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軍卒紅著臉就回來了。
他覺得很慚愧,他堂堂禁軍精銳,竟然抓不到一個小乞丐。
還不等他上前擒拿,那小乞丐就三竄兩竄,竄沒影了。
“小王爺……”軍卒抱拳躬身:“小的……”
完顏慷輕笑一聲:“算了,一個小乞丐,走了就走了!”
他摸了摸那匹已經(jīng)被他取名為“大白”的照夜玉獅子脖頸,踩住馬鐙,用力翻身上了馬。
他上輩子也騎過馬,軍校更選修過馬術(shù)課,勉強(qiáng)可以騎乘代步。
只是他的動作不熟練、甚至有點(diǎn)別扭,在馬上小心翼翼調(diào)整了一會,才端正坐姿,準(zhǔn)備起行。
那躲避到遠(yuǎn)處的小乞丐回頭瞥了一眼,見方才那錦衣少年騎馬帶著一干隨從準(zhǔn)備離去,靈動的眼珠一轉(zhuǎn),突然將黑黢黢的食指伸進(jìn)口中,頭一揚(yáng),吹起口哨。
口哨尖銳而高亢,明顯帶著莫名的韻律,在曠野上空回蕩。
梁紫翁臉色一變,大喝道:“小王爺小心!這是馭馬哨!”
什么哨?
完顏慷在馬上微微愣神,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身下大白就猛地?fù)P起前蹄,發(fā)出長嘶,倒立而起,一下子就把他給掀翻在地!
那廂,小乞丐洋洋得意,嘻嘻笑著,雙手環(huán)抱胸前,看起熱鬧。
地面因為天旱而堅硬,這一摔,真把玉樹臨風(fēng)的小王爺給摔得欲仙欲死,狼狽不堪,屁股幾乎裂成三瓣。
幾個護(hù)衛(wèi)忙過來攙扶起驚魂未定的小王爺,梁紫翁也縱身過來,關(guān)切道:“小王爺,不打緊吧?”
完顏慷捂住腚,疼得齜牙咧嘴:“老宗師,這馬真該打,怎么突然好端端就發(fā)了狂!”
TMD,宰了吃肉!
梁紫翁搖搖頭:“小王爺,這是有人暗中使壞,用馭馬哨控制了馬匹……不是馬發(fā)狂?!?p> 旋即長身而起:“是那小乞丐,小王爺,老朽這就將他拿下!”
……
山坡陰涼地里,完顏慷席地而坐,望著梁紫翁和幾個護(hù)衛(wèi)將那小乞丐押解過來。
他本來以為她會跑的。
如果真跑了就算了,他自會勸阻梁紫翁不再出手,何必跟個調(diào)皮的小姑娘一般見識,可她根本沒有跑!
馭馬哨……
他覺得很驚奇,一聲口哨居然能控制馬匹?
而且還能選擇性控制。
只影響了他的白馬,其他人的馬就沒事,這太不科學(xué)了。
照此邏輯,是不是應(yīng)還有馭虎狼這種猛獸、甚至控制人的哨音?
看來這世界上的奇人異士數(shù)不勝數(shù),就連隨便冒出個小姑娘,似乎都深不可測的樣子。
自己這個穿越者真要處處小心,否則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你是丐幫的人?”
梁紫翁冷笑:“小花子,竟敢冒犯我家小王爺,你可知道這是死罪?”
梁紫翁通曉江湖門道,知道中都是有丐幫分舵的,這些要花子里面也藏龍臥虎,能人不少。
所以猜測小乞丐出自丐幫。
丐幫?還真有這個江湖幫派嗎?
完顏慷聞言立即豎起了耳朵,他對這個真很好奇。
但他又瞅一眼,可小乞丐手上分明也沒拿打狗棒啊。
小王爺?
小乞丐認(rèn)真打量著完顏慷,嘴上卻很堅決:“臭老頭,嚇唬誰呢?什么丐幫,小爺我一概不知!”
小乞丐又撇嘴:“別誣賴人,你家主子自己摔下馬,與小爺我何干?”
“你……還敢狡辯?!”
“呸!”小乞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咳咳?!蓖觐伩遁p咳一聲,指了指自己身邊:“小……兄弟,來,我們聊聊?!?p> 小乞丐一臉的嫌棄。
卻還是大刺刺走過來,有恃無恐的樣子。
她一屁股坐下,整個人都靠在坡壁,還翹起了二郎腿,晃蕩著。
“小兄弟,你這口哨吹得不錯,呵呵?!?p> “我知道你只是好玩,戲弄一下我,并非想要真的害我吧?否則,那馬早就狂奔去了。”
“……”小乞丐冷笑不語,心說你知道就好。
“你這是叫馭馬哨嗎?別說,還挺神奇的……你給我說說這個,就算咱們扯平了?!?p> “休想!”
“……”
“聽你口音,是南方人吧,南方又沒有遭災(zāi),你跑中都來作甚?”
“要你管?”
完顏慷攤攤手:“好吧,不管你,不過呢——”
完顏慷湊過頭來,話音一轉(zhuǎn),聲音變低:“你一個小姑娘家家,雖然好像有點(diǎn)功夫,但這中都城外到處都是流民,很不安全,還是別到處亂跑,趕緊回家去吧。”
小乞丐嚇一跳,蹭下起身:“你……怎看出我是女的?”
完顏慷嘆口氣,摸著下巴,心道:你還認(rèn)為自己的喬裝打扮很高明嗎,看你懷里塞那倆包子……
他一眼瞥過去,小乞丐緊張地向自己胸前摸了一把,見肉包子還在,這才松口氣。
又見完顏慷目光頗為玩味,馬上意識到什么,面紅耳赤呆了呆。
片刻,她當(dāng)機(jī)立斷從懷中摸出那倆肉包子,雙手飛擲,一個扔向梁紫翁,一個扔向完顏慷,爾后一溜煙縱身遁走。
這輕功,似比梁老宗師也查不了多少了。
“小王爺,這小花子武功不弱,來歷不明……”
“算了,老宗師,別管她了,一個孩子……我們還是走吧?!?p> 完顏慷剛要走,想了想,又回頭俯身撿起那倆肉包子。
吹去灰塵,摸摸還熱乎乎地帶著小姑娘的體溫,他拿著大步走過去,偷偷塞給了兩個災(zāi)民小孩。
不遠(yuǎn)處,岳孝帶著他麾下那不足二十青壯兄弟從山間伐木回來,見到完顏慷,都紛紛垂下頭去。
無顏以對。
曹忠作為岳孝小團(tuán)體中的核心成員,竟是禍害災(zāi)民的最大惡魔,這事對他們打擊太大。
以至于他們本是災(zāi)民敬仰的“主心骨”,如今卻淪為人人避之不及的禍水。
……
完顏慷一行拐上了回中都的官道,官道上滿是源源不斷扶老攜幼慢吞吞前行的災(zāi)民。
小乞丐從官道邊一棵樹后閃出身形來。
她跺了跺腳,沖著完顏慷行去的方向咬牙切齒,口中嘟囔著,似乎很心疼那倆肉包子。
一路無語,縱馬揚(yáng)鞭,完顏慷很快就進(jìn)了城,中都繁華依舊,完顏慷卻再無欣賞街景的興致。
返回王府,路過一家名為“四海糧號”的鋪子時,完顏慷讓護(hù)衛(wèi)去詢問糧價。
“小王爺,斗米兩貫!”
完顏慷倒抽冷氣。
他想到糧價會高,但沒想到貴到這么離譜。
一石米等于十斗,這豈不意味著一石米要20貫!
完顏慷對時下物價不甚了解,但憑常識,古代兩貫錢的購買力應(yīng)該不比后世的兩千塊低多少,但居然才買斗米……
那么,安國寺拿出720石糧食賑災(zāi)……
完顏慷當(dāng)即汗顏。
智遠(yuǎn)大和尚如此慷慨,自己居然還小人之心,慚愧啊。
就沖這,就得想辦法攛掇趙王老爹給安國寺爭取皇家寺廟的封號!
如果最后實在不成,那就以趙王府的名義給安國寺送面錦旗!
聊勝于無吧。
這是后話了,他馬上要面臨的問題是,糧價這么昂貴,籌糧的難度可謂直線上升!
似猜出小王爺憂慮,梁紫翁道:“小王爺,正常年月,斗米至多兩百錢,如今大災(zāi)之年,竟?jié)q十倍?!?p> “城外餓殍遍野,城內(nèi)糧商坐地起價,都是些為富不仁的狗東西!”
梁紫翁指著四海糧號的招牌撇了撇嘴。
完顏慷嘆息。
他還有些不死心,就帶人在城中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找了其他幾家糧號詢價,結(jié)果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