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都是紫色劍氣,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怎么辦?
既然不可避,那就不避,既然不可擋,那就不要擋了。
洪金處在攻擊當中,突然間放聲長笑,直震得松樹上的雪花,簌簌飄落。
長笑聲中,洪金的身影,如同矯龍,反而向著白衣男子奔去。
嗤嗤嗤嗤!
劍氣不停,都刺在洪金的身上,將他的衣裳,給刺成千瘡百孔,破爛不堪。
洪金只覺得全身被刺中處,如被針扎錐刺,又如被成千上萬只蜜蜂給蜇了,劇痛難忍。
如果不是洪金在少林寺三年,吃盡苦頭,只怕這些劇烈的疼痛,會讓他當場昏厥。
這還是未曾被劍氣刺中要害的緣故。
對于洪金的這一瘋狂舉動,白衣男子都驚呆了,他從來沒見過,這般不要性命自尋死路的舉動。
這舉動實在太瘋狂,完全超出了白衣男子的想象。
“玄……空……拳!”
洪金一聲大吼,縱到白衣男子身側(cè),猛地一拳,狠狠地砸了過去,勁氣如同浪濤。
白衣男子長劍驀地收了回來,快捷無倫,正擋住洪金的拳勢來路。
如果洪金不收手,一定會撞在紫色長劍上。
洪金這還是第一次看清白衣男子手中的劍,只見紫色森森,帶著一種比冰雪還要嚴寒的涼氣,一看就知道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苦練三年,洪金的身軀鍛造得相當結(jié)實,可是他憑心自問,絕對擋不住如此寶劍。
故此,洪金連忙將拳頭收回,變換招式,一記如影隨形腿踢了過去。
洪金一直以為,憑他的機變靈巧,方寸之間,可以做到無敵于當世。
誰知白衣男子劍勢不停地閃爍,手中一把紫劍,如同靈蛇一樣,變幻不定,到處都是寒光利刃。
王寅等人見到兩人的招式如此變換,一個個都是看得呆了。
心想,就算是方臘教主親自到此,只怕都不能勝過眼前兩人。
看來草莽之中,多有英雄,為人切不可太過自傲,否則,非栽跟頭不可。
黃裳本是個練武奇才,他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還有極高的領(lǐng)悟能力。
看到兩人的交戰(zhàn),特別是白衣男子的劍術(shù),他的心中突有所悟。
黃裳知道,這一番他若能不死,將今日所悟整理出來,必將成為一代宗師。
可是想起父母新亡,妻女皆喪,他的心中,不免泛起一陣陣的傷心。
洪金越打越是心驚,對方的劍術(shù),實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雙方交換了數(shù)十招,洪金的形勢越來越見兇險,他在不斷地后退。
洪金知道,如果不是對方劍下留情,只怕他早就落敗。
明知道對方是仗著寶劍之利,洪金的心中還是不舒服,他苦練多年,可不是想要品嘗失敗的滋味。
想到這里,洪金將身子一欺,突然間到了白衣男子身邊,然后大吼一聲,使出了少林十三爪。
呼!
洪金一記龍爪手,如同天外矯龍,神情高貴尊嚴,向著白衣男子抓去。
白衣男子將手中軟劍一擺,偏偏能在不可能之間,比劃出劍招來,洪金只得無功而返。
洪金神情一變,從高貴尊嚴變成威猛霸氣,手中變成虎爪,以一嘯震山林之勢,向著白衣男子頭上抓去。
白衣男子軟劍一抖,一道紫色劍光襲出,將洪金硬生生地逼退。
洪金的身子再度向前,這一竄靈動似豹,迅捷威猛,手中使出的是豹爪手,直抓白衣男子的咽喉。
白衣男子身形滴溜溜一轉(zhuǎn),留給洪金的依舊是一溜劍光。
洪金不等招數(shù)使老,就變成了一頭猿猴,眼中精光四射,出手兇狠老辣。
迎接他的是紫色劍尖,白衣男子始終保持從容的神態(tài),就好象完全看穿了洪金招式中的變化。
嗖!
洪金的身子竄了起來,他的喉中,似乎還發(fā)出一聲清鳴,如同天外孤鶴,神情孤傲清高,居高臨下,向著白衣男子頭上抓去。
白衣男子沒料到,洪金的速度居然是如此的快捷,他眼神一凝,劍光突然間暴漲。
嗤!
白衣男子一劍,刺中洪金的右腿,直接刺了進去。
洪金早就知道白衣男子手中紫劍非常地鋒利,可是沒想到鋒利到這個地步,他在空中,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兩人是在懸崖旁邊決斗,本來洪金想著,憑這一躍之力,足以找到落腳處。
誰知這下子腿上中劍,立刻懸空,他的身子,陡然間向著萬丈深谷落去。
“洪……金!”黃裳一看洪金墮落深谷,不由地狂叫了一聲。
白衣男子一呆,身子一縱,想要將洪金撈回來,可惜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落了下去。
“洪金,你說他就是洪金?”
白衣男子急切地問道。
“他可是個好人,可惜死在你的手里?!?p> 黃裳嘆了口氣,神情顯得極為哀傷,極為憤怒。
“抗擊西夏和大遼的洪金?入大理寺欲救岳飛的洪金?大鬧皇宮和相府的洪金?”
“除了他,別的洪金那有這樣的本領(lǐng)?可惜,天不佑好人?!?p> “原來,他并不是鷹犬,這件事,我做錯了……”
白衣男子呆愣半晌,陡然間將手一揚,一道紫光,如同長虹般地直墮山崖。
場上的人,都料不到,白衣男子會有這樣瘋狂的舉動。
這把劍,鋒利異常,一看就是稀世奇珍,劍客們最心愛的寶貝,他卻甘心舍棄,足見心中痛悔到了極點。
洪金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會有墮落懸崖的經(jīng)歷,縱然明知道兇險無比,他卻依舊在極力求生。
風(fēng)在耳邊呼呼地吹過,洪金的腦子中一片空白,他連忙凝聚起來精神。
放任自流!
那簡直就是一條徹底的死路,洪金還有許多未完成的心愿,怎肯就這樣輕易放棄。
洪金陡然間看到了一團綠幽幽的東西,他將牙一咬,勉強控制著身子,向那團東西落去。
這是拿命來賭一把!
如果那團綠幽幽的東西,是巨石上生得青苔,洪金的性命,只怕就得當場交待。
所幸那是從懸崖隙縫中長出來的一棵松樹,不知耗費多少歲月,經(jīng)過多少風(fēng)吹雨打,才長成今天這個模樣。
啪!
松樹立刻從中斷折,可是卻給了洪金緩沖之力,他的身子一縱,就攀上了未曾斷折的半截松干。
洪金驚魂未定,望著腳下深不見底的幽谷,暗自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
這一番死里逃生,洪金只覺得身子虛弱到了極點,被白衣男子刺了一劍的右腿,更是痛徹心扉。
不過,這些對于剛剛逃脫性命的洪金,都不算什么了,他的臉上,露出了極為苦澀的笑容。
“感謝松樹兄救我一命,只是累得你舍了半截軀干,真是慚愧?!?p> 洪金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松樹無言。
如果它能有靈性的話,想必一定會起身閃避,絕不會有這么舍已救人的偉大情操。
就在此刻。
洪金突然間感覺到頭頂上有著急劇的風(fēng)聲,難道白衣男子怕他不死,竟然要落井下石嗎?
猛然間抬頭一看,洪金就見到一道紫色的長虹,從高空直飛而來,向著他的身上,快速地插來。
“靠,竟然還想用飛劍取我的性命?!?p> 洪金一咬牙,折斷面前的一根樹干,啪的一聲,就向著紫色的長虹橫擊了過去。
那道紫色的長虹,正是白衣男子所用的那柄劍,它被洪金的勁力一擊,落到了洪金身側(cè)。
洪金眼疾手快,一把就將這柄劍撈在了手中,只覺得下墮之力極大,差點沒將他一起帶落下去。
“嘿嘿,你想害死我,誰知稱手的寶劍,卻落在我的手里,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么本領(lǐng),與我較量?”
洪金持劍在手,不由地冷笑起來。
這一番被白衣男子刺了一劍,害得差點沒當場送命,洪金的心中,可是頗有怨恨。
他暗自發(fā)誓,如果等到出去,一定要找白衣男子再斗一場,要憑真本領(lǐng),將他打敗。
洪金定了定神,突然間想起一件事來,憑白衣男子的功夫,世上還有誰能夠擊落他的長劍,真是奇怪。
“黃裳不知道怎么樣了?”洪金剛剛脫險,立刻就替黃裳擔(dān)起憂來。
洪金細細審視起手中這把長劍來,只見它長三尺有余,劍光閃爍不定,如同一條紫虹,一看就非凡品。
嗤!
洪金隨手一刺,這劍竟然沒入崖石當中,直沒至柄,如入豆腐一般的相似。
“哇,真是一口好劍!”
洪金不由地脫口嘆道。
“沒想到這人劍術(shù)這么高明,竟然還靠利劍來唬人,真是勝之不武,不勝反而為人所笑……”洪金的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突然間,洪金被這劍上金絲盤著的兩個篆字吸引,這兩個字赫然是“紫薇”。
驀然間,洪金腦中靈光一閃,想起白衣男子是誰了,竟然是……獨孤求敗,怪不得他有這么神奇的劍術(shù)。
“紫薇軟劍,誤傷義士不祥,乃棄之深谷?!?p> 這一段話,在洪金的心中不斷地流過,他的臉上不由地露出了苦笑。
“義士,義士。嘿嘿,原來我就是獨孤求敗口中所說的那個義士!”洪金坐在半截松樹干上,心神恍惚,頗感世間境遇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