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深夜呼聲

　　張遼聽得是主公的聲音，心中大喜，在馬上行禮道：“大王，你回來了！”

　　封沙沉聲道：“此處不是講話之所，你且隨我一路殺過去，先挫敵銳氣再說！”

　　他一路自劉備營中遁出，騎上狂野天星，殺透連營，直達(dá)此處，會合了張遼，率領(lǐng)萬人大軍，直向敵營深處殺去。

　　深夜之中，封沙挺戟躍馬，方天畫戟漫天狂刺，擋在他馬前的黃巾軍都被他一戟挑飛，咽喉、胸膛鮮血狂噴，慘叫著摔跌地面，死于非命。

　　黑夜里沖來的大軍，便似地獄中殺出的魔怪，而那領(lǐng)軍大將，正如魔神一般，率領(lǐng)大軍，神出鬼沒地殺傷敵人。無數(shù)擋在他們面前的潰兵，都被他們一擊而殺，黃巾軍營中，到處都是慘叫聲，尸首遍地。

　　在黃巾軍的中軍寨中，醉酒后的張饒已經(jīng)醒來，帶上士兵出去看，放聲呼喝，叫部下親信部將去收攏部隊(duì)，緊守各處營寨，以免敵軍打破更多的營寨，傷亡更大。

　　劉備跟在他身后跑出來，身上只披了一件衣服，滿臉惶急之色。

　　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太輕敵了，竟然被張饒一陣勸酒，喝得醉倒，讓敵人殺進(jìn)了自己友軍一方的營寨還不知道。幸好自己的部隊(duì)駐扎在離城遠(yuǎn)的地方，這一次敵人沖營，想必不會影響到自己的部隊(duì)。

　　想到這里，他舉目遠(yuǎn)望，看向自己部隊(duì)的方向。誰知他卻看到了漫天的火光，不由嚇得手腳俱軟，幾乎坐倒在地。

　　封沙一路率軍沖殺，斬首無數(shù)，眼見敵軍已漸漸聚攏，在黃巾將領(lǐng)的領(lǐng)導(dǎo)下，守住了外面幾層營寨，知道再沖過去，也是難以討好，便下令回師，換了個方向，與張遼率萬軍一路沖殺回城，沿途又?jǐn)貧⒘藷o數(shù)擋在路上的黃巾賊，從容而退。

　　大軍來到城前，城門大開，迎接他們凱旋而歸。

　　身后，卻又傳來了吶喊聲，卻是張饒大怒追來，身后黃巾軍密密麻麻，都手執(zhí)刀槍，吶喊殺來，便要追上這支劫營的隊(duì)伍，以血還血，報仇雪恨。

　　封沙令大軍按秩序入城，自己守在門邊，向遠(yuǎn)處追來的敵軍怒目而視。

　　數(shù)十名親兵打著火把守衛(wèi)在他身邊，一同舉刀怒視敵軍。雖是害怕敵軍勢大，但在神威凜凜的武威王身邊，眾兵不由勇氣大增，雙腳牢牢地踏在地上，不肯后退一步。

　　張饒遠(yuǎn)遠(yuǎn)看到火光之中，那刺傷自己肩膀的敵將挺戟昂然而立，不由恨得要死，卻也不由渾身顫抖起來，想著若真的帶令殺上前去，被他在右肩上再戮一下，那以后還如何上陣？

　　慮及此處，他不由勒馬停下。身后黃巾軍夜間遭襲，本都驚懼，眼見那武威王如此凜然神威，都怕得要命，見渠帥停下，也都跟著停步，一時無人再敢追近。

　　大軍魚貫入城，待得眾軍都退了進(jìn)去，封沙才率親兵退回，緊緊關(guān)閉上了城門。

　　張饒如夢初醒，帶著黃巾大軍沖上前去，卻被城頭一陣亂箭射回，只得退回營去，咬牙切齒，一心只待天明再攻城，以報此仇。

　　封沙馳進(jìn)城中，忽見兩員大將迎面拍馬馳來，臉上都有驚喜之色，跳下馬來，拜倒在地，叫道：“主公，我們來了！”

　　封沙定睛看時，卻是高順、徐晃，心下也喜，笑道：“你們怎么在這里？”

　　高順、徐晃叩頭道：“我們得了主公之命，護(hù)送顧元嘆、程昱、郭圖、辛評等公來青州，路上聞知主公在這里與黃巾賊相持，便命曹性、成廉等護(hù)送他們往青州去，我們自己趕忙來到這里，以供主公驅(qū)策！可惜文遠(yuǎn)據(jù)守此城，不許我們出戰(zhàn)，因此方才不能出城相助主公，還望主公恕罪?！?p>　　封沙笑道：“這怪不得文遠(yuǎn)，你們遠(yuǎn)來疲憊，若勉強(qiáng)出戰(zhàn)，于身不利。你們來得正好，明日我便要與敵軍較量個高下，你們且回去歇息，養(yǎng)足了精神，再隨我出城殺敵！”

　　二人心中喜悅，忙上馬隨他前行，一同向城中而去，準(zhǔn)備歇息。

　　走在路上，封沙問起賈詡，二人忙回道：“賈先生已經(jīng)帶二萬兵伏于山中，只待主公號令一到，便要出兵殺賊。只是還有一事，不敢不回主公?！?p>　　封沙見二人面有憂色，淡然道：“講！”

　　高順低頭道：“那冀州反賊袁紹派了他的外甥高干和大將張頜，帶了三萬兵，去攻擊我青州樂安，現(xiàn)在正要渡過黃河。我已令宋憲、侯成前往樂安，幫助守城，不知可有助益?！?p>　　封沙默然不語，徐晃小心地看著他，低聲道：“主公，我們是不是要回師去救樂安？”

　　封沙搖頭道：“不必。我軍現(xiàn)在正與黃巾相持，若一退軍，敵軍必然趁勢追來，我軍將受重創(chuàng)，就是率軍到了樂安，也難有作為。不如先在此處，擊潰敵軍，將黃巾與劉備盡皆趕回泰山郡城，再回師樂安，以敵張頜。若以宋憲、侯成在樂安相助守城，幾日內(nèi)，應(yīng)該不會被敵人攻陷城池。”

　　高順等人聞聽，心下方才安穩(wěn)，當(dāng)下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陣上努力拼殺，擊潰黃巾、劉備，以為主公分憂。

　　正說話間，迎面又馳來一匹戰(zhàn)馬，馬上一名女將，年約二八，貌美如花，卻是小蠻，披甲戴盔，急得滿臉潮紅，嬌喘息息，遠(yuǎn)遠(yuǎn)看到火光映照下的封沙，慌忙打馬馳來，嬌聲叫道：“大王，你可回來了！”

　　她本是蠻女，此時又在激動之際，不顧中原禮數(shù)，馳到封沙身邊，便伸手拉住他的手，靠在他身上，嗚咽起來。

　　封沙暗嘆一聲，將她抱過馬來，攬?jiān)趹阎?，皺眉道：“你怎么來了？?p>　　小蠻聽他口中稍有不悅之意，心中惶恐，忙道：“大王休怪，我是擔(dān)心大王安危，在臨淄城中坐臥不寧，實(shí)在忍受不住，才跟著押糧軍來此的！”

　　封沙見她淚光盈盈，滿臉驚嚇之色，甚是可愛可憐，心下也軟了，嘆道：“以后不要再這樣了。這里危險，若有什么閃失，讓我……”

　　他本想說讓我如何是好，礙于二將在旁，卻說不出口。

　　小蠻已知其意，見他滿臉關(guān)切憂傷，心中感動，撲在他懷里，嗚嗚咽咽地哭泣起來。直哭得梨花帶雨，令人見而生憐。

　　高順、徐晃見狀，自也知趣，忙行禮告退，讓大王一個人抱著美人向府中馳去。

　　萊蕪城中守兵趁夜出城襲取黃巾營寨，這一戰(zhàn)，直殺了半夜，張饒清點(diǎn)傷亡人數(shù)，發(fā)現(xiàn)竟被敵軍一陣亂沖，殺傷了近萬人，不由氣得大罵，舉刀劈殺了負(fù)責(zé)夜間巡邏的部將，下令部下要謹(jǐn)守軍營，不得再讓敵方趁夜偷襲了。

　　而劉備此時已打馬飛奔，帶著張飛馳回了自己的營中。見部下都忙著救火，忙問傷亡人數(shù)，得知死傷不超過百人，方才松了一口氣。

　　他抬頭看向起火的地方，隨口問道：“那是哪里起火，怎么回事？”

　　負(fù)責(zé)守衛(wèi)營寨的部將毛暉面露慚色，囁嚅道：“夜間，有敵混進(jìn)營中，刺殺了我軍數(shù)十名士卒，將……”

　　劉備見他臉色，心中暗呼不妙，一股危險的預(yù)感沖上腦門，大聲追問道：“將什么？”

　　毛暉撲地跪倒，叩頭請罪道：“小人無能，竟讓那些賊子把軍械營點(diǎn)著了！”

　　劉備臉色大變，惶聲道：“可燒了什么東西？”

　　毛暉流淚道：“別的軍械都沒燒多少，只是那兩千具強(qiáng)弩，全都……”

　　劉備面如死灰，喃喃道：“全都？”

　　毛暉重重叩頭，哭道：“主公，是小人該死，才讓敵軍燒盡了我軍強(qiáng)弩。求主公責(zé)罰！”

　　劉備此時哪里還有心情責(zé)罰他，這強(qiáng)弩是自己窮盡心血，才設(shè)計打造出來的，比之別軍用的強(qiáng)弩的威力還要大上許多，配給兩千強(qiáng)弩兵日夜操練，好不容易才養(yǎng)成了一支精兵，如今一朝喪盡，心中焉能不驚？

　　想到此處，劉備憤然欲死，只覺胸前一陣翻滾，一股熱血猛然涌上咽喉，忍不住張開嘴，“噗”地一聲，將鮮血噴了毛暉一頭一臉，渾身酸軟，仰天而倒，暈厥在張飛的懷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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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黃巾軍受此夜襲，驚嚇莫名，青州軍回城一個時辰后，許多人還是不能入眠。

　　剛剛睡下，忽然又聽外面有人大聲喊叫，黃巾軍驚魂未定，聽到這聲音，都嚇得跳起來，持刀四顧，惶然不知所措。

　　細(xì)細(xì)聽那風(fēng)中傳來的聲音，卻是無數(shù)人在同聲吶喊，都道：“黃巾兄弟們，張饒傷殘百姓，天理不容，你們都投到青州這邊來吧，武威王仁德無比，待人寬厚，你們?nèi)敉读藖?，可以吃飽穿暖，不會象在張饒那邊挨凍受餓！”

　　黃巾軍聞聲驚疑，猶不敢信，只是想到吃飽穿暖的滋味，也不由口角流涎。

　　自從入了黃巾軍以來，雖是比從前好得多，每天也只能吃上一頓飯，可以勉強(qiáng)保持不被餓死，要想吃飽穿暖，那正是每個人心中的夢想。如今被人在深夜中這樣叫出來，叫他們?nèi)绾尾恍膭樱?p>　　他們走出營帳，仰首四望，發(fā)現(xiàn)那聲音是從萊蕪城頭上飄來的，似乎有許多人站在城上，一同高喊，細(xì)數(shù)張饒的罪行，道他殺了無數(shù)百姓，讓無數(shù)可憐的百姓被搶光了糧食而活活餓死，純粹是個惡魔，跟他造反，絕對沒什么好下場。

　　緊接著，他們又自報家門，道自己本是黃巾軍所屬，因跟從徐生一同降了武威王，自此便能吃飽穿暖，家人都得了好處，再也不必忍饑挨餓，幸福無比。若黃巾兄弟們肯來投順，定能得享厚福，再不用在張饒手下受氣。

　　因?yàn)檐娂Z不足，許多黃巾士兵都是餓著肚子睡覺的。此時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心下羨慕得要死，只是不知那些城上人所喊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饒站在營中，氣得指天大罵，想要帶兵去攻打城池，卻被司馬峻苦勸，道是深夜之中，看不清楚，若中了劉沙的埋伏，那就太不值得了。張饒無法，也只得在自己營中大鬧發(fā)泄，直喊叫得沒什么力氣，才停下來，走進(jìn)自己帳中，倒在鋪上，憤憤地喘息。

　　在遠(yuǎn)處，劉備躺在帳中床鋪上，獨(dú)擁寒衾，默默地流著眼淚，奔涌而出的淚水浸濕了枕席。

　　他心中深恨自己輕敵，只道營帳設(shè)在離城遠(yuǎn)處便可保無虞，卻忘了那劉沙非同常人，總能找到自己的破綻，這一次只是小小的疏忽了一下，便讓二千弩兵無有用武之地，明日攻城，又靠什么來壓制城中敵軍的反擊？

　　他痛悔地想道：“這二千強(qiáng)弩兵終究是用不上啊。沒辦法，讓他們連夜去投奔關(guān)羽大寨去吧，好能讓這支精銳部隊(duì)更安全一些，免得在明天的戰(zhàn)斗中受什么損失。明天我只能用剩下的六千精兵，和手中一萬二千步兵，配合黃巾軍攻城了！”

　　城上萬余黃巾降兵，在封沙的命令下，足足喊了一下時辰，才下城回去睡覺。城中官兵盡皆用碎布堵住了耳朵，蒙頭大睡，聽他們不喊了，更是樂得睡個痛快。

　　城下黃巾軍卻是不堪其擾，聽他們走了，卻再也睡不著，摸摸肚子，只聽一聲聲的腸鳴，餓得更是厲害，想起城中那些兄弟自投降以后，就能吃飽，不由痛苦地流出了眼淚。

　　清晨，高順、徐晃與張遼站在城頭上，望著城下十余萬黃巾軍的營帳，沉吟不語。

　　敵軍果然勢大難敵，就算昨夜一陣沖殺，斬首萬余，敵軍還是要比自己這一方多上數(shù)倍，此戰(zhàn)恐怕不太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