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平夏不安的從地牢里沖了出來,激動不安的情緒讓她連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直到——
“為什么要跟著我?”發(fā)現的時候她已經處在了十分不利的地步。
那個人不僅占據了最有力的地形,而且全身的內力已經蓄勢待發(fā),袖中的暗箭也正對著她的要害。而她全身破綻都暴露在他的攻擊范圍,就算她一生所遇大小戰(zhàn)役無數,也不得不承認情況對自己十分的危險。
“玄武堂主。”來人很輕易的就喊出了她的名字,看來絕對不是無名小輩,而且在來之前一定做足了功課——魔教并非中原小門小派,神秘非常,認識她的人更不多——而他,居然一上來就喊出了她的職位。
赫連平夏全身立刻緊繃起來,她不怕死,她怕如果她落在這個人手里會給他們教主丟人。
“玄武堂主不用擔心,在下這次來,是要跟堂主做一個交易。”
“什么交易。”
“金陵名妓蘇玉顏,在下知道陸家公子跟閣下教主的女人有染,死不足惜,但蘇姑娘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她不過就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你想救她?”本來在這個時候她不應該再分心了,應該全神貫注的去等這個神秘人露出破綻,但是她忍不住——又是這個賤女人,一個兩個三個,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可以為她連性命都不要?
要知道魔教高手如云,就算他現在趁著自己心神大亂僥幸贏了自己,要想帶走一個將近半死的人,就算是教主本人也未必能保證全身而退——而這個跟慕容清雅幾乎沒有瓜葛的神秘男人(按道理,知道蘇玉顏的人都不會知道慕容清雅的過去),居然會為了這樣一個風塵女子舍身犯險!
“在下知道赫連堂主最愛惜容貌,特地托人從皇宮大院弄來當年太后弄來保養(yǎng)的秘方,只要——”
“真的?真的你弄到這個稀世配方了?”赫連平夏佯裝激動的回過身。
這時候那個神秘人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一雙好像不屬于人類的眼睛,綠汪汪的就像野地里的孤狼,神秘人本能的被吸引了一下,而就是這一下,立刻改變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局勢。
赫連平夏首先發(fā)難,一掌逼退了那個神秘人好幾步,掌風掃落了遮在神秘人頭上的斗笠。而那個神秘人也不甘示弱,身子一個回旋,袖中的暗箭已經朝著赫連平夏發(fā)射了過去。
本來,赫連平夏一掌逼退那個神秘人,在抽身后退,以她的武功修為要躲過這支暗箭也并非難事,但壞就壞在她的掌風不小心掃開了那個神秘人的斗笠——
“重瞳!”
貴族式的眼鼻,本來略帶陰柔的長相因為他神采飛揚的眉毛而多了幾分陽剛之氣。然而,就在這堪稱標準美男子的臉上,居然長著一只里面多了一個瞳孔的眼睛……
身形一滯,暗箭已經破風而至胸前,赫連平夏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這只箭她依然有機會避過,后退是沒機會了,但她還有機會用內力震開它。但是這樣一來,她招式用老,再想集聚內力抓住那個重瞳的男子就難了,除非——
死命的咬一咬牙,赫連平夏的身體略低了低,讓那支箭避開自己的要害從自己的肩膀穿透過去,而自己的攻勢半點都不減,在那個神秘人又一次險險的避開自己的掌勢的時候,用指甲劃傷了他的胸膛。
“堂主你這是何苦!”男子苦笑著按住自己的胸膛:“拼著性命不要也要在下傷,在下可舍不得堂主你的細皮嫩肉!”
“你少在那里自鳴得意,你不覺得傷口很癢嗎?”赫連平夏的半邊身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但是看上去還是很高興——對于多年來都出生入死的經歷,今天這點傷對她來說并不算什么:“我們魔教人沒別的規(guī)矩,就一樣,是敵人,就不可以放過!”
“你——”那個神秘人捂著胸口的身形晃了晃,立刻飛身離開:“赫連堂主,這仇,我王某記住了,改日必加倍奉還!”
“重瞳呢!”輕笑了一下,不怎么在意的點了自己肩膀幾處大穴:“看來我倒是要好好查一查,什么時候江湖里居然會出現這么個人物!”
她知道那個男的接下來還會去找慕容清雅這個賤人,但是她不想阻止——她甚至現在有點希望那個不要命的傻小子真的能找到慕容清雅。把她帶走,卻能給姬近楓留有一線希望,總比她就這么死了讓姬近楓痛不欲生的好。
只不過,那個重瞳的神秘人中了她的毒,就算帶走了慕容清雅,也活不了多久,估計剛剛下山,就會雙雙斃命——這就更好了,慕容清雅還是會死,那個傷了她的重瞳之人也會死,而她的少主卻可以認為他的心上人已經跟了別的男人消失在這個天地間——這個結果,實在是太好了,無與倫比的好……
就在赫連平夏暗自高興的時候,神秘人已經摸到了地牢的所在地,而蘇玉顏在這個時候也正好在嚴芳華的內力幫助下蘇醒了過來。
“嚴姑娘,你其實不用浪費內力的,我死了,好像對大家都好?!?p> “你想死嗎?我偏要救你!”救了自己不該救的人,嚴芳華賭氣道。
“嚴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才救我的,你不愿意告訴我,但我很清楚,就算有你的內力,我還是撐不過十二個時辰。”
“……”嚴芳華轉過臉去,即使恨了她十年,但她還是不忍心看這個跟她長得如此相像的女人,一次次掙扎在死亡線上——她救她,何嘗又不是對她的一種折磨。
“嚴姑娘,你還是喜歡你們的教主嗎?”知道說什么都改變不了自己生命流逝的速度,蘇玉顏干脆把我時間為陸遠之爭取最后一點希望:“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一個男人如果真的在乎你,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這么多年受那么多苦而置之不理!嚴姑娘,何必執(zhí)著于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人,陸公子待姑娘情深意重,即便身處逆境也從來沒想過放棄姑娘你,姑娘難道就真的一點帶你都——”
“夠了!”嚴芳華打斷她的話:“蘇玉顏,錯,慕容小姐!陸公子從來沒想過放棄我,可是你已經被放棄過了,你想到過要放棄嗎?”
緊咬著下唇,蘇玉顏知道她的意思——那一天,在姬近楓的逼迫下,陸遠之選擇了嚴芳華,而將自己逼入了死路。她知道她該是放棄的時候了,確切說她從來也沒指望得到,她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人——也正是因為她已經沒有明天,所以才有膽量敢去追求一份自己絕對得不到的感情。
更或許,她并沒有迷失于愛情,而是迷失與等待本身——愛上陸遠之,可以讓她本來就所剩無幾的生命多了一樣可以等待的東西,讓她在漫長的十年里不至于僅僅是在等死……
“我跟姑娘你不一樣,我不需要考慮以后,可姑娘你以后還會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睕]有過去,沒有以后,沒有希望,失去姓名,她有太多東西讓她無法選擇,可是嚴芳華卻可以再選擇另一種活下去的方式。
“你——”猛地將蘇玉顏推向陸遠之的懷抱,嚴芳華氣得跺了跺腳:“為什么你不再可惡一點?為什么你會居然比我還可憐?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我討厭你為什么不能讓我再討厭你一點!”
“很抱歉……”
“抱歉?”慕容清雅的態(tài)度更加讓嚴芳華激動:“你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失蹤十年,并不是自愿;你變得半死不活,自然無法承擔當年的種種,是你太傻!”
一把揪住蘇玉顏的衣領:“你這個傻瓜,你變成這樣一定都是因為你從來就太傻,不是你自己的錯你干嘛要認?”
“夢雅!”陸遠之攔住了嚴芳華:“現在這時候說這個沒有用,我問你,你在這里多年,可有辦法出的去?”
其實,如果嚴芳華如果有辦法出去的話,又如何會等到現在?陸遠之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關心則亂,他已經開始六神無主——
當年從芙蓉閣底下接住跳樓輕生的她,第一眼他就決定要保護她,因為那眉眼,那哀傷都會讓他想到一個人——他想到了那個他只有一面之緣卻再難忘記的少女……
十年的相處,她總是恬靜而淡然的——很有分寸的跟他保持距離,從來不從他身上去奢求什么,這么多年他甚至都沒從她身上感受到什么異樣的情緒。直到今天——
今天他才知道,她曾經有那么多驚心動魄的過去,他才知道原來她的身體已經糟糕到那種地步,他才知道,原來她是這樣的執(zhí)著的關心著他,到死的最后一刻卻還不忘去為他爭取嚴芳華——這個總是用輕笑去掩蓋眼底悲傷的女子,這個他以為從來都沒放在心上只不過用來慰藉自己思念之情的女子,現在卻就這樣占滿了他全部的注視,全部的心神!
“撐下去,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在他還沒有理清楚對她的感情之前,在他還沒有償還清她的情意之前,不可以死,千萬不可以就這樣死去……
“你放心,她不會死的!”突然一個溫和的聲音闖入這個陰濕的天牢,很突兀的打斷了陸遠之的自言自語。
“蘇玉顏,我好不容易才可以找到你,我是絕對不會讓你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