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朧,聽得床邊響動,林清萸半睜著眸子查看,只見著一抹玄色在眼前晃動,接著額間被覆上柔軟之感,但實在沒什么力氣打起精神,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聲音將她從夢中拉回了現(xiàn)實。
“小主,小主,快醒醒。今天該去向皇后娘娘請安。”沫兒備好了洗漱的用具和早點,催著林清萸起身。
沫兒的話像一盆冷水將她澆醒。
是啊。今天要去跟皇后請安的,她晃了晃頭,努力讓自己從迷糊中清醒過來。
她渾身酸痛無比,昨晚像是骨頭散了架,撐著身子起身,醞釀了好一會才有了精神,吩咐沫兒幫自己洗漱更衣。
每位新宮嬪在第一次承歡后都需要見過皇后。
這是對后宮主位的尊敬,也是必要的禮節(jié),代表這位宮嬪不會逾越,忘了身份。
鳳儀宮中,眾妃嬪像是都提前越好般早早地到了,皇后已開始教導各妃嬪勤儉之風。
聽到屋內(nèi)已有聲音,林清萸遲遲地趕來,道了句:“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p> 皇后笑容可掬:“林答應(yīng)快起來吧?!?p> 林清萸剛剛?cè)胱?,就聽見敏妃捻酸般說道:“喲,林答應(yīng)怎么來的這么晚啊?初得圣寵就把規(guī)矩全忘了,皇后娘娘,您說這林答應(yīng)該怎么罰???”
皇后抬頭看了一眼,并未先開口。
慕娉婷替人辯道:“皇后娘娘,看這時辰林答應(yīng)并沒有來晚啊?!?p> 敏妃唇帶笑意:“瑾貴人才稍稍得寵就忘了尊卑嗎?本宮與皇后娘娘說話,何時輪到你在這里給林答應(yīng)辯白?你一向和林答應(yīng)交好,怎么也不教教林答應(yīng)規(guī)矩?”
本來昨日林答應(yīng)不言不語地用那支流光舞得寵就讓她十分不暢快,今日說什么都要抒自己一口惡氣!那舞就是她故意譜好交給聆樂坊的,林答應(yīng)用舞得寵,那也很應(yīng)該再被她管教。
更何況她身為一宮主位,就是要打壓這些新人的囂張氣焰,為自己立威。
很公平。
慕娉婷一改往日柔弱,神色不屈:“敏妃娘娘,凡事只求一個理字。林答應(yīng)并未來遲,為何要請皇后娘娘責罰?”
敏妃見其不服管教,重重地放下杯盞,怒目而視。
這分明就是不服管教,惡劣至極。
其余妃嬪則像是看戲般紛紛投來目光。
吉嬪有些不懷好意地打趣道:“瞧瞧,這才是姐妹。自己的好妹妹在皇上壽宴爭寵,非但不介意,還百般維護呢。”
敏妃面帶嘲諷意:“什么啊,竟然能容許自己的好妹妹在自己眼皮底下勾引皇上,如今又裝的這般大度?!?p> 慕娉婷從容淡定道:“敏妃娘娘應(yīng)該是沒有過姐妹吧?您應(yīng)該是誤會了,我與林答應(yīng)身為姐妹,我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畢竟我們是一體一心,想來娘娘沒有姐妹,應(yīng)該是不會懂這些的?!?p> 敏妃像是被電擊般,怔了片刻,登時怒道:“放肆,你竟敢嘲諷本宮!”
見著慕娉婷這么為自己說話,林清萸心里也不禁生出愧疚之情。
她終于忍不住開口:“敏妃娘娘,一切都是我的錯,還望娘娘不要怪罪姐姐!”
“好了!”皇后實在看不下去這場鬧劇,屈指叩了扣桌子。
眾妃嬪道:“皇后娘娘息怒!”
“后宮之中最忌諱的就是爭風吃醋,妃嬪間更是要和睦相處才能后宮安寧,后宮不寧,本宮如何息怒?”皇后悠悠的嘆了口氣,皺眉看著敏妃道:“敏妃,下次不要鬧成這般,否則本宮也不會姑息了。”
敏妃失笑,不依不饒道:“那皇后娘娘,林答應(yīng)目無娘娘請安來遲,瑾貴人言語冒犯,又該如何?”
“既是初犯,本宮也不想過多追究,各罰俸兩月以示懲戒?!被屎笊焓洲糁~頭,身形有些搖晃,微聲道:“都各自回宮吧?!?p> 殊香扶住皇后,關(guān)切道:“娘娘,您太勞累了,奴婢扶您回去休息。”
慕娉婷的腳步有些急促,林清萸在后面緊緊地跟著她,拐角處,她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身后。
林清萸愁眉深鎖,小聲道:“姐姐是不是怪我…”
“怎么會呢,你別多想了。”她的聲音里聽不出絲毫異樣。
林清萸對上她落寞的視線,復問道:“那姐姐你心里一定有恨吧?”
恨?這個字還說不上。只不過她的確不明白為什么林清萸要在壽宴上那樣做,就算提前告訴她,她也不會感到這么失望。
但她還是扯著笑,溫柔地說道:“都是姐妹,你怎么會這么想?再說,妹妹得寵和我得寵,也沒有什么分別?!?p> 林清萸感動地雙目晶瑩,苦笑道:“姐姐不要怪我就好,妹妹家中艱難,只能用這個方法獲得恩寵,這些日子妹妹都在為此事做準備,所以忙忘了。妹妹本來想告訴姐姐的,奈何沒有時間?!?p> 沫兒也在旁附和:“是啊瑾貴人,我們家小主沒日沒夜地練舞,白天本就勞累,晚上連晚膳都不用倒頭就睡,那段日子小主都快恍惚了。”
可就算繁忙勞累,叫身邊的宮女來傳句話總是有時間的吧,若說沒有,她絕對是不信的。
但她也不想為此多費心思,改了話頭關(guān)心道:“既然妹妹家中艱辛,如今被罰了月俸可怎么支持家里?總要想個辦法才好?!?p> 林清萸不假思索道:“多謝姐姐關(guān)心,妹妹那還有皇上賞賜的一些珠寶,妹妹想托人轉(zhuǎn)交給宮外的父親?!?p> “妹妹糊涂了!”慕娉婷蹙眉,伸指噤聲,又環(huán)顧了下四周,松口氣道:“妹妹不知道剛才你那番話有多危險?皇家賞賜的東西,是不能運送出去的,這有違宮規(guī)?!?p> “妹妹沒有想到這一層…這可如何是好?!?p> 林清萸面上泛起焦急之意。
慕娉婷吩咐身邊人道:“畫月,去把我宮里放首飾的屜子里包五十兩銀子給林答應(yīng)?!?p> 林清萸立馬擺手拒絕道:“不、姐姐為了幫我已被罰了月俸,我如何能再要姐姐的銀子!”
本來兩人都被罰了月俸,慕娉婷卻還要拿自己的體己來幫她,她心中實在不忍。
慕娉婷展顏笑了笑,隨即拍了拍她的手,寬慰道:“放心吧,我宮里還攢著些銀子,日常開銷不算太多。”
她心中感動洋溢于外,像任雨激打的嬌花般,哽咽道:
“姐姐的恩情,清萸無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