)的一幕幕,爸爸慈祥、嚴(yán)肅、認(rèn)真的模樣,極少出現(xiàn)生氣的模樣,像老電影一般,這些情景緩緩地在她腦里播放。
傍晚出發(fā)梨園回來,小姨擔(dān)心說道:“要不然去我家住些時日吧,也當(dāng)陪陪我。”
“小姨,不用擔(dān)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馬上考試了,我還得復(fù)習(xí)呢?!标悩虮n白的臉,浮出一絲比笑哭還難看的笑,掃視了一圈這客廳,一切都沒有變,好像還在以前。
“那好吧,有什么事,給小姨電話啊,陳浩走了,你還有小姨呢!”她抱了抱陳橋冰,心疼著,想著也許時間會慢慢撫平她的憂傷,人總要學(xué)會面對這些,成長的路上,總會遇到許許多多的磨難的。
“嗯,謝謝小姨,這些天你辛苦了?!?p> “我可是你小姨,不是外人,好好的啊!有事打我電話啊。”
走到門口的那一霎那,回頭看著陳橋冰欲言又止,能說點什么呢?“唉!”
腳步聲越來越遠,房子里又恢復(fù)了安靜。
“橋,有空啊,一起復(fù)習(xí)復(fù)習(xí)。”
“怎么這幾天,沒見你呢?馬上考試了,學(xué)神,請救救我們?!?p> 手機上是燕子與夕夕的信息,她無力地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翻蓋在桌面上。
走進了廚房,打開冰箱,各種食材裝得慢慢的,擺在外面的是玉米粒和胡蘿卜
“我忽然想吃金玉滿堂了!”這話輕輕說了出來,沒有人回應(yīng)她,但她不介意。
這還是她第一次親自做這道菜,吃了那么多年金玉滿堂,多少會一星半點。
她顯得極有耐心,把這些都切成丁,熱油下鍋,旁邊剩少許醬油,在里面還放了一瓶是未開封的,應(yīng)該是他提前買好的。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了,終于端出來,拿出碗筷。
盯著它良久才動筷子,夾起玉米粒,少了點什么東西,帶著苦澀。跟以往爸爸做的口味不一樣,興許食材不新鮮吧。
放下了筷子,慢慢踱步到書房,書桌上攤開了一個小本子,上面寫著:
6月24號,晴
少胥,我想你了,后天就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我還是喜歡金玉滿堂,你呢?是否忘記那味道了?那么多年過去,是否覺得我老土了,年年如此。
……
寫到后面,字有點斷斷續(xù)續(xù),模糊不清,應(yīng)該是沒墨水了。
蒼勁有力的字,緩緩調(diào)侃里藏著深深的愛,原來今天是爸媽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
她拿起筆,在文末寫道:“這味道真好!?!?p> 她合上了本子,緩緩撫摸封面,打開了書架,把本子放了進去。
轉(zhuǎn)身退出了書房,合上了門,再次打開已經(jīng)是許多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