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長安攻略(下)
樊稠心中猶豫,又覺背后一柄利刃頂在后心,不覺有些害怕,忽聽一陣喊殺聲自北面、東面?zhèn)鱽?,不多時,兩支軍馬一同殺來,將長安兵馬堵在中間,率領(lǐng)那兩支軍隊的,正是楊奉、徐晃、王植三人與閻行及麾下四將。
長安駐軍此時已是群龍無首,主將落在敵人手里,不敢妄動,而那兩軍也不攻擊,只是遙遙以弓箭指著長安軍馬,鐵騎遠遠在街道上準(zhǔn)備,隨時可以發(fā)起沖鋒。
樊稠見事已無可挽救,而李傕也因流血過多昏了過去,只得長嘆一聲,向城中大喝道:“眾軍聽令:都放下兵刃,不得抵抗!”
隨著這聲命令,兵刃落地聲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成一片。長安守軍都丟下武器,隨著西涼兵的命令向角落走去。
城門打開,西涼軍與羌兵跟著韓遂一涌而入。他們都受了封沙嚴(yán)厲叮囑,不敢進城搶掠擾民,只是按照命令,去收降長安各處的駐軍,并將重要部門看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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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安宗廟寬闊的院子里,一個巨大的銅鼎立于宗廟殿門前,下面堆滿燃燒的木炭,烈火熊熊,將鼎中數(shù)百斤熱油煮得沸騰不止。
院門緊閉,院中只有二人:黃尚,賈詡。
賈詡衣衫破爛,身上卻并沒有綁著繩子,他回頭看看黃尚那瘦弱的身板,心想若是報以老拳,將他一頓亂拳打倒,然后奪馬而逃,在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直奔洛陽而去,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低下頭,看看自己那同樣干瘦的身板,再想想黃尚手提二人輕松上城的巨力,暗嘆自己終究不是徐晃那樣的猛將,便息了這念頭,淡然問道:“黃尚書燒這一鍋滾油給我看,可是要我自己跳下去么?”
黃尚此時已換上了大漢重臣服色,倒背雙手,怡然微笑道:“或降,或死!”
賈詡正色道:“君不聞忠臣不事二主,要我投降,當(dāng)我賈文和是何等樣人?”
“當(dāng)你是怕死的人!”黃尚毫不客氣地說道。
賈詡勃然大怒道:“黃無量,你太小看我了!我賈詡再怎么說也是一方名士,難道會怕死投降嗎?”
他大步走到鼎邊,伸手便要攀上油鼎,跳到里面去。手快接觸到油鼎時,忽又停住,只拿小指碰了一下鼎邊,便燙得慘叫一聲,收回來放在嘴邊使勁吹氣。
黃尚在一旁看得高興,嘴角已咧到了耳根,瞇眼同情地問道:“很痛吧?”
賈詡哼了一聲,拭去眼角淚珠,繞著鼎轉(zhuǎn)了兩圈,卻找不到一處可以不用攀登直接跳進去的地方,心中焦急,回頭看看黃尚,卻見他袖手旁觀,一點挽留自己的意思都沒有。
賈詡轉(zhuǎn)頭四顧,見整個院子里沒有第三個人,心道:“這里又沒人看見,我就是死了,也沒人說我忠義,多半還會說是黃尚推我下去的。董卓殘暴不仁,失敗后必然遺臭萬年,難道要我陪他一塊挨罵嗎?而且家里剛?cè)⒌睦掀拍敲雌?,留給別人那也太可惜了?!?p> 他心中計議已定,攬起長袍下擺,裝模作樣地向鼎中猛地一跳,快要接近時,忽又停下,眼角瞟了瞟含笑而立的黃尚,仰天長嘆道:“我本欲殺身成仁,奈何心里放不下百姓,只得留這殘軀在人間,為當(dāng)政者做一點半點有利百姓的好事!”
黃尚笑道:“文和所說的當(dāng)政者,又是指誰?”
賈詡嘆道:“還能有誰,便是你黃尚書了!”
他緊跑幾步,趕到黃尚面前拜倒在地,口稱:“主公!賈文和愿為主公效命!”
黃尚倒有些出乎意料,笑道:“你怎么不去拜大將軍為主公,反來拜我?”
賈詡搖頭道:“大將軍只愛猛將,身邊哪有我這謀士容身之地?若論治國安天下,還是得靠主公!”
黃尚大笑扶起他,道:“想不到你剛認識老大,倒對他了解得相當(dāng)透徹!要是我的智力能打一百一十分,你至少也有九十八分的智力!”
他也不管賈詡聽不聽得懂,伸手攬著賈詡的肩膀,親親熱熱地向宗廟院門外走,開心地笑道:“嘿嘿,我一看你就覺得投緣,弄了那個大鼎就知道你不會往里跳,因為你跟我是一路人,要是跳下去才是白癡哪!那鍋油也別浪費了,就賞給你吧,每天叫人炒在菜里給你吃!”
賈詡哭笑不得,跟著他走到院門前,看著黃尚打開門,忽然輕咳一聲,挺直了腰板,又恢復(fù)了大漢重臣尚書令的氣度。
在門外,跪著一個黑臉漢子,赤著上半身,背上捆著幾枝粗大的荊條,俯伏在地,渾身顫抖。不遠處有幾個軍兵,小心地盯著他,防備他突然逃走。
黃尚早聽到他跪到門前了,板著臉道:“胡赤兒,你來做什么?”
胡赤兒叩頭道:“主公,胡赤兒前來請罪!”
“負荊請罪嗎?想不到你還讀過兩年書,知道這一招!”黃尚冷笑道。
賈詡在一旁道:“主公,此等不義之徒,留著必有禍害!”
胡赤兒渾身一抖,顫聲道:“主公饒命!胡赤兒必以此生報效主公,再不敢生二心!”
黃尚仰天笑道:“算了吧,我今天心情好,看在賈先生的面子上,就饒了你吧!打你一頓也免了,你只要記住,這天下除了大將軍之外,沒有人是我的對手,你那點小心思更瞞不過我!要再敢反叛,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大笑著拉著賈詡離去,一邊跟他解釋道:“這家伙雖然沒骨氣,到底是個有名的人物,留著跑腿打雜也不錯。再說了,名將都跑去跟勞工了,肯投到我門下的將領(lǐng),當(dāng)然好不到哪去。矬子里面拔將軍,也得留著他!”
賈詡沉吟道:“劉勞宮是主公的朋友,自然不會錯了。只是狡兔死,走狗烹,日后他會不會對主公起了猜忌之心?”
黃尚笑道:“不會不會,跟你說吧,他猜忌誰也不會猜忌我,我反誰也不會反他,我們倆好得就跟親兄弟一樣。你可以剁我一刀,我眼都不眨一下,可要是有誰敢動他一根寒毛,嘿嘿,不用他親自動手,我自己就帶人把那家伙滅了!反過來也一樣,誰要敢欺負我,你看勞工會怎么修理他!”
他不顧賈詡驚愕,拉著他走到幾匹馬前面,上馬帶他回家去換了身新衣服,以免他這位首席謀士丟他黃尚書大人的臉。
當(dāng)大將軍劉沙和一眾將領(lǐng)陪著太后、皇后來到宗廟叩拜祖先時,院中已清掃干凈。那一鼎油已經(jīng)送到了賈詡在長安的家里,廚子接到了命令,每天都要用這上好的豆油炒菜給賈詡吃,好讓他憶苦思甜,永世不忘黃尚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