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江山許你8
月靈回來復命時,恰巧荀晏剛剛端著桂花粥進來。
慕昕問詢的眼神看向她時,她微微點頭,見慕昕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告退了。
荀晏只當沒看見兩人之間的小動作,輕輕把碗遞到慕昕面前:“嘗嘗?”
荀晏莫名有些緊張,就像還小的時候父皇考較自己的課業(yè)時,自己生怕有一絲讓父皇不滿意的地方一樣。
慕昕沒接,她很好奇這人能做到什么程度,“你喂我?!?p> 荀晏似是沒想到慕昕會這么說,微微停頓了一下,語氣莫名:“姑娘經(jīng)常需要別人喂飯?”
慕昕挑眉,這是在懟自己?
“當然不是了,也只有你這般秀色可餐的美人喂飯才有食欲?!?p> 荀晏反而松了一口氣,林項辰說過,天下間沒有長得比他更俊秀的男子了,那看來,她也不是那么隨隨便便的人。
荀晏笑,“姑娘眼光甚好。”
說著舀了一勺粥遞到了慕昕嘴邊,“不燙了?!?p> 因為慕昕坐著,而荀晏站著,所以他此刻正躬著身,一手端碗,一手持勺,是個很累的姿勢,卻絲毫不見卑微的樣子,身子也很穩(wěn)當,就仿佛在做一個平常的動作,然后期待地等著慕昕品嘗過后給他一個評價。
這么好的脾氣,讓慕昕覺得無趣,她擺了一下手把人推開,“我又不想喝了?!?p> 荀晏不解,但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把勺子放回了碗里。
等人走后,月靈才重新進來。
“姑娘,林項辰真的能把山河十三圖偷出來嗎?”
“偷?”慕昕笑,“林項辰不需要偷,他只會去跟碩南王要?!?p> 備受寵愛的世子殿下,在他的世界觀里,向來沒有他的父王母妃不會答應他的事情,就算暫時不答應,磨一磨也總能如愿。
這也是之前林項辰敢信誓旦旦地保證能把她這種身份的女子娶回去做世子妃的原因。
月靈瞬間緊張了起來,“那豈不是……”
會暴露?
慕昕知道月靈擔心什么,林項辰覺不出味來,但碩南王旁敲側(cè)擊地一問,就會懷疑是她吩咐月靈有意為之,目的就在十三圖。
但她并不在乎碩南王知道她的意圖。
她一個小姑娘家,本就是以才情名動天下,會欽慕國士之作再正常不過。
如原主那般遮遮掩掩私下行事,結(jié)果為著這個東西去掉半條命,她可不做這么不劃算的買賣。
她直白地透露給碩南王一個目的,總比碩南王暗地揣測她別有目的要強得多。
而且,她要告訴碩南王,她的手段僅限于此,這樣才不會被這位久居高位的異姓王放在眼里。
所以……
“要的就是暴露?!蹦疥抗戳艘幌伦旖?,“而且還不能只暴露給碩南王一個人?!?p> “林項辰為愛不惜再次違逆自己的父王也要討要山河十三圖這么深情的事情,怎么能不替他宣揚一下呢?”
另一邊,荀晏回了自己的屋子,盯著桌子上的桂花粥發(fā)呆。
她好像有些…喜怒無常。
可能,就如話本子說的那樣,姑娘家的心思,總是變來變?nèi)プ屓俗矫煌傅模?p> 他免不了又想起初遇她的時候。
那時他還年少,遭遇刺殺身受重傷,無處可藏時躲進了一家人流混雜的賭場。
賭場很會做生意,二層有專為貴人提供的包間,有專門伺候的荷官,想獨自休息的時候也可以。
他恰好闖進了她的包間,原本以為是一個嬌俏的貴公子,便挾持了她求一個隱藏之所。
只是沒想到刺殺一方的劍上猝了毒,他實在體力不支暈了過去,臨倒下之前,卻無意識地碰到了她身前的……
想到這里,荀晏的耳根順著脖子開始泛紅。
他端起桌上的桂花粥猛喝了幾口,粥已經(jīng)放涼,但絲絲的甜膩還是化在唇齒間,也平息了幾分燥熱。
當時,她一定是把自己當成登徒子了吧?
昏迷之前,他分明看到了連被劍架著脖子都淡定如斯,那一刻卻錯愕至極、惱羞成怒的表情。
可被冒犯了的人卻沒有放著他不管。
因為從小受過訓練,所以他昏迷的時間很短,雖醒了過來,但一時沒有恢復行動力,所以便閉著眼睛沒有動。
能感覺到,對方替他上了藥,還包扎了傷口。
“小…公子,咱們真的要管這人嗎?”丫鬟不情不愿的聲音響起,“這人一看就是被追殺的,指不定是什么惡人呢,剛才那幫人兇神惡煞的,幸好有月靈在。更別說剛才他還敢傷了公子的脖子,公子還救他干什么?”
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響起,“到底是一條人命,而且我能幫他的也就這些了。”
“公子就是太過心善?!毖诀唢@然很了解自己的主子,雖然擔心但是對自家主子的所作所為卻沒有太多的意外,明顯是主仆之間關(guān)系親厚才會有剛才那一番打抱不平的話。
小丫鬟接著有些好奇地說道:“咱們不看看他長什么樣子嗎?”
“不了?!避麝谈杏X到對方離自己近了一點,“你看他臉上蒙的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顯然是不愿意暴露身份的?!?p> 聲音雖然被壓低,但卻非常地輕靈,“萍水相逢,不要生出太多窺探之欲?!?p> 荀晏想,她真是個懂得尊重別人的好人。
兩人沒說幾句話便離開了。
荀晏睜開眼,試圖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渾身無力,只好開始運轉(zhuǎn)內(nèi)勁。
等言一剛剛找到他,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
言一握緊劍柄,“誰?”
門外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剛才一個小公子來醫(yī)館請我,說讓我這個時間來這里治一個病人,可是找錯地方了?”
荀晏愣了一下,說不上來是什么心情,她還掐著時間替自己找了大夫。
荀晏的視線落在了床角,抽出一塊手帕,沾染著熟悉的香氣,被他緊緊地握在手心里。
他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可她卻救下了他的命。
所以那日她的帷帽不慎掉落,驚鴻一瞥,在意識到那個被他放在心上卻不能宣之于口的人便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時,他突然覺得——
上天垂憐,自己何其有幸。